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蘇甜得承認,她就是個再俗不過的俗人,她是愛權(quán)珒,可那種愛還遠遠沒到可以失去原則的地步。
她骨子里深刻著忠君愛國的思想,牽涉到兩國政權(quán)陰謀,她心中還是有疙瘩的,所以沒法坦蕩的為權(quán)珒說出一句這一定是假的,我不信,事實上,她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信任權(quán)珒。
權(quán)珒水太深,她一直都琢磨不透,可若是一絲防人之心也無,她也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
沈逍不說話了,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
蘇甜暗暗攥了攥拳頭。
可是,她心里到底還存著一絲僥幸,難道權(quán)珒他那樣光風(fēng)霽月的人,也會俗套嗎?
沈逍勾了勾唇,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吩咐身后的侍衛(wèi):“既然殿下不想看,那就把信撕了吧。”
蘇甜起身想走,動作太急,小腿重重的撞在了一旁桌腿上,磕的她生疼。
她蹲下身,沮喪的用手捂住自個兒的小腿,埋著頭,像個受了欺負的娃娃一般。
沈逍繞過桌子,走過去,雙手按住她的肩頭:“那么難受?”
“你別碰我?!碧K甜一把打開他的手,聲音透著強烈的自嘲:“沈逍,你不要拿一副自以為了解我的眼神來看我,我是千秋的太女,這世上能讓我難受的人都已經(jīng)快死光了?!?p> 她沒有兄弟,兩個哥哥一個弟弟皆死于非命,整個千秋只剩了年幼的小五和她這個文韜武略皆不行的太女,她不能示弱,不能露怯,不能有弱點。
沈逍全身僵硬,半天才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又頓了頓,轉(zhuǎn)身帶人走了。
蘇甜不愿意讓別人看她笑話,那他便離得遠遠的,給她空間。
那拆了封的信留在桌案上,被風(fēng)一吹,悠悠蕩蕩的落在泥地上。
蘇甜迷茫的站在涼棚里,一顆心空落落的,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并不太好受,她眼珠滾動著,卻沒有任何焦點,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可是她沒有哭。
荒唐,她是千秋太女殿下啊,她怎么可能會哭?
蘇甜一腳踩在那紙信封上,將它碾進泥里,腳下停也不停地走路去八鳳殿找權(quán)珒。
一路上她腦子都在猜測。
她知道權(quán)珒的腦子遠比她好用,他本身便是王子,有機會去爭一爭那九五至尊之位,再不濟也能帶兵打仗,做一個手握實權(quán)的王爺;只是聽說他不得北明國君喜歡,才來了千秋,做了她蘇甜的駙馬。
蘇甜地位尊崇,可權(quán)珒也絕不是吃軟飯的小白臉,他有野心有抱負更有能力,更是個男人,做她蘇甜的駙馬,對一身錚錚傲骨的他而言,或許是一種恥辱。
但他現(xiàn)在別無選擇,他只能壓抑著自己,暫時蟄伏韜光養(yǎng)晦,等到最好的時機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
“是這樣吧?”蘇甜將自己的揣測一股腦的說了出來,昂著頭問權(quán)珒:“我想聽實話,權(quán)珒?!?p> 初聞此言時,權(quán)珒臉上的神色有一瞬間巨變,現(xiàn)下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眸色卻依舊沉沉:“殿下想要我怎么回答?或者說,什么才是殿下眼中的實話?”
蘇甜沉默了好一會兒。
她不大喜歡權(quán)珒用這種語氣叫她殿下。
在別人那兒這個稱謂是尊稱,這會從權(quán)珒口里說出來她總有一種被推出去的疏離感。
好像永遠也靠不近他。
兩個人離的明明那么近,權(quán)珒就站在她的眼前,她卻覺得兩人之間像是隔了咫尺天涯,遙遠的觸碰不到。
過了好一會兒,蘇甜才仰起頭,面上故作微笑:“阿珒,我知道我這樣問你會生氣,可是作為千秋的太女,有些事我必須問。”
“嗯?!睓?quán)珒應(yīng)了一聲。
“其實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或者你們到底都在籌劃什么,不過大抵,不,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蘇甜道。
權(quán)珒擰了擰眉,沉默著沒開口。
蘇甜頓了頓才又惡狠狠的補充:“我知道你們男人骨子里都有野心,你若是想和自己母國里應(yīng)外合做什么我攔不住,也不攔你,可是我死也不會放你回國,你活著是我的人,死了也是千秋的一培土?!?p> “……殿下的腦回路怎的與正常人有點不一樣?!睓?quán)珒嘆息。
“嗯?”蘇甜愣了一下,微微蹙眉:“我說的不對?”
權(quán)珒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突然沒頭沒腦的開口道:“殿下可還記得猶言部的可敦,如今北明的淑妃嗎?”
話題轉(zhuǎn)的太快,蘇甜愣了愣,點頭:“淑妃?你說你母妃?”
權(quán)珒點頭,眼睛沒有任何焦點:“殿下看過些野史,必定知道她如何得寵,北明國君初迎她進宮,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p> “有所耳聞,整個北明后宮加起來估計都不抵她一個?!碧K甜點頭,又道:“你想說什么?”
十幾年前,北明國君寵淑妃那是出了名的,六宮形同虛設(shè),連孩童的歌謠都有所傳唱,那一段潑天盛寵,連野史都有所記載,那是一個帝王,能給一個女人的最大寵愛。
這些蘇甜聽過一些,權(quán)珒也與她講過一些,可他們不是說他別有居心的事嗎?怎么又扯到淑妃身上了。
權(quán)珒看著她,繼續(xù)道:“殿下可記得她是如何失寵的?”
失寵?不就是因為……因為生子之事。
對了!蘇甜腦子突然一靈光,突然想起了權(quán)珒之前給她講過的事。
權(quán)珒幼年被懷疑是猶言部的遺腹子,北明國君血洗宮闈壓下了此事,若不是心有所忌,緣何要如此痛下殺手?
所以說,權(quán)珒在北明國君那兒應(yīng)該是不受信任的。
她大概知道權(quán)珒到底要說什么了。
“我知道。”蘇甜的聲音突然有些堵塞:“是……因為你的出生?!?p> 權(quán)珒閉了閉眼,出口的聲音微微有些?。骸笆牵驗槲叶再H佛堂,因為我……”
蘇甜張了張口,出口的聲音微微有些發(fā)澀:“你的身世……”
蘇甜忽的閉了嘴,伸出手,手掌剛張開,又默默的攥成拳,蒼白無力的轉(zhuǎn)換話題:“舒遲,那些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