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將至,泰王府上來了男客。
男客并不尋男主人,卻一路進了后宅,坐在正院上房不挪窩,嬉皮笑臉央求道:“……三嫂同離雁是表姐妹,便替我說說好話,莫讓她再氣惱我,出來見我一回。”
三皇妃一指點到他額上,微微蹙了眉:“你夜里出去尋歡作樂,同楚侯爺為了搶姐兒撕破了臉,現(xiàn)下又怎么好意思去撩撥離雁。要尋你去尋,我沒臉子去?!?p> 蕭定曄訕笑道:“我一大早就去尋過了。楚侯爺同我搶姐兒的時候,沒想到我這個未來女婿。等今早回了侯府,見著我上門,卻擺出個老丈人的架勢,險些沒將我揍扁?!?p> 他往前伸出手,一擼袖子:“三嫂瞧,他掄的笤帚印,現(xiàn)下還青呢?!?p> 三皇妃見他手臂上果然有個笤帚印,撲哧一笑,先叱了聲“活該”,方問道:
“你對離雁究竟如何想?你若中意她,便莫在外面?;ɑㄐ乃?。即便要在外面包姐兒,也斷沒有和未來老岳丈瞧上同一人的理兒?!?p> 蕭定曄見她又是要起長篇大論的模樣,忙忙道:“三嫂先去請了她來,再說教育的事。”
三皇妃不想見自家表妹跳火坑,無論如何不愿去接楚離雁來同他相會。
蕭定曄恨恨道:“三嫂不出手相助,便莫怪兄弟不給面子?!?p> 他大步跨出正院,隨意選了個方向,一邊橫沖直撞往前路大跨步而去,一邊扯開了喉嚨叫嚷:“泰王妃靠貓傳情,三皇子暗送秋波——”
三皇妃在房里聽見他竟然提及她同蕭正未成親時的傳情密事,只臊的一跺腳,指使丫頭:“快,快去攔住他,這個不省事的,真真氣死人?!?p> 后院耳房里,貓兒已經(jīng)蘇醒,正歪斜在榻上,逗引著眼前的面具侍衛(wèi):“你定是丑的難以見人,才用面具示人。你看我……”
她微微一笑,眼中瀉出萬般風情,向他拋個媚眼,說話聲越發(fā)甜膩:“我長的好,便不愿意戴面具?!?p> 她用手臂撐起身子,揚起一只腳撩撥他:“你定是比方才那禿驢還難看……”
侍衛(wèi)心有不服,冷聲道:“誰說的?”他將將要掀開面具,外間忽然傳來一陣喊叫聲:“貓……三嫂當年養(yǎng)了一只貓……”
貓兒耳朵立時一豎,只覺那聲音有些耳熟,忙忙同侍衛(wèi)道:“貓不見了?府上貓不見了,快幫著去找找。”
侍衛(wèi)乜斜她一眼,并不理會。
她便直著嗓子便跟著喊:“貓……貓可不能丟……快尋貓……”
她還要再喊叫,一旁侍衛(wèi)已急急上前,一把捂住她嘴。她無論如何掙扎不出,只眼睜睜聽著外間那呼喊漸漸遠離。
正院上房里,匆匆趕來的蕭正站在王妃身側,同蕭定曄道:“你丟了這般大的人,我們哪里還敢上楚家門。只怕明日,父皇已經(jīng)收到了楚侯爺彈劾你的折子。你快快回去想著如何應對?!?p> 蕭定曄歪著腦袋問:“真不幫?”
蕭正一攤手:“不是不愿幫,是沒法幫?!闭l有閑工夫理會你那些風流事,府里還在為如何將擄來的妖女送回宮里而發(fā)愁。
他見蕭定曄垂頭喪氣正要離去,心中忽的一動,問道:“你出來鬧騰了一場,等下又要去何處?”
五皇子一攤手:“還能去何處,回宮等著挨父皇的板子?!?p> 蕭正聞言,立時轉頭看向王妃。
王妃已明白他何意,立時道:“用不著那般急,用過午膳再回宮不遲。好不容易來了一趟,總不能讓你空著肚子走?!?p> 她輕擺纖腰,作勢要去膳房吩咐添菜,又轉身同自家夫君道:“妾卻不會選酒,只有勞煩一回夫君?!?p> 蕭正忙忙以親自選酒的借口出了上房,到了半途,卻招了侍衛(wèi),悄聲道:“將五弟的馬夫引開。把胡貓兒迷暈,綁在車底,隨著五弟的馬車送回宮里去?!?p> 侍衛(wèi)應下,忙忙去辦,他方吁一口氣,往酒窖而去。
午時已過,泰王府門外,蕭定曄腳步踉蹌要上馬車。他將將跨上一只腳,半途又轉了身,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招呼蕭正:“三哥慢走,下回再來玩……”
他手腳并用爬上馬車,抱頭睡去。馬夫一甩馬鞭,緩緩上路。
外間一陣熱鬧,一陣冷清。
馬不知行了多久,早已遠離泰王府,蕭定曄的聲音沉沉響起:“他們做了什么?”
車廂夾層里,有侍衛(wèi)甕聲甕氣道:“抬了個人,綁在了車底。那人被遮了頭臉,瞧不清長相?!?p> 馬車里再無聲音。
車速一路徐徐,穩(wěn)穩(wěn)當當進了層層宮門。
蕭定曄下了車,迷迷糊糊間喚了個太監(jiān),太監(jiān)忙忙招來軟轎,將他送回了掖庭宮。
馬車則一路前行,如平日一般停在了固定的車棚下。
宮外,泰王暗衛(wèi)抬頭瞧見宮里飄起一縷青煙,心知五皇子并未發(fā)現(xiàn)馬車中的異常,而那胡貓兒也按期回了宮,立刻轉身回府送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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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淅瀝瀝不停歇。
貓兒回到廢殿已有兩日,性子有些沉默。
旁人倒也罷了,明珠卻是最著急。
經(jīng)過此回事,主子已明確三皇子同貓兒有非一般的關系。
宮中四處都可能有三皇子的耳目,無論是隨喜還是五殿下,再不能與貓兒有明顯來往。
探問貓兒出宮經(jīng)歷的重任,全然落在了明珠一人身上。
她又不能問的太過明顯,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于是,問話常常是這般開展:
“姑姑,你出宮替人鎮(zhèn)魂,主兒家是怎樣的光景,怎地一點謝禮都沒有?”
“你若閑的無聊,就去尋劉公公對食。本仙姑不養(yǎng)閑人?!?p> “……”
“姑姑,這回鎮(zhèn)魂,也是你同閻羅王嗎?判官沒有幫你?”
“你若閑的無聊,就去尋劉公公對食。本仙姑不養(yǎng)閑人。”
“……”
“姑姑,去鎮(zhèn)魂的那家人,管的伙食好嗎?可讓姑姑吃的舒心?”
“你若閑的無聊,就去尋劉公公對食。本仙姑不養(yǎng)閑人?!?p> “……”
兩日下來,明珠沒有問出一絲兒有用消息,卻使得她空前討厭兩種人。
一種是姓劉的。
一種是太監(jiān)。
她十分郁郁。
細作存在的價值便是竭盡一切所能,為主子打探消息。
她過去執(zhí)行任務都極順利,然而遇上胡貓兒這個不人不鬼的,她便覺得自己小命要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