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這點傷哪比得過失去師父的痛。剛才的楓沙華,又給她產生了一種錯覺,一種他就是師父的錯覺。曾經師父也是這樣溫柔地看著她,輕聲對她說:“別怕,有我在?!?p> 不知為何,她的心似碎了一般痛得徹骨,碎得也是徹底,似乎無法再拼湊回來般,她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塊又一塊碎片,里面皆是她與師父的種種回憶,或輕或重,或喜或悲,但除了師父,還是師父。那些都是被她埋藏在心底深處,不肯再抬手觸碰的回憶,每拾一塊,心里就空落一分。
這突如其來的空落感,讓禰兒感到慌亂。她是怎么了?明明……明明不應該這樣的吧?他只是她的師父,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師父而已吧?這股不知名的悸動是為何?在游歷中,禰兒曾聽過說書,那個老成持重的說書人說過:“見時念,離時念,日思夜想,為小愛;近則喜,遠則憂,多愁善感,為次愛;護之命,為之死,奮不顧身,為大愛?!?p> 當時她不懂,可如今,她竟冥冥中有一種錯覺,她愛上師父了。禰兒經過了一番道德倫理思想斗爭,可最后轉念一想,師父都已經不在了,她的后知后覺又有什么用呢?喜歡一個人很久,那個人卻到死都不知道,最后這個秘密只能埋在心底,無人能夠挖開她的心窺視到她的這個秘密,她將懷著這個秘密一直到死……
禰兒看了眼眼前這個極像師父卻不可能是師父的男人,苦笑了一下。
即使她不知道此人是否喜歡她,她只想著,既然心中已住了一人,便不能夠再負他人,不如早些斷了關系,放他自由,從初遇來看,此人應不是一個簡單的俠客,他應該還會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她不能夠耽誤了人家。也怕日子久了,楓沙華對她動了真情,到時候再來叫人忘記,一切都遲了。所以,禰兒打算這采花賊一事過后,她就把話說清楚,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一想到這么個像師父的人要離開,她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可能是最近太依賴楓沙華了。
禰兒下定決心,一定要學會自立自強,提高智商情商,不然等楓沙華離開,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在這江湖上存活下去,而且除了武功,就她這傻樣,以后說出去她是方落華的徒弟估計還沒人信,信了也怕只是給師父招黑,說一個情商智商如此高的人竟收了這么一個愚昧徒弟,簡直是他的人生污點什么的。
禰兒在短短的一段時間內就想了這么多,直到楓沙華冰涼的手觸碰到她還帶著一絲溫熱的嘴唇,她的所有思緒才盡數云消霧散,回歸現實。
禰兒不著痕跡地避開了楓沙華的手,后者定在原地數秒,才反應過來般退回。
禰兒沒有理會舌頭的燙傷,將一碗粥在最短的時間內吃完,抬頭,楓沙華身前的粥還沒有動過,他人也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定定地看著禰兒,只是眼底多了一道情緒,嘴角少了一抹溫和。
“快點吃吧!我們要抓緊時間了。”禰兒催促道。
“采花賊晚上才會行動,你趕什么時間?”楓沙華朝禰兒翻了個白眼,開始不緊不慢地喝身前的粥。
禰兒對他這突然的性格轉變并不感到訝異,他的性格總是這么讓人捉摸不定的,一時天一時地,盡管他前一刻還在膩歪地說著情話,這一刻便能夠腹黑地跟你對著干。
“我們要有充分的準備,才有底氣對抗采花賊吧!”禰兒反駁。
“我看起來打不過他?”楓沙華道。
禰兒本想很堅定的點點頭,可當她一看到楓沙華那雙里面充滿著很明顯的悲痛的眼睛時,她猶豫了,眼睛隨即轉移視線。
“粥涼了再吃對身體無益,快吃吧!”禰兒不想回答他的問題,用了一個牽強的話題強行轉移。
楓沙華有點氣,一口吃完粥轉身便走,只留禰兒一人呆愣原地。
“就這樣,別再理我,直到分開,也挺好的?!倍[兒呢喃,隨后抬手捂住胸口,“真的是好嗎?為什么,我的心,不想讓他離開?為什么,心會這么痛?大概,因為師父吧……”
禰兒緩緩起身,也離開了酒樓,然后渾渾噩噩地走回客棧,客棧大堂里空落落的,到了這個點,吃早餐的人已經很少了,客棧里更是不會有人來,除了偶爾幾個進來訂房的,便無其他客人。于是禰兒一眼便看到在柜臺處,今早遇見的那個女人,在和鬢發(fā)微白的掌柜吵架。
那女人性情也是烈,聲音很大,絲毫不怕旁人聽到內容。大致便是在說她被采花賊玷污的事,那個女人表示她是自愿的,并不關采花賊的事,并對掌柜的說此生只認定采花賊一人,終身不嫁了。
而那個掌柜的是她爹,此時非常氣憤,指著女人便是一頓破口大罵,罵她不知廉恥,罵她不知羞不要臉,一堆辱罵之詞傳入禰兒耳中,也是著實難受。
禰兒正想著要不要過去勸架,順便問一下關于采花賊的事。但轉念一想,這是人家的私事,此時過去摻和一腳,似乎不甚妥當,于是便想著先回房去。
看那掌柜的應該是當家人,女子即是她的女兒,今天又是從樓上下去,應該是住在這客棧里的,而今早經過的便該是她的房間。
雖然不明白她一個掌柜之女為何會住在客棧而不是家中,而且還是與普通人無異的房間。但想到這問題與她或者她要做的事并無太大關系,她也不該好奇心泛濫,去多管閑事,于是這個問題不了了之。
禰兒的房間緊挨著楓沙華的房間,而楓沙華的房間在靠近樓梯這邊,回房便要經過他的房間。
待她回到樓上,經過楓沙華的房間時,她朝那緊閉的門看一眼,手欲動,嘴欲張,可終究是放下了手,閉上了嘴,無聲走回房中。
待禰兒剛關上門,楓沙華的房門便打開了。楓沙華從里面走出來,只看了禰兒的房間幾秒,便轉身離開,略過客棧正的二人,也并沒有聽到他們的話題已經轉移到了另一個女人,一個剛入住客棧的異國貌美女人。
他沒有帶任何東西的離開,并沒有人發(fā)現,也沒有人在意,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禰兒在房間待了許久,一直在想關于采花賊的事,他可能出現的地點,可能出現的時間,可能捉住他的方案以及他的下一個目標。
想了許久,直到午飯時間,肚子開始經不住饑餓而發(fā)出“咕咕”的反抗聲時,她總算是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扭動一下因坐久而有些麻了的身子出門去了。
經過楓沙華門口時,她躊躇了一會,終是輕輕敲門喊道:“楓子,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