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宇重回大堂時,李仁憲身邊多了好幾個人,除了洗手間里見到的那兩個女人,還有三個男人。他們六個人站在大堂里十分醒目,也顯得很熱鬧,那個小瑜就站在李仁憲的身邊,面帶甜美的笑容,一點兒都不高冷,郎宇都要懷疑剛才在洗手間里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李仁憲看到她,立刻招手讓她過來,攬著她,笑著對其他人道:“給你們介紹一下,我未婚妻郎宇?!庇忠灰坏慕o郎宇介紹,“周明艷,鳳瑜,李建新,于科威,王鋒?!?p> 郎宇明顯看到鳳瑜和周明艷吃驚的表情,尤其鳳瑜,眉梢挑得高高的,眼睛里像是能冒火,看上去有些“兇狠”。
李建新反應最快,一拳打在李仁憲的肩上,戲謔地道:“不地道啊,訂婚都不說通知老同學一聲,今天要不是我們過來還不知道呢!”于科威和王鋒也附和著開李仁憲的玩笑。
“喂!李仁憲,真的假的?你不會是隨便拉來個人冒充什么未婚妻的吧!”周明艷懷疑的上下打量郎宇。白色襯衫,黑色A字裙,淡紫色風衣,怎么看怎么像公司里的小職員,她會是一個大集團總裁的未婚妻?
郎宇身體微僵,李仁憲立刻感覺到了,他沒理周明艷,緊了緊摟著郎宇的手臂,低頭對她安撫的笑了笑,對李建新等人道:“放心,我們結(jié)婚時一定會通知你們?!?p> 鳳瑜的臉色比周明艷還不好看。
李建新忙打著哈哈招呼大家進入包間。
吃飯中鳳瑜幾乎沒說什么話,她剛好坐在郎宇對面,一整個晚上郎宇始終覺得對面的那雙眼睛落在自己的身上,而當她看過去,那目光便會移開。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真的很差,郎宇難以下咽,與李仁憲說了一聲起身出了包間。
門一關(guān),郎宇深深吐出一口氣,順著走廊慢慢地走。她從來沒覺得李仁憲的過去會是一張白紙,她也不是不相信李仁憲,只要他親口和她說明白,或者對今天的事做個解釋,她都可以接受。
心里到底沒有那么舒服,一條走廊拐來拐去,她已經(jīng)不知走到了哪里。前面的包間門打開,一個服務(wù)員拿著空托盤退了出來。深藍色的中式員工工作服,腰間還系著一色的長圍裙,明明這間酒樓的男服務(wù)員都這么穿,可眼前這個人偏偏穿出了不一樣的帥氣。郎宇的腳步一頓。
那人轉(zhuǎn)身的瞬間似有所覺,回頭看到郎宇,一時也愣在那里。
郎宇:“學長?!?p> 齊錚的神色有一瞬的尷尬,很快便恢復了正常。他向她緩緩走過來,看著她,目光最后停留在她的臉上,好一會兒,慵懶一笑:“看來你最近不錯?!?p> 郎宇沉默,自從在S市見到他,每見一次就發(fā)現(xiàn)他身上陽光的味道淡了一點,如今,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閃著光的齊錚了。她覺得有些痛心,眼中不自覺便帶上了這種情緒。
“你怎么會在這兒?”齊錚在S市發(fā)展得很好,她來S市時他就已經(jīng)做到了中層管理者。然而他這身打扮,分明是這家酒樓的服務(wù)員。
齊錚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換了話題:“聽說你要結(jié)婚了?”
“嗯,你和……那位靳小姐怎么樣?”
他輕嗤了一聲,臉上嘲諷的笑意更濃。
郎宇好半天沒回來,李仁憲有些擔心。
“我出去一下?!彼鹕?。
周明艷向鳳瑜遞了個“你看他”的眼色,鳳瑜暗暗咬牙,心里不是滋味的垂下眼簾。
李仁憲一出去,周明艷立刻數(shù)落起李建新:“你那什么虛假消息啊!人家都要結(jié)婚了,還一直單身呢!”
李建新尷尬:“我上次遇到他時他確實還是一個人,沒想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未婚妻了!”
“喂,你說他那個未婚妻是真的嗎?”周明艷捅了下鳳瑜,她還是有些不相信?!八麜粫菫榱藲饽悖吘鼓憬Y(jié)過婚。”
“結(jié)過婚”三個字簡直戳中了鳳瑜的心肺,她臉色變得更難看。當初也不知道怎么就瘋魔了,她一門心思要移民,李仁憲不同意,她竟然在極短的時間就嫁了人移民加拿大?,F(xiàn)在想來,她當時不過是氣李仁憲沒有順她的意。他對她溫柔體貼,處處都好,偏偏這件事上不松口。她一氣之下放棄了他,等后悔時一切都來不及了,更何況她嫁了人才發(fā)現(xiàn),她愛的始終只有他。
李仁憲順著走廊走,拐了幾個彎發(fā)現(xiàn)郎宇與一個服務(wù)員在角落里說話。他快走幾步,赫然發(fā)現(xiàn)正面朝著他的服務(wù)員十分眼熟,再細看——齊錚。
“小宇?!?p> 郎宇轉(zhuǎn)回頭看到李仁憲,與齊錚道別:“我先走了,學長。你好好保重。”
齊錚看向李仁憲,不羈的勾了勾嘴角,低頭看郎宇的神情終于認真了起來?!澳阋彩恰!?p> 郎宇點點頭,轉(zhuǎn)身向李仁憲走去。每走出一步,她便離齊錚遠了一步,也離她最甜蜜最苦澀的青春遠了一步。物是人非,別說齊錚,她也與從前不同了。
一個包間的門突然打開,一名服務(wù)員沖了出來正撞在郎宇身上,郎宇一個趔趄,一抬頭看到撞了她的服務(wù)員四十五六歲的年紀,皮膚很白,年輕時應該很漂亮。只是這張臉她記憶太深刻,深刻到筆筆刻在心上,想忘記都難。
“小宇,沒事吧?”李仁憲扶住她。
齊錚也趕過來,看了一眼郎宇,才去扶他的同事。“徐姐,怎么了?”
“里面的客人投訴……”她話音一頓,下意識瞄了一眼李仁憲和郎宇,說了句:“對不起?!北憷R錚往廚房方向走。
齊錚行走間忍不住又回頭看了郎宇一眼。
李仁憲注意到,心里更不舒服,再低頭去看郎宇,發(fā)現(xiàn)她怔怔的望著齊錚離開的方向。那是難過與不舍?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很沉默,這種沉默一直延續(xù)到家里。郎宇的情緒低落,李仁憲有些拿不準她到底是為誰低落?是周明艷的話傷了她,還是為了齊錚?他喝了酒,心里有些煩躁,覺得這不是一個與她溝通的好時機。他在書房里坐了一會兒,處理了幾封郵件,覺得自己冷靜了一些才回臥室。黑暗中,郎宇已經(jīng)睡了。面朝外側(cè)躺著,被子緊緊的裹在身上,呈一種保護和抗拒的姿勢。
他知道她根本沒睡,他在床邊站了一會兒,見她始終一動不動,不免失望的默默拿了衣服去洗澡。
郎宇裹著被子悄悄抹了一把眼淚,她沒想到會這么突如其來的遇到她的媽媽,讓她措手不及,完全反應不過來。而媽媽,根本就沒認出她吧!她的心像被狠狠的絞碎,痛得連每一次的呼吸都是折磨。她以為這么多年過去,她根本就不在乎了,她當自己是個孤兒,可沒想到她對媽媽的記憶如此深刻,只一眼就認出了她。
心痛沮喪鋪天蓋地而來,她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差勁,為什么媽媽不要她?為什么可以如此狠心的拋棄她?
洗手間里水流的聲音隱約可聞,她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不期然想起離開酒樓時鳳瑜拉著李仁憲的手臂,仰著頭,那樣愛慕的眼神望著他,她說:“明天見?!倍钊蕬椖??他說什么來著,他說:“好。”
攥著被單,她似乎要用全部的力氣來壓住那種一切將要“毀滅”的難過。
一夜各睡各的,兩人分明都沒有睡意,莫名的開始了冷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