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兒跪地垂著頭,余光瞥見榮貴人走遠(yuǎn),這才掛著兩行清淚昂首向婉媃:“奴婢多謝婉貴人庇佑?!倍笥衷谟甑乩锟钠鹆祟^,濺的地上雨水四處迸灑。
婉媃瞧不得她的可憐勁兒,急忙從雨地里將她攙扶起來:“你倒機(jī)靈,知道我是在救你?!?p> 她攙扶得極輕,卻惹得嬋兒‘嘶’了一聲蹙眉。
婉媃掀起她的衣袖,見其上青紫成片,看著直叫人心疼:“你這傷......”
“榮貴人不滿奴婢是皇后娘娘撥去她宮里的人,常對奴婢打罵。以前芙兒在時(shí),我倆有個(gè)照應(yīng)日子還好過些??墒?.....”嬋兒說的越發(fā)傷心,眼里充斥著滿滿的恐懼之色:“可是后來,芙兒不明不白的死了,奴婢孤苦一人在承乾宮中,更是度日如年,每日都過得提心吊膽?!?p> 婉媃取了娟子為她輕拭淚痕,見她與自己年齡相仿也是可憐之人,心中難免動容,一番勸慰穩(wěn)了嬋兒情緒后,方才開口問道:“今日嫻嬪娘娘送來的肚兜是你親手為大阿哥換上的,她與榮貴人同住承乾宮,近些日子來,你可察覺有何不妥?”
嬋兒極力回想,半晌搖頭答道:“并無不妥,嫻嬪娘娘是極好的人。榮貴人常常出言頂撞,娘娘雖是承乾宮主位卻事事忍讓她,偶爾榮貴人拿奴婢撒氣嫻嬪娘娘見了也會制止。若說今日之事是嫻嬪娘娘所做,奴婢打死也是不信的?!?p> “可見外人常出入嫻嬪寢殿?”
“榮貴人居偏殿,奴婢怎好日夜覬覦嫻嬪娘娘所居的主殿。”嬋兒木木的在那兒站了一會兒,像個(gè)泥雕面上也不見表情,又片刻,突然開口回了句:“除了您和慧嬪娘娘外,奴婢倒見過皇后娘娘身邊的清月姑姑來過一次,私底下跟流玥說過幾句話。不過這原也是常事,從前在坤寧宮做灑掃宮女的時(shí)候,流玥本就與我和芙兒是一起的,和清月姑姑也識得?!?p> “皇后?”婉媃心中一凜,早聽懿妃說過,皇后為制衡六宮,在各個(gè)妃子身旁都安了自己宮里出去的人,莫不是此事是她有意栽贓?
可細(xì)細(xì)推敲,卻也說不過去。
容悅與她入宮不過兩月有余,承寵也是近日里的事。且容悅又無子嗣,平日里對皇后最是恭敬,她費(fèi)那心思誣陷容悅于她何益?
方才停了的雷雨,隨幾聲轟鳴雷聲,眼瞧著又落的綿密起來,婉媃帶著嬋兒回了延禧宮,并叮囑她斷不可向外人提及此事以免招惹禍端。
回宮后婉媃安排了云杉取了新的宮女服制為嬋兒換上,更親自替她上了傷藥,又賜了嬋兒隨云杉擬名,喚作云蟬。
云杉見她與云蟬親近,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后只得在侍奉婉媃入睡時(shí)向她發(fā)了幾句牢騷,還是婉媃說了一會子好話才逗樂了她。
這一夜,婉媃心中焦慮久久未能成眠,天擦亮?xí)r好不容易來了睡意,卻又聽坤寧宮的宮女來報(bào),說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免了今日晨起問安。
隨后慧嬪神色匆匆趕來延禧宮,與她商量著如何替容悅洗脫嫌疑。
慧嬪平日里雖說也與容悅交好,可這滿宮都忌諱的事兒她倒愿意盡力幫手,倒讓婉媃對她刮目相看,也難怪滿宮里人人心懷怪胎三兩自成一派,唯有慧嬪八面玲瓏與人人交好。
承乾宮內(nèi),容悅面色蒼白躺在榻上,正殿大門外立著御前侍衛(wèi)把守,更下了鎖不得人出入。
宮中侍奉宮人除了蓮心留侍外,一律被打發(fā)去了慎刑司嚴(yán)刑拷問。
蓮心端了一甕安神湯藥侍奉容悅身側(cè),見容悅沉閉的雙目緩緩睜開,急忙將甕放在一旁,欣喜帶淚向容悅請安:“小主可算醒了,您昏睡了一整夜,可要嚇壞奴婢?!?p> 容悅有氣無力的瞥了她一眼,環(huán)顧四周低聲問道:“我不是在乾清宮嗎,怎么回了自己寢殿?”這話一落,她才憶起昏迷前所發(fā)生的那一切,不由心頭一寒倏地睡意散了大半,勉強(qiáng)撐著床沿起身急切道:“蓮心,扶本宮起來,本宮要去見皇上,本宮是冤枉的!”
容悅情緒激動異常,蓮心小心護(hù)著她生怕她情緒激動一時(shí)傷到了自己:“小主,皇上旨意要您禁足,如今正殿宮門已經(jīng)下了鑰,又有御前侍衛(wèi)把守,咱們是出不去了......”
容悅瞪大了眼睛盯著蓮心,更被蓮心的一番話說得刺痛了心扉:“皇上果真信了,皇上果真信了!”她癡念著,不自覺便落下淚來:“蓮心,究竟是誰要害我?”
蓮心攙扶著容悅,跟著落了淚:“小主,皇上到底是念著跟您的情分,未降位也未嚴(yán)懲,對外只宣稱您病了。這事兒出在咱們宮里,流玥又咬著您不放,您總得給皇上些時(shí)間,讓他查明真相,才好還您清白不是。”
正殿內(nèi)傳來鐵鎖啟開的聲音,容悅一驚,以為是皇上至此,慌亂起了身連鞋襪也來不及穿便向正殿跑去,蓮心疾步跟在她身后,可一入正殿見了人影,卻癡愣在原地。
來者又哪里是皇上?
只見皇后身邊跟著清月與康福壽,還有三名侍衛(wèi)在身后冷面立著。
皇后著正紅色緞繡牡丹飛蝶紋氅衣,發(fā)上簪著一色的鎏金翠羽墜金鈴首飾,金鈴隨行路搖擺,發(fā)出悅耳鈴動聲。
蓮心攙扶著容悅,向皇后請下安去。
皇后正眼也不瞧她,只等自己步入了正殿入了正坐之上,才平淡一句平身。
她見容悅身子虛浮,臉頰垂著清淚一臉的凄慘相,佯裝嘆了口氣先入為主道:“既知今日結(jié)果,又何必動那不該動的心思?以你的家世,來日有孕即刻便會封妃,你怎如此耐不住性子?”
容悅推了一把蓮心攙扶著自己的手,掙扎吃力下跪,虛著沙啞的聲音向皇后哭訴:“皇后娘娘,品妾冤枉,嬪妾不曾做過。”
“你冤枉?”皇后揚(yáng)一揚(yáng)平展的眉頭,眸色陰沉俯看容悅:“人證物證俱在,何人能冤了你?本宮勸你識時(shí)務(wù),早些招了吧?!?p> 容悅喘著粗氣,胸腔激烈的起伏著:“嬪妾未做,如何能招!?”
皇后這一席話也讓容悅明白了她的心思,她稍稍定神,瞥見立在皇后身后的侍衛(wèi)手中捧著夾棍與桐木板,語氣反倒平緩許多:“皇后娘娘帶著侍衛(wèi)攜刑具而來,是要對嬪妾上刑逼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