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有海向關押祝青松的牢房走來,嘴里嘲弄道。
“我的好侄子,想叔叔了嗎?”
…
待牢中的水放干凈之后,祝有海命令獄卒打開祝青松牢房的門。
當班的獄卒不敢怠慢,利索地打開牢房鐵門,在門被打開的瞬間,一股強烈的潮陰味道撲面而來。
祝有海將手放在鼻子前揮了幾下,這股味道惡心得他說不出話來,待味道散去才得以開口。
“三個月不見,沒想到你日子過得還不錯,我的侄子。”
看著眼前被鎖在柱子上的祝青松,他竟然笑出了聲。
“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又難過又興奮,可惜的是,興奮占了上風,哈哈哈哈哈?!?p> 祝青松此刻的樣子可謂凄慘至極,原本健壯的身軀如今瘦得只剩一副骨架。
三個月未曾修剪的胡子經過這牢死水的浸泡之后,在祝青松的臉上打了結,在放水之后,祝有海竟然在他侄子的長發(fā)之上發(fā)現(xiàn)了幾只水蜘蛛。
“無聊的日子里養(yǎng)養(yǎng)寵物,修身養(yǎng)性。”
祝有海全然不顧牢房中的異味與祝青松猩紅的雙眼,緩緩走到他的身前,為其拍掉發(fā)梢上的水蟲。
密閉的水牢讓人總會讓人精神崩潰,但只要意志越堅定,在失常之前,能夠保持正常的時間就會更久。
月山和尚是出家人,六根清凈,四大皆空,雖說佛法道義還不夠厚重,但也能勉強算是無欲無求。他每天依靠頌佛讀經,就能盡量保持自我。
不得不承認,月山擁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但在他隔壁的祝青松只是凡人之軀,他沒有舍利,脫下軍裝的他就和普羅大眾一樣,也是個普通人。
起初,祝青松的心里充滿悲傷與憤怒,但還會保持思考,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父親祝無他必定兇多吉少,祖藝姑娘的安全也不一定有保障。
還有在城墻下慘死的大白,永遠都活在祝青松的噩夢之中。
“幸運”的是,至少身邊還有一個月山能陪著他說兩句話。
但長時間的幽閉與精神折磨讓祝青松逐漸開始壓抑且瘋狂,不知哪一天開始,他變得極具攻擊性,每當獄卒透過小窗投食時,都會失去控制,暴躁不已。
祝青松也不再說話,即使月山如何頻繁地誘導,也從來得不到回答。
只有當月山問起“你還活著嗎”這個問題時,祝青松才會搖搖鎖鏈,讓月山知道他還在茍延殘喘。
但此刻,祝青松想說些什么。
由于其聲帶罷工太久,突然用起來自然不太靈光,所以祝青松只能發(fā)出含糊不清的低吼。
“呃呃啊…”
祝有海沒有聽清:“嗯?”
“呃呃啊呃啊呃…”
“你說什么?”
祝有海還是沒有聽清楚,待到將耳朵貼近祝青松的嘴邊了之后,才將祝青松低沉的話語收入耳中。
“我…父…親…呢…”
聽罷,祝有海立刻后退了兩步,不知是難忍祝青松身上的味道,還是害怕被侄子咬下一只耳朵。
他背著雙手,故弄玄虛地答道:“在他該在的地方。”
畢竟聲帶是自己隨身攜帶了二十六年的器官,祝青松重新熟悉了一番如何使用,便能夠緩慢地開口說話。
“你是…有海叔吧…”
祝有海揚起嘴角:“你不是早就認出我了嗎。”
“有?!濉摇腋赣H呢…”
祝青松還抱有一絲僥幸,似乎只要他親切地叫幾聲“有海叔”,自己所預估的情況就不會發(fā)生。
祝有海似乎很了解他的侄子,僅僅用了三個字,便給情緒本就支離破碎的祝青松再一記重拳。
“他死了?!?p> 即使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但事實從叔父祝有海嘴里說出來的時刻,還是讓祝青松悲傷不已,可惜他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了。
在水牢里度過的三個月,已經將他的眼淚流盡。
悲傷過后,祝青松的雙眼又紅了幾分,隨即失去理智,陷入狂躁的狀態(tài)。
他就像一頭發(fā)狂的野獸,不斷用力嘗試掙脫鎖鏈,妄圖對眼前之人發(fā)起進攻。
鎖住他的鐵鏈在水中發(fā)出劇烈的聲響,那聲音好似水蟒之怒,震得整座水牢不停搖晃。
也許是因為這里環(huán)境之幽暗,抑或青松之瘋狂,自詡沉穩(wěn)的祝有海竟被眼前的駭人陣勢嚇住幾分,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到門口。
其實祝青松的身體非常虛弱,根本經不起他如此折騰,所以這陣瘋狂沒有持續(xù)太久,他便陷入了昏迷。
雖然祝青松已經昏死過去,但祝有海似乎還是心有余悸,遂命獄卒為他搬來一張凳子,坐在水牢門口。
“把他弄醒?!弊S泻O铝畹?。
獄卒拿來一盆熱水,直接潑在祝青松身上。
祝青松三個月來一直泡在冷水里,體溫已經適應了冷水的溫度,突然被破上一盆熱水,瞬間感到一陣極度得疼痛,就像被烈焰灼燒一般。
“啊啊??!”
看著祝青松受苦,祝有海竟然病態(tài)地笑出聲。
“后天就是你們的斬首日,可是我還有話要給你講。所以在此之前,你不能睡著,也不能死?!?p> 祝青松疼得厲害,不停發(fā)出痛苦的吶喊,這些吶喊聲讓祝有海變得越來越興奮。
“兄長三年前被我殺掉的時候,可沒有你叫得這么夸張,哈哈哈哈!”
就像嫌犯都會重回犯罪現(xiàn)場一般,祝有海想要在祝青松面前炫耀的欲望愈加高漲。
“就因為他比我先出生幾分鐘,祝家所有東西就都是他的,就因為他是長子,所以能繼承家族,我跟他長得一模一樣,但卻要去鎮(zhèn)守家族邊疆,與遠東人打交道?不過看看現(xiàn)在,誰坐擁一切,誰又命喪黃泉,哈哈哈哈哈!”
痛苦之中,祝青松并沒有聽清祝有海說了什么,沒多久便又垂下了頭。
在祝青松即將再次昏死之際,祝有海全然忘記剛才祝青松失控的場景,他起身接了一個箭步,徑直沖到祝青松身邊,狠狠地掐住他的臉頰,逼迫他與自己四目相對。
此刻,祝有海的眼神之瘋狂,比起剛才做困獸之斗的祝青松還有過之而不及。
祝青松十分虛弱,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祝…有?!?p> 而回應祝青松的,卻是一陣瘋狂。
“我不是祝有海,我是你的父親,我是祝無他!”
“現(xiàn)在,我才是祝家的家主!”
“哈哈哈哈哈!”
祝青松對祝有海的感情不算深厚,只聽父親祝無他提起過,說自己有個雙胞胎弟弟,負責對遠東的防御,也是家中一員大將。
從小到大,祝青松也沒見過幾次叔父祝有海,更不談了解。
沒想到,他竟然是個瘋子。
“你…瘋…了…”
祝有海掐著祝青松的臉,兇狠地直視著他。
“對,我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