“嗡—嗡—嗡——”
通信機的震動驚醒了陷在夢里的姜河。她閉著眼睛摸索到通信機,按下接聽鍵,在電流的滋滋聲中,混雜著男人低沉的嗓音,讓她徹底清醒。
“他不是?!?p> 這個男人是姜河放出去的線人。他拿到了喻柏從小到大的資料,上面甚至有喻柏嬰兒時期和父母一起互動的影像資料。喻家是大姓,彎彎繞繞起來,都姓喻都未必是一家人。從喻柏出生時的資料來看,醫(yī)院登記的父親名字是喻中杭,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喻家嫡系。
基本排除了是安醫(yī)生兒子的可能。
本以為是個比較簡單的單子,看來還是得接著下功夫?!奥?lián)系當(dāng)年和平醫(yī)院的人看看。”
交代完,姜河也沒了睡意。她看著烏漆麻黑的屋子,想起了那張存儲卡。
逃避是逃避不了的。她伸手到枕頭皮里,掏出了那張卡。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枕著它。
姜河把存儲卡塞進(jìn)通信機里,將播放的內(nèi)容投到了半空中,靜靜地觀看。
畫面中最先出現(xiàn)的是走進(jìn)圖書館的馮佳熙。她穿著校服,書包上還掛著她媽媽做的平安結(jié)。十幾歲的女孩子很有朝氣,尤其這種漂亮女孩子,在人群中非常顯眼。
馮佳熙走路的時候,長長的馬尾辮在腦后甩來甩去。她手里拿著通信機,沒有一絲猶豫地走進(jìn)了圖書館大門。
畫面一轉(zhuǎn)——馮佳熙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第二十九層的借閱區(qū)。
姜河的眉頭慢慢皺起來,這一層她知道,收藏著中洲非?;鸬囊槐緯?。
《死亡密碼》不是一本適合學(xué)生看的書。里面記錄了百種死亡方式,和匪夷所思的死亡理由。
姜河注意到,馮佳熙走進(jìn)了《死亡密碼》所在的那間借閱室。
半個小時的時間,她都在這間借閱室里。她拿到了那本書。姜河并不覺得意外。馮佳熙在借閱室里讀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這期間因為鏡頭的原因,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能感覺到,她的身體狀態(tài)是緊繃著的。
不像是害怕。
她在緊張。
佳熙在緊張什么呢?如果她害怕,那很正常,可是她在緊張……
在那本書里,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半個小時后,馮佳熙動了。她走出了借閱室,坐上了上樓的電梯。
姜河把這段反反復(fù)復(fù)地看了十幾遍,眉頭皺得更緊。她掀開被子下地,從窗邊柜子的抽屜里翻出了一只分析器,按下開關(guān)。
淺綠色的光屏覆蓋在了原先的影像上,很快,屏幕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十秒后,得出了結(jié)果。
馮佳熙處于極度緊張焦慮的狀態(tài)中,非常容易情緒化、做出沖動行為。
姜河收了分析器,繼續(xù)往后看。
這段影像是由一個一個監(jiān)控攝像片段拼接成的。馮佳熙坐上電梯,直接去了頂層——姜河在她通信機里發(fā)現(xiàn)的定位,頂層咖啡室。
咖啡室里,馮佳熙放下書包,拿出紙筆,寫下了那封遺書。姜河本以為她會緊張的字都寫不好,但是,馮佳熙這封遺書的字跡很漂亮,筆鋒自然舒展,還帶著些少女俏皮的收筆。
馮佳熙寫完遺書,從咖啡室的小冰柜里拿出奶茶罐。在用勺子舀奶茶粉的時候,粉末因為她手抖而掉落少許。姜河把影像放大,發(fā)現(xiàn)這掉落的粉末正好落在臺子的縫隙里。
這杯“奶茶”沖泡完,馮佳熙似乎不那么緊張了。她突然回頭看向攝像頭,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
她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視頻到此結(jié)束。
看起來,倒是像自盡。
姜河內(nèi)心里是不想讓這件事不了了之的。但她也知道,以她現(xiàn)在在中洲的能力,還不足以摻和進(jìn)政治風(fēng)暴里去。
“佳熙,你別急,我都記著。”
“馮阿姨,對不起,請你……再等一等。”
半宿沒睡的結(jié)果,是第二天毫無精神。姜河把昨晚前半夜的夢在筆記本上寫下來,就一直坐在房間里發(fā)呆。
直到喻柏找上門來。
姜河一頭半長不短的頭發(fā)睡得亂糟糟的,蓋住半張臉的大圓眼鏡后面,是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那雙眼睛在看到喻柏之后,驀地瞪圓。
“喻柏?!”
聽到她這能把兩個字拐三個彎兒的調(diào)調(diào),喻柏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末了,恐姜河生氣,趕忙握手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說:“姜小姐,介意我請你吃個飯嗎?”
姜河挺想說介意的,但她瞟了一眼喻柏休閑服下更加明顯的肌肉,還是把介意兩個字吞了回去,“等我……收拾一下……好吧?”
因為前些天下大暴雨,現(xiàn)在外面還有些潮濕。喻柏頭發(fā)剪短了,穿著黑色的休閑襯衫,袖子挽的很高,露出結(jié)實的手臂,最普通樣式的牛仔褲顯得他的腿很長……即便是偶爾童心大發(fā)去踩水坑,也英俊帥氣的很。
反觀自己,姜河覺得自己就普通多了。長相也一般,穿著打扮也就那樣兒,站在喻柏旁邊,好像不太搭調(diào)。
喻柏訂的餐廳在一區(qū)平安街,是一家百年老店。
“我十幾歲的時候最愛來這里吃飯,味道好、分量大、安靜?!庇靼匕巡藛瓮平o姜河,輕輕笑著說:“第一次共餐,不知道你愛吃什么?!?p> 姜河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你點?!?p> “那我就自作主張了。”喻柏見她搖頭搖得情真意切,心里覺得好笑。
侍者年紀(jì)不小,似乎和喻柏很熟。他一邊記菜,一邊打趣道:“喻先生還是頭一回帶女孩子來這兒吃飯呢?!?p> 喻柏也很上道地擠了擠眼睛,接茬兒說:“九叔,姜小姐可是我好不容易約出來的。您再這么說,該把人嚇跑了?!?p> 這話說了,他們兩個哈哈一笑,把到底才二十出頭的姜河臊了個大紅臉。
九叔去廚房了,姜河才小聲地說:“喻先生怎么這么說話?。吭蹅儌z不熟吧?”
喻柏最愛學(xué)她說話,也很小聲地說:“不熟嗎?你的人都去查我資料了啊……不是因為,你想了解我嗎?”
砰——姜河覺得自己被子彈擊中了。這個喻柏,怎么好像掌握著她所有的動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