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元橋。
位于白水山北坡半山腰。
而當時鰍兒是從西南坡進山的,走到山頂就停下了,今天與萬沝玉的突遇,讓他有了探索整座白水后山的念頭。
一來完全熟悉地形地貌,免得像今天這樣,手足無措,跑都不知道向哪跑。
再者,就是看看果樹和菌類的分布,被兩個吃貨盯上了,僅靠山頂?shù)哪切∑瑯淞?,自己就得餓死了。
鰍兒隨著萬沝玉她倆一路疾跑,也就兩個時辰的時間,就到樞元橋。
由于都是下坡,路也不算難走,大眼睛不用說,像沒事一樣,萬沝玉一臉驚訝地看著鰍兒。
鰍兒小腿肚微微打顫,但卻是一臉的驚喜。
下坡受力的主要是腳前掌和小腿,長時間的一個地方受力,一般人還真受不了,別說兩個時辰的奔跑,就是走,有的人半個時辰就腿軟,膝蓋打顫不敢再繼續(xù)。
鰍兒分明感到,身體里那股熱流的速度比清晨時快了許多,熱流每運行一圈,疲憊感就減弱一分。
才下山時,鰍兒就感覺到了熱流的運行,只是當時注意力全在腳下,以防自己一腳踩空崴到腳。
同時,也暗暗存了和萬沝玉比試一番的念頭,對熱流的出現(xiàn),并沒有刻意關注,現(xiàn)在看來,實是熱流的運行,支撐自己跑到了橋頭。
“不錯?。?p> 雖然我壓了點速度,可你不但跟上了,而且中途還沒有停歇?!?p> 萬沝玉驚訝于鰍兒顯露出的潛能,心里也在替鰍兒感到可惜。
一路下山,鰍兒所表現(xiàn)出來的毅力、堅持和潛能的激發(fā),都是萬家檢測一個修行天才的標志,而自己也不過剛剛入門而已,能教的,實在是不多。
“你還藏著什么?好香!姐姐!他還有好吃的?!?p> 鰍兒一到橋頭,大眼睛就歪著小腦袋,鼻孔不住地扇動,這時更是圍著鰍兒打轉,還不停地用身體去擦鰍兒的腿。
“大眼睛,別鬧了!你看他就身著一籠褲子,哪有地方藏好吃的。”
萬沝玉俯身將大眼睛抱在懷里。
靠近鰍兒的瞬間,萬沝玉不自主地吸了吸鼻子,一抹淡淡的清香直透神庭,下山時那一點點疲勞,霎時無影無蹤,直起身,萬沝玉呆呆地看著鰍兒。
她可以肯定,那一陣陣的清香,來自鰍兒身上的汗水。因為鰍兒赤條條的上身,都是一顆顆的汗珠,那一股香味,不用刻意去嗅也能輕易捕捉。
萬沝玉心里不住地嘀咕:香味,男人,不,應該是小屁男孩,不,再小的男人也是男人,這是一個香香的男人,天!這是什么世道??!
“怎么了?”
鰍兒被萬沝玉直愣愣的盯著,不禁開口問道。
“??!”
“哦,沒什么?!?p> 驚醒過來的萬沝玉慌亂地將大眼睛放下,轉身向樞元橋走去。
一人一獸頭也不回,疾步踏上樞元橋,只有一句話飄來:
“我們走了!過幾天再來看你,你快回去吧!”
鰍兒默默地看著……
那跳動的紅色漸行漸遠,直到淡入霧氣里再也看不見。
萬沝玉的話,他也想回應,可不敢。
斷崖下飄蕩的這些霧靄,看著平靜,但誰知道,會不會自己一開口,又像昨天一樣狂暴呢。
又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鰍兒收回目光,不由得打量起樞元橋。
這是一座天生石橋,寬約一丈五尺,橋面如刀削一般平坦,橋身并沒有護欄之類,且常年霧露繚繞,橋面顯得有些濕滑,不用說會有狂風了,就是現(xiàn)在他走上去,難說“呲溜!”一聲,人就滑進深淵了。
鰍兒搖了搖頭,沒把握的事他可不做。
橋頭這邊是一片方圓十丈左右的空地,地勢還算平整。
地面上長滿了二寸高的松絨草,軟綿綿,綠茸茸的一片,像塊大地毯,三面緩坡上,卻是一片金竹林。
怪不得萬沝玉只喜歡在這里,這樣的地方,夠大眼睛她們倆瘋鬧的。
空地邊上,靠近橋頭的地方,孤零零地立著一塊石碑,高不過三尺。
“血脈碑么?”
聽萬沝玉說過,前山橋頭的血脈碑足有三丈高,這一塊的高度只有前山的一成。
再說,既然已經(jīng)在前山認脈了,前山后山也就暢通無阻,沒必要再來一次滴血認脈,萬沝玉走的時候,也沒觸摸這塊石碑,直接手甩甩地就走了。
走到跟前,鰍兒才看清,這應該是石柱,可能很長時間都沒人碰了,上面長滿了厚厚的苔蘚。
鰍兒張開手指,一拃一拃地量了量,石柱大約高三尺三,長和寬各一尺一,頂端平齊。
圍著石柱繞了兩圈,也沒看出有什么特別的。
鰍兒好奇心大起,到竹林里撿了根竹片,小心翼翼地將四周覆蓋石柱的苔蘚刮去。
“原來是山名碑!”鰍兒切了一聲。
只見石柱迎向樞元橋的那一面柱體上,端端正正,刻著三個大字……白水山。
字體筆劃粗細一致,起筆和收筆處,圓圓鈍鈍,并不像所見過的那些石刻,起筆處刻意雕出頓筆的感覺,收筆的地方,為了雕出筆鋒,往往會有棱角。
“這白水山……哪找來的雕匠?連我不識幾個字的都看不下去,還好意思立在這里,石頭都知道害羞,自己長苔蘚遮住?!?p> 鰍兒撇了撇嘴,對當時白水山主人附庸風雅的水平,表示嚴重蔑視。
石柱頂上還有苔蘚覆蓋著,鰍兒沒做事留一半的習慣,撇嘴歸撇嘴,可手上的動作一點沒停,雙手握緊竹片,貼著石柱頂臺面邊沿往前一推,整塊苔蘚削落掉地。
“咦!”
“這雕得還有點意思?!?p> 柱頂臺面中間,赫然雕刻著一只手掌印,雖說掌印里仍填滿了苔蘚,但形狀大小,造型比例都似一個成年男子的手掌。
掌印是凹進臺面里的,要挖出苔蘚,那竹片太大,也不能靈活使用,鰍兒干脆把竹片放到一邊,自己用手指沿著掌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推。
將掌印清理干凈,鰍兒總覺得哪里不對,這掌印太真實!沒入石柱半寸,掌沿和手指骨節(jié)的地方,更加深入一些,就是掌紋都隱約可見。
臺面上仍有不少苔蘚碎屑,這是鰍兒不能接受的,鰍兒伸出手,在臺面上拂抹了幾下……
“嘶……!”
一陣刺痛從手心傳來!鰍兒翻過手掌一看,小拇指下方,兩條掌紋之間,一道劃傷從掌沿斜斜向上,直到掌心。
看到傷口不大,鰍兒也就沒放心上,大山里長大的孩子,像這樣的傷,每年都會來上幾次。
手指輕輕地沿著掌印邊滑動,受傷了,總要找到致使自己受傷的地方,也算是給自己的傷口一個交代。
找到了!
在掌印虎口位置,有一道裂紋,裂紋豁口的一邊缺損了,另一邊鋒利的銳角也就顯露出來。
鰍兒低下頭,湊近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氣!
石柱通體都是黑色的,垂直的看向臺面上,并看不到什么,
但湊近了,逆著光就可看到,
以掌印為中心,
無數(shù)條放射狀的裂紋四散開來。
“天!這絕不是雕上去的!”
“這絕對是人打的!”
鰍兒輕輕撫摸著那深入半寸的掌?。骸斑@是什么樣的力量!巖熊的一掌,也不可能在巖石上留下痕跡,最多把巖石擊碎。”
鰍兒的手掌,緊緊貼在掌印上,就像一只大手的磨具里,放進一只小了幾號的手。
手指沿著掌印的指痕,搓著掌印推進,全然感覺不到,手掌心的傷口在摩擦拉扯下,鮮血汩汩地流出,裂紋里,滲出絡絡血紅。
手指縫緊緊低在掌印指縫的臺面凸起,鰍兒再怎么伸,手指還是觸不到掌印的指端。
身體內(nèi),本已漸漸勢緩的熱流。
騰!
一下子又躁動起來!
以比下山時還快幾倍的速度,源源不斷地匯集到膻中穴。
又從膻中穴突破到右胸,
從肩窩,腋下迅速向手掌涌去……
虎口和另三個指縫,熱流噴涌而出,瞬間沒入緊緊對接的掌印指縫凸起。
鰍兒一愣,方才一直沉浸在對力量的向往,手指縫熱得發(fā)燙,才驚醒過來。
在樹洞里經(jīng)歷過一次,也算是有了經(jīng)驗,鰍兒沒動,也沒有慌張,靜靜感受著手臂內(nèi)熱流的流動:“我倒是要看看,這次又會帶來什么?”
石柱微微顫動,
下端出現(xiàn)一線蔚藍,隨即以明顯的速度升高,
就好像鰍兒體內(nèi)的熱流是水,而石柱是透明的瓶子一樣,注入了多少水清晰可見。
只不過,那搖晃的蔚藍,相對來說,無論是增長速度,還是數(shù)量,都要遠勝鰍兒注入的熱流。
很快,整塊石柱都成了蔚藍色,鰍兒手臂內(nèi)奔流的熱流,突地一頓,接著回潮似的,流歸丹田。
一股溫和的氣流,
緊隨著回退的熱流,
從指縫間流入鰍兒的手臂。
如果說,熱流是巖漿,霸道而辛辣,
在貫通丹田、膻中時,把鰍兒折磨得死去活來。
那么,這一股持續(xù)不斷的暖流,則是柔和細膩的,
像一潭春水,灌滿一個穴位后,毫無阻擋的滲過穴位壁障,浸潤一段脈絡,又灌滿下一個穴位……
一個時辰后,蔚藍色石柱復原為黑色,鰍兒一動沒動,依然保持著初始的姿勢,閉著眼,集中精力,捕捉著那暖流運行的軌跡。
暖流在體內(nèi),一圈接一圈,周而復始的運轉著,每過一圈,鰍兒就感到自己的精氣神更進一步。
良久,鰍兒舒了口氣,將手從掌印中移開。
嗤……!
鰍兒的手剛回到身邊,掌印中,一陣紫氣升起!
廬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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