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最后一天,
南麓大陸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哪都一樣。
家家戶戶的門面煥然一新,有錢的置點樹漆裹和著桐油將大門重漆一遍,里子再臟也是即刻被新漆蓋住,光光亮亮,潔凈無比。
至于那些沒錢的,也是使喚著家里的小子,閨女將門窗擦了又擦,連那經(jīng)年的塵埃積淀都生生擦洗干凈,露出木紋來。
經(jīng)過一番遮蓋或是擦洗的大門,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過去,陌生的是未來。
再在大門兩旁貼上一副紅彤彤的聯(lián)兒,整個家喜慶的氣氛頓顯出來。
過了今天,又將是新的草長、花開、雨霏霏,葉茂、打谷、雁南飛。
修真世界的修士天天都在修煉,在這一天里卻也不能免俗。
與往年一樣,
萬重峰在自家院落里排上筵席,聚集萬家族人共迎新春。
至于那些弟子,有家室的,放他們回家與妻兒共享喜樂,沒成親的,萬重峰盡數(shù)邀到家中。
庭院里酒桌擺得滿滿當當,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這一天,
羅仲滾帶著羅悍他們幾個勇士營的勇士回到了先羅寨。
寨墻上的守衛(wèi)見到遠遠地來了一行快馬,當認出是族長回來時,守衛(wèi)激動地吹響了號角。
天極宗。
宗主府后花園。
“舒漫!舒漫!”
一個少女優(yōu)雅地走在花園小徑上,
雖說是自幼修行,可來自母親的教導,卻讓她的舉止更偏向一位大家閨秀,身上的斗篷隨著走動輕盈地搖擺著。
離著園墻尚遠,少女已是開口呼喚,聲音不急不緩,仿佛早知道她要找的人一定在這里似的。
“哎——!姐姐!在呢。”園墻附近傳出一個女孩鶯婉地回應。
少女嫣然一笑,很滿意自己預想的結(jié)果,不出所料,妹妹果然在這里。
腳步稍許有些加快,待看到女孩,卻是美眸驚悚:“?。∈媛??你怎么坐在秋千上?那么涼會生病的?!?p> “咯咯咯!姐姐,你忘了我的病已經(jīng)好了?再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修士了噯。”
云舒漫坐在秋千上,仿若粉雕玉琢般,精巧的靴尖隨意地輕觸地面,推著秋千輕輕搖蕩,砂紅的雙唇微啟,嬌聲笑道。
“建脈二重也敢自稱修士?!痹魄渎z愛地笑罵一句,走向秋千伸出了雙手。
“咯咯咯!阿爹說,我已經(jīng)夠快的了,還讓我壓著點別太急?!蔽兆〗憬愕氖窒铝饲锴В剖媛σ饕鞯亻_口道。
云卿漫輕輕牽住妹妹的雙手,點了點頭:“是不能太急,你的病才好,先調(diào)養(yǎng)身子骨,基礎打好才是最重要的?!?p> “可我想盡快去找艾溪學煉丹啊,不快點筑基我怎么去?”云舒漫撲閃著長長地睫毛,小嘴微微嘟著,一臉委屈:“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兒,如果有吃了就能筑基的仙丹就好了?!?p> 云卿漫嘴角微微一翹,笑盈盈地望著妹妹:“盡瞎想,沒有建脈,立脈,合脈,經(jīng)脈就不會運轉(zhuǎn),直接筑基,那就像在天上蓋房子一樣,能蓋得起來嗎?
走啦,阿爹和娘都在等著我們吃飯呢。
對了,彥琦師兄他們回來了,聽說他們遇到了艾溪,還待在一起一個月呢。
今天阿爹也把彥琦師兄和檀寂羽師兄叫來了?!?p> “真的!”云舒漫眼睛一亮,雙手抱住云卿漫的一條手臂,急切地嚷道:“快走快走!阿爹和娘要等急了!”
大迦王國。
王宮內(nèi)苑的宴飲場早已排上筵席。
以往年不同,按新晉王后柳王后的懿旨,今天的筵席不在區(qū)分各院,沒有擺在回廊里,而是直接擺在中間的演藝場。
“來了來了!”宴飲場外等候的人群一陣轟動。
聽到遠處傳來爽朗的笑聲,眾人知道今天的貴客到了。
保義宗宗主單炯耀。
冬祭節(jié)的時候,國主邊昊誠壯著膽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提出了邀請,沒想到單宗主一個咯噔都沒打就同意了。
今天一早,國主攜手柳王后早早就出城十里恭候,其他的人沒那資格,只得守在宴飲場外。
保義宗宗主單炯耀于冬祭節(jié)在大迦王國做客,
單宗主親自保媒向邊筱筱王女提親,
單宗主任命邊公子邊羽為保義宗副宗主。
一條條消息在湖邊五國炸開,大珀王國,大圖王國,大戚王國,大烏王國紛紛示好,大迦王國隱隱已是五國霸主。
“哇!三娘越來越漂亮了!”
“別亂說,現(xiàn)在應該叫母后?!?p> “我知道,可我就是改不了,再說,我這樣叫三娘,三娘也沒生氣。”
“受不了你了,隨便你吧,不過,三娘吃了仙丹后真是很漂亮?!?p> 邊堯堯、邊翹翹這一對雙兒瞪著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款款前行的柳王后,眼里生出羨慕的目光,小嘴巴拉巴拉不停說著。
“父王也變得好年輕,世子哥哥看著都比他老?!?p> “那是筱筱姐的提親彩禮噯,一對仙丹,真的好神奇,我也想讓娘親變得像三娘一樣漂亮。冬祭節(jié)那天,跟著單宗主來的,有一位穿黑衣的小哥哥,嘻嘻!我決定了,我要嫁給他,這樣單宗主還會來提親?!?p> “不行!我也要嫁!那天我就看好了?!?p> “不行!我們來猜拳,誰贏了誰嫁!”
…………
黑山萬家大院,
先羅寨族長府,
天極宗宗主府后花園池塘邊的涼亭里,
還有大迦王國的王宮,
每一個地方無不是美味飄香,笑語不絕。
而在遙遠的西漠海腹地,身在熾墟的艾溪卻是忙得滿頭冒汗。
蟲潮退去,艾溪將陣眼里外的靈韻石還給了三名修士,三人自是不愿再往回拿。
艾溪身上揣著幾百個儲物袋,哪還在乎堆在陣眼的那些靈韻石。
艾溪小臉一沉,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勻分了他們拿出來的,至于堆在另一個陣眼里的,卻是看都不看一眼。
匆匆忙忙瓜分完畢,三人對著艾溪幾人一一躬身致謝,也不敢再逗留,轉(zhuǎn)身離開。
黑山一行十一人又往熾墟深處走了百里,幾天后悄然轉(zhuǎn)回那座小山峰曾經(jīng)落下的地方。
艾溪,大長老兩人布下一座方圓三百丈的隱匿陣,把那塊地都圈藏起來。
果然像艾溪說的那樣,僅是往地下挖了一丈,就挖到了八品靈韻石,還不是一兩塊,而是十幾塊十幾塊地出現(xiàn),越往下越多。
天天挖礦做礦工,八品,九品靈韻石都看膩了,就像是辟谷仙丹,這方天地的修士連聽都沒聽說過,更別說是吃上一顆了,可不間斷地吃也會膩的,嘴都淡了。
一連幾天,聚在一起休憩時,總有人說起曾經(jīng)吃過的美食。
說就說唄,說的還都是艾溪曾經(jīng)做過的。
當然,說起美食自然是那些小嘴紅潤,嘴又饞的,那些嘴大的只會嘿嘿一笑,不住地噎口水。
就在昨天,這樣的話題又來了。
萬沝玉說,明天就是這一年的最后一天噯,好想吃點好吃的。
最忘不了的,除了黑山溪谷的蝦仁,就是在一個湖邊吃的包燒小魚小蝦,卵石煮翠絲。
羅敷在一旁也說,是啊是啊,在一座大山下,我還是第一次吃竹筒鳥肉稀飯,油爆竹蛹,瓜藤嫩芽雞樅湯,炭燜腌肉,吃得肚子都裝不下了,這嘴啊還想吃。
艾溪頭腦一熱,拍著胸膛說了一句,行,明天我給你們做頓好吃的,誰也不許幫忙,誰幫我和誰急。
這不,今天大家都坐在樹根桌前,手和嘴一刻不得閑,
艾溪一人獨自站在炭火前是手腳不停。
突然,
艾溪猛然轉(zhuǎn)頭,
阿嚏!
阿嚏!
“啊,啊,是誰在說我?吃著還在說啊!”毫無預兆地打了兩個噴嚏,艾溪一臉無奈的說道。
桌前十個人都瞪大眼睛望著他……
片刻之后,
“誰也沒說啊,都忙著吃呢?!?p> “嗯,也許不是我們幾個,是其他人?!?p> “對對對,今天過節(jié)嘛,可能有人想,哦,不是,是有人想起就說了?!?p> ”嘻嘻,也許是真的有人想呢,我知道是誰,一定是舒漫姐姐。”
“嗯,也有可能是堯堯和翹翹,那天她們倆可是不停地瞅著你。”
幾個人一本正經(jīng)地申辯著,
可說的話越來越不沾邊。
冪冪之中,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