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樂心父親這邊的親戚有兩個姑一個叔叔。大姑有三個孩子,老大高玉清,比魏樂文只大三天。老二高玉屏是個姑娘,和魏樂心是同班同學,也是閨蜜。二鎖子是老姑家的老二。
高玉清,四十歲,人稱高大牛,花錢手大腳大,說話口氣大,做事忘性大。人長的溫文爾雅,脾氣和順的像頭老黃牛。
他現(xiàn)在經(jīng)營著一家種子公司,很有些人脈和能力,高玉屏和二鎖子都在他的公司上班。
魏樂心趕到公司的時候高玉清剛送走了一批客人,正站在辦公樓門口低頭冥想著什么。看到了魏樂心來,只說了句“上我辦公室吧”口袋里就高分貝唱起了“辣妹子辣”。
高玉清慢悠悠地邁著步子走在前面,微胖的身體有節(jié)奏的左右搖晃著,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做著手勢。魏樂心聽著像是在說種子的事,也不知道對方問了什么,高玉清抬手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說道:“也就這么大?!蔽簶沸娜套]笑。
打完了電話,高玉清回頭說了句“你哥那個……”辣妹子又響亮地唱了起來。這回說的像是關于什么砂石要拉到哪拉幾車什么什么的,魏樂心還納悶:玉清哥啥時候整上沙子了?
這個電話剛講完辣妹子又來了。高玉清嗯嗯啊啊才說了沒兩句,突然一跺腳站住慢聲慢調(diào)呵斥對方:“誰家大老爺們兒穿桑蠶絲啊一下水抽吧的跟粑粑戒子似的……”魏樂心不免心中感嘆起來。
玉清哥跺腳了,這就是生氣了。要再生氣點他就會瞪著你使個大勁的白楞你一眼,僅此而已。玉屏可真是好福氣。
進了辦公室高玉清的手機終于安靜下來,可魏樂心感覺自己的耳朵仍然被辣妹子的旋律縈繞著,久久散不去。
高玉清端起茶杯一口氣喝干,道:“你哥那事兒我找人打聽了,因為出事地點是在旗里就報到旗公安局了,也不用再上交到盟里頭?!?p> 魏樂心聽得不解?!捌炖锩死镉袇^(qū)別嗎?”
高玉清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盟里的都是性質(zhì)惡劣的大案?!?p> “都出人命了還不屬于性質(zhì)惡劣?”魏樂心不明白。
“那可不一樣。咱們這個也不是蓄意殺人,又存在搶救過程。我咨詢了律師,你哥這應該算是傷害致死。”
魏樂心起身,她盯著高玉清的眼睛小心翼翼問道:“那就不算是殺人犯吧?”
高玉清一咧嘴道:“凈扯呢殺人犯那就得槍崩了!齊明欠你哥四十多萬呢誰傻啊殺他?”
齊明竟然欠魏樂文四十多萬?魏樂心一屁股陷在軟踏踏的沙發(fā)里。
大哥居然有錢借給別人還不是個小數(shù)目,這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情。
其實到現(xiàn)在為止她都不知道在魏樂文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只是以為大哥脾氣大難免跟人發(fā)生爭執(zhí),下手又重,所以才出了這事,倒是從未往什么經(jīng)濟糾紛方面想過。但如果是因為錢動的手,她倒是能理解魏樂文了。
“玉清哥,我哥這到底是咋回事兒???”
高玉清蹙著眉頭擼了兩下頭發(fā),慢聲慢語的敘述了整件事情的過程。
“十八號那天我冷庫開業(yè),中午在公司請了不少人。酒桌上大伙就提起了齊明,互相這么一說才知道,其實齊明是表面風光,這幾年賠的啥也不是欠了一屁股饑荒,有幾份都好幾年了也還不上。要賬的也找不著他,一打電話要么不接要么就關機,大伙商量著誰要是看見了他就互相通個氣兒。你哥一聽就上火了,酒也沒少喝,我看他喝的差不多了就讓司機把他送回家睡覺去了。你說這事也巧,我們這邊散了,大果子往回走的時候正碰見了剛從飯店出來的齊明。大果子就跟他要錢,齊明也沒少喝,這倆人話趕話吵吵了幾句。大果子一看整不了他就給你哥打了個電話,你哥打個車就過去了。大果子說倆人剛一見面都挺客氣的,正好旁邊挨著植物園,他倆說進去坐一會兒嘮一嘮順便把這幾年賬對一對,讓他在道邊等著。也就十多分鐘的時間,倆人也不知道咋嘮的在地上骨碌到一塊去了。他跑過去也沒拉開就趕緊打電話叫人,電話剛撩下就看見倆人互相松開了都坐在地上捂腦袋,齊明當時還說一句:我腦袋壞了!”他倆一看齊明手上有血就趕緊打了120。齊明到醫(yī)院時候還挺清醒呢,這也不知道咋整的最后是越搶救越嚴重了?!?p> 說到這高玉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接著道:
“你說你哥也是虎,跟他撕吧啥?齊明又是心臟病又是高血壓糖尿病的,大伙甭管誰跟齊明要賬都不敢大聲說話怕他心臟病犯了再訛上他。現(xiàn)在這幫人都缺錢缺成啥樣了?都恨不得躺大道上碰瓷兒去了,哪還有敢動手的!”
喘了一口氣高玉清又繼續(xù)說:
“這人吶也是命,你說植物園里哪有大石頭?就拳頭這么大一點兒,”高玉清說到這兒攥著拳頭比劃了一下?!奥犝f取證的時候找半天,都尋思得多大一塊兒石頭呢,就那么一小塊兒在樹坑旁邊了,倆人搶來搶去的,你哥后腦勺有個小口子,齊明后腦勺塌下去一塊?!?p> 魏樂心聽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心里頭一時也說不清是個啥滋味兒。她想:歸根究底還是魏樂文的手太狠了,便順口說了一句:“那是齊明沒使勁兒而我哥使的勁兒大唄?!?p> 高玉清擺擺手?!吧秳艃捍髣艃盒〉牟皇悄腔厥聝?。那塊石頭是一頭尖一頭有點平,齊明打你哥的時候趕上圓頭你哥搶過來打在齊明腦袋上就趕上尖頭那邊了。兩邊都有血跡,人家有關部門也做完血跡鑒定了,再說你哥在醫(yī)院處理傷口醫(yī)院都有記錄的?!?p> 魏樂文也受傷了魏樂心倒是一點沒看出來。她想起那天見面時自己也并沒有注意到他腦后有沒有傷。既然沒用紗布纏著,那應該也沒多大事兒。
此時,有個念頭突然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幸虧齊明趕上的是尖頭,不然……魏樂心打了一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