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相信過師父嗎?”
易谷聽聞垂首不語,雙拳緊握。
“易谷,你根本就沒有相信過我,對吧。無論是在初見的鹿鳴谷,還是之后的相處中,你都沒有真正的相信過我?!币娝碜右唤?,眉眼壓得更低,卻還是沒有開口。
“我猜想過你可能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墒菑哪憔毦湍切伴T的左滅修羅功后,便漸漸意識到,你可能不是我想象中那個純真的少年。說吧,你到底是誰?“
“師父,我不想你只是我的師父?!绷季茫痣p眸對上我的眼。
“荒唐,你我此生只能是師徒,從前是,現(xiàn)在是,以后也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關系的可能?!蔽倚闹@話說的有些強硬,怕他難以接受,終究是不忍,便又語氣軟了下來?!耙坠龋瑤煾钢雷罱l(fā)生了太多的事,讓你一時間難有安全感,才會對師父過分依賴。你告訴師父,關于自己的身世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他感受到我關切探究的目光,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低頭起身,端走藥碗從房中退了出去。
“易谷?”我有些茫然,他剛剛明明是想坦白些什么的,為什么最終卻選擇的沉默。
“師父,弟子謹記今日師父的教誨。至于弟子的身世,等他日師父身體無恙時便一一向師父道來?!彼剖怯窒肫鹗裁矗D了頓腳步,謙恭的作揖。
“師父安心休養(yǎng),弟子告退?!?p> 之后,便頭也不回邁出了門去。
自己卻被他這一番禮貌又疏離的行為弄得心煩意亂。
終歸是自己的錯,即為人師卻對他關心甚少不說,竟還疑心于他,想必就是自己也會傷心,更何況他只是個剛剛長大的少年,想到這,心中自然甚是愧疚。
也罷?,F(xiàn)在易谷對自己如此禮貌疏遠也好,想必過不了多久他便會漸漸明白自己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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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就窗下而坐,曉風輕拂紅燭,屋內(nèi)的陳設變得影影綽綽,撐著胳膊細看,手中的琉璃耳墜也隨之微微晃蕩。
顏曦,六師弟,原來你是如此喜歡我,可是自己如今知曉了也無法再給予你回應,想到這,心口不禁又是一疼??墒菫槭裁醋约簳o端失憶,唯唯忘記與顏曦的過往?又忽然記起易谷曾在我梳妝匣中翻到的玉佩和那首藏頭詩。
獨慕玉鏡,如此隱晦又深情,想必絕不是凌澈修的手筆。如果不是凌澈修,難道是顏曦?
之前五師妹張家莊初見易谷時,竟說易谷與顏曦有幾分相似。
所以,顏曦,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此時突然覺得胸口一堵,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與此同時從頸后逼出一根極細的金針刺進窗沿沉木中,旋即便又伏案昏死過去。
像是一場夢。山間的暴雨,潮濕的山洞中,一個男子背著光走向我。
一步,兩步,腳步很輕,從容又令人安心。他身姿挺拔,衣袂飄逸,周身散發(fā)著溫暖和煦的氣息。
想張口問問你是誰,卻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眼神只能一刻不離的注視著他。他漸漸向我走近,身量很高,身影將我籠罩,之后輕輕的抬起雙臂,將我擁進溫暖的懷里。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卻是只能委屈的啜泣,背后的手一下一下的安撫著我的情緒。
良久,他將我放開,準備離去??勺约菏冀K看不清他的真容,不免有些著急,拉著他的衣角,試圖留住他。一片朦朧的黑暗中,他低頭,目光聚集在我的手上,不明表情,只覺得他似乎很開心。
于是,再次將我拉近懷中,低頭便吻上我的唇。
是夢,我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夢而已??墒谴缴蠝貪櫟挠|感,滾燙的呼吸都是那樣真實,自己心中也是那樣甜蜜。突然希望這不是夢,自己對他的感覺沒有一點陌生,反而異常熟悉。
我知道他是誰,可是卻不能承認他是誰。耳邊低沉又無法熟悉的嗓音炸開。
“玉鏡,我不會再放開你?!?p> 竟然是易谷的聲音!不,不對,又不完全是易谷的聲音,這個聲音比易谷成熟。
“大師姐,我,回來了?!?p> 頭好痛,心好痛,恍惚間那人將一個什么東西塞進了我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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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好像有人在叫我,是易谷嗎?山間云雨已歇,山洞里的男子也不見蹤跡,起身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并無易谷的蹤跡。自己的手里似乎還攥著什么東西。張開手掌一看,發(fā)現(xiàn)是竟是那琉璃耳墜。
“易谷?”此時的自己已經(jīng)可以發(fā)出聲音了。這個夢好奇怪,已經(jīng)這么久了,可為什么還不醒。剛想沿著光亮走出山洞,卻不想從山洞深處傳來了師父的聲音。
“鏡兒,到為師這里來。”師父的聲音異常和藹慈祥。
“鏡兒,為師在這里?!?p> 順著師父的聲音走向洞中深處,身側墻壁上還有水珠滴答落地,越走越覺得潮濕,甚至有些難以呼吸。
“鏡兒,你怎么還不來?”
聽到師父略顯不耐的催促,不禁咬緊牙加快了腳步。只是腳下路并不平坦,石塊眾多,最令人難耐的就是愈發(fā)粘膩的空氣。
“師父!別去!回來!”突然聽到一聲急切地呼叫聲。
是易谷,易谷的聲音是從自己的身后發(fā)出來的,但又不像,準確的說,更像是在洞外傳來的。到底該去尋誰?就在自己猶豫期間,一聲尖利的嘶吼聲從山洞深處傳出。難道是師父出事了?心中很是擔心,剛想繼續(xù)前進,又聽到洞外易谷的聲音。
“師父,救我!”
此時的自己想都沒想,回頭往洞外奔去,越接近洞口,心中的壓抑感就越來越輕。跑出山洞,才驚覺這里不是青漠山,廣袤的草地上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人,卻并未見到易谷的身影,焦急間,又聽到易谷的聲音。
“師父,快醒來吧!”
心口傳來熟悉的痛感,一口黑血吐了出來,隨即自己便又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