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晌午,還未等到開席,陸陸續(xù)續(xù)便有不少佃農從屯里屯外趕過來。
院子中間搭了小戲臺,唱的是鄉(xiāng)村土戲。婉清揚聽著咿咿呀呀的唱得不像是二人轉,估計也是二人轉的前身,濃濃的鄉(xiāng)土氣息,讓她這個現(xiàn)代人也忍不住駐足聽上兩句。
佃戶們喜滋滋的談論著今年的收成、高麗棒子的滋事挑釁,還有對主子們的感恩。當然這些婉清揚都是聽不懂的,還需要讓人幫她翻譯。
院子里不多不少擺了十張桌子,婉清揚和老夫人陪著族里的女眷坐在一處,塘鈺陪著族里的長輩坐在一處。弘哥按照年紀是不應該上桌的,但因為是塘鈺新認的義子,外加塘鈺有沒有別的子嗣,便特例允許弘哥和老夫人坐在一起。
老夫人只是略微向族里女眷介紹婉清揚是府上來做客的親戚,又挑著頭的沒有說滿語單講漢語,賓客們便識趣的沒有多做盤問,席間也多用漢語交談,婉清揚感覺輕松不少。
熱菜雖說還未上桌,但桌上卻已經立立正正擺了八碟子涼菜。不看不知道,婉清揚一看才知道滿足老祖宗的八大碟八大碗為何那么久負盛名。雖說是碟,但卻是實實在在的深碗大碟,食材色澤精美而且量又出奇的大,非常滿足她這東北大妞的胃口。什么現(xiàn)灌的肉腸雞蛋腸,拍成碎塊的小黃瓜拌的豬耳朵,切成碎末的白菜拌粉絲,皮凍和豬內臟拼的拼盤,還有剛剛打撈上岸的鮮海蜇皮……
但僅僅有涼菜是不能開席的。灶臺前,“黑脖刀”勺起刀落,鍋碗瓢盆更是叮當作響。襯著灶臺前蒸騰的霧氣,打雜的小廝和婦人們更是忙得不可開交。隨著主廚一聲“走菜”,打雜的婦人們也連忙揮動臂膀把已經準本好的熱菜端上桌。
碟已經是出奇的大了,這碗也是不容小覷。無論是炒菜還是燉菜都是用碗端著上,一個個大海碗嗤嗤的冒著熱氣,分量十足,看著就讓人口水欲滴。不光是婉清揚和弘哥見了直咧嘴吧,就連老夫人和眾族里女眷也是嘖嘖稱奇。
“賞!賞!今日無論是掌勺的大師傅,還是打雜的小工通通有賞!”人逢喜事,老夫人樂得有些合不攏嘴。
“謝東家賞!謝東家賞!”下人們連連齊聲道謝,佃戶們也忙起身向老夫人行禮,祝老夫人“健康延年,福壽百年”,氣勢不同凡響。
碟是大碟,碗是高碗,碟挨著碟,碗靠著碗,實打實的落了一大桌,看著就是一個熱鬧。
觥籌交錯,桌桌是舉杯痛飲。婉清揚本意是想隨著老夫人喝上一兩口的,但實在是不忍心因為貪杯而耽誤手中的筷子,又恐貪杯言行舉止再不妥當,便宛然謝絕。
一晃爛燦的豬肉燉粉條、鮮嫩可口的小雞燉蘑菇、切得薄的透亮的五花肉燉酸菜上面還放了大塊大塊的血腸、剛剛腌好的雪菜燉的大塊豆腐更是看得誘人。當然還有今天的重頭戲:蒸豬血、扒肘子、醬燜鰱魚,還有一大海碗分量十足的干葫蘆條扣肉。因為丹東臨海,塘鈺特又吩咐廚房為主桌的備了幾道海鮮:丹東的大黃蜆子、東溝的飛蟹,還有蒜蓉蒸的海蠣子和清水煮的蝦爬子(皮皮蝦)。都是時令海鮮,味道鮮美誘人。
剛開始吃的時候婉清揚還有些矜持,遲遲不敢下筷。老夫人見婉清揚拘謹,時不時的就往她碗里夾菜,一筷頭子還沒吃完呢,一筷子又夾了上來。族里的女眷們見老夫人帶婉清揚如此。對婉清揚更是不敢怠慢。
今年秋收是塘鈺在關外的最后一個秋收,所以辦得特別熱鬧。即使是普通的地主富戶,年夜飯上都不能有這樣的好飯菜,今兒能趕上的佃農們可真是趕上了好口福。剛開始佃戶們還據著禮節(jié),你推我讓的遲遲不肯下筷,但酒過三巡便漸漸落出本色,甩起腮幫子就開始“造”了。
酒也是莊子里產的黃米釀的新酒,度數(shù)低也不容易上頭,特別適合這種氣氛熱烈的聚會。即使貪杯多喝了幾口,也不至于醉酒出了洋相。
作為主人,塘鈺代表老夫人挨著桌子都敬了一杯酒,酒雖不烈但一輪下來也難免微微露出些醉意。好在莊里的人都知道他們東家前些日子在山莊救人嗆了水,都略微勸了兩下也未做多勸。
宴席氣氛濃烈,淳淳質樸,一點也不像府里往日的節(jié)奏,塘鈺和老夫人也都卸下平日里的架子深深的融入其中,整個大院一片祥和。
當然忙碌的廚子和下人們今天也不能落了單,不能厚此薄彼。等宴席結束后,同樣的飯菜再弄上兩桌,他們再開始屬于自己的宴席。
日漸西斜,酒席才慢慢散去。吃剩的席面,按照習俗客人們是不可以隨意打包帶走的。廚娘們把吃剩的飯菜統(tǒng)一倒進幾口大缸里,這便成地地道道的“折落菜”。
王媽說,等一會他們家少爺差人挨家挨戶送肉時候,再每家稍上一碗,這樣家里沒能來的老老小小也能跟著一塊解解饞。
其實這種“折落菜”的吃法婉清揚是知道的,雖說在現(xiàn)代很多人對這種吃法嗤之以鼻,但婉清揚卻是樂于此道。
湯湯水水的混在一起,各色食材在碰撞間又迸發(fā)出另一種味道,實在是讓人流連忘返,回味無窮。婉清揚本想讓王媽把她和老夫人吃的那桌單獨折在一起,晚飯時再吃上兩口,可想想莊里佃農又那么多,多少張嘴眼巴巴的等著這碗“折落菜”,轉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婳云白
這個就不用說了,等我這篇文火了,我也辦兩天流水席,從早開到晚,大家過來甩開腮幫子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