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乾殿的棋盤前,正坐著二人對弈。端木佑一手拿著棋子,一手撐著腦袋。黑子落到棋盤上,白子緊跟而上:“陛下,承讓了。”冉哲拱手道。
“你怎么又贏了?!倍四居硬坏闷浣?,“這明明是朕占了先機的。”
“微臣就是投機取巧罷了。”冉哲撓著腦袋說。
“陛下這是棋逢對手了啊?!瘪T季宇在一旁摸著胡子打趣著說,“冉侍郎果然是棋高一著啊,這步步退讓,假意誘敵入甕,再來個圍剿堵截。嗯,好手段啊,果然是老將軍的高徒?!?p> “馮丞相哪里的話,是陛下不屑和下官在這棋局里計較罷了,若是陛下真的認真起來,下官也是招架不住的?!?p> “哼,輸了就是輸了,你們二人不必繞著彎子哄朕開心,朕還不至于輸不起?!倍四緶Y沒好氣地說,“你師父還知道讓著朕,你這小子真是不給朕臺階下?!瘪T季宇捂嘴偷笑,端木佑拾起一顆棋子,扔向馮季宇,“就你開心。”
“陛下還說輸?shù)闷鹉?,這才眨眼的功夫,您就生氣了?”馮季宇道,“陛下就這般容不得冉侍郎的本事?”
“你少挑撥朕和冉愛卿的關(guān)系,就算冉愛卿不來找朕下棋,朕也不會和你這棋膩子下?!?p> “陛下這是只管與新人調(diào)笑,哪管與我這舊人悲哭喲?!?p> “得了吧你。凈說些潑皮逗趣的話來討朕開心?!倍四居又钢秸苷f,“朕聽說你聰明伶俐,學(xué)什么都快,你可不許學(xué)他?!?p> “微臣愚鈍,想學(xué)還學(xué)不來呢?!比秸苷f。
“說起這逗趣的事,近日里還真有一件事。”馮季宇道。
“說來聽聽。”
“昨日皇后娘娘去太皇太后那里請安,聽聞啊睿王殿下大好了啊?!?p> “這哪里是趣事,是好事啊?;首婺笓?dān)心了好幾日,如今阿淵身子大好,皇祖母不得高興好幾日嘛?!?p> “老臣說的啊,是這兒……”馮季宇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都大好了?!?p> 端木佑和馮季宇互相看了一眼。自端木淵回京都之日起,睿王府外就布了好幾撥探子,每天十二個時辰監(jiān)視著睿王府,可這些探子竟然一個都沒將此消息帶回來,反倒是壽和殿里第一個知道著消息的。
“這也是好事啊?!倍四居优c馮季宇相視一笑,兩人心里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醒了就麻煩了啊,睡醒了就該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不是。”端木佑和馮季宇故意在冉哲面前陰陽怪氣地說話。
“睿王殿下哪里有報仇的本事???如今白家的勢力不是十五年前了啊?!瘪T季宇笑著說。
冉哲原本對這二人的話沒太在意,聽著聽著便想著要睡著了。忽然聽見“白家”二字便提了神。
“是啊,連朕如今都得讓他們白家三分啊。阿淵可別犯傻啊??蛇@十五年的血海深仇,他怎么咽的下這口氣?!倍四居诱f著嘆了口氣。
“陛下,睿王殿下小時候就是個不服輸?shù)男愿?,這般奇恥大辱他怎能受得了,還不得找白家人拼命不是?!瘪T季宇在一邊旁敲側(cè)擊。
“是啊,得想個法子啊。千萬不能讓阿淵和白家真的起了爭執(zhí)肯定是兩敗俱傷,誰有了損傷朕都不好受啊。”端木佑語重心長地說。
冉哲低著頭,眉宇緊蹙,一失手將棋盤上的棋子掃了幾顆下來。冉哲看著地上的棋子說:“陛下恕罪,微臣失神了?!?p> “你也陪著朕這么久了,回去歇著吧?!?p> “是,微臣告退?!比秸芄笆中卸Y,匆匆從上乾殿里退了出去。
馮季宇松了一口氣,垂著腰背說:“陛下,不過是傳個消息而已,用得著讓讓冉侍郎去嗎?”
“你啊,上次沒來。你是沒見看見他們師兄弟四人關(guān)系好著呢。程石清就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他的學(xué)生怎會是無情無義之人呢?知道自己的兄弟有危險必然會前去提點的啊。”
“這消息早晚有一天會傳到白家的,陛下何苦急于一時?!?p> “這不一樣,白榮是白榮,白沐辰是白沐辰?!倍四居訉⑺械暮谧右活w一顆收了起來,“白沐辰的脾性倒是一點都不像他爹,而更像程石清那般,心里有一桿秤,就是不知道日后這桿秤會怎么偏。冉哲是全然的局外人,他說的話自然不偏不倚,要比任何人說的都要可信?!?p> “怪不得呢,老臣還想著自己的棋藝是有多拙劣,陛下干嘛突然招了棋侍郎呢。原來是為了這個。”
“話可說回來,冉侍郎的棋藝的確是比你好上許多,與他下棋才比與你下棋有趣許多?!倍四居右槐菊?jīng)地說,“朕啊,準備給白將軍派個差事,以后他可是要時常出現(xiàn)在阿淵面前的?!?p> “陛下這是想讓白將軍和睿王殿下相互殘殺?”
“阿淵如今是大好了,還能放過白家?”端木佑嗤鼻一笑,“白榮又怎么能容得下阿淵對他們白家下手,不管誰死了,于朕而言都是百利而無一害啊?!?p> “陛下怎的就知道,睿王殿下一定會咬著白家不放?!?p> “他會的,因為他從來都不傻啊?!倍四居邮种械钠遄颖M數(shù)落入棋盒之中,“朕讓他回來,本就是給他個機會回來報仇的。”棋盒的蓋子被蓋上了,“他們在里面打的越兇,死傷就越嚴重。即便不死,也不可能全然脫身。朕不用親自動手就能除了白家或者阿淵其中一個心頭大患,不是一舉兩得嗎?”
“陛下有沒有想過,萬一睿王殿下不入套怎么辦?”馮季宇說。
“朕自有辦法讓他乖乖入套?!?p> “陛下深謀遠慮未雨綢繆啊?!瘪T季宇笑贊。
“老東西,你是想說朕老謀深算處心積慮才是吧?!倍四居又钢T季宇說,“你這點心思能瞞得過朕?”
冉哲一出上乾殿的門便著急火燎的往白府趕。鐘遠之沒有官職,不能隨意進出皇宮。自從冉哲進宮他便一直侯在宮門口。遠遠的就瞧見冉哲急急忙忙的往外跑。
“你這是,急著找茅坑?”鐘遠之說。
“算了……你,你吐不出象牙?!比秸芘艿纳蠚獠唤酉職猓叭?,去白府?!?p> “你這是閑來無事,又要去禍害阿辰的小弟?”鐘遠之挑眉問,“你每次去都不教人家孩子好東西?!?p> “我是去找阿辰的,我有正事。”冉哲指著白府的方向,“別啰嗦,跟我走就是了?!闭f著,冉哲就拉著鐘遠之沖著白府方向而去。二人到白府時,白沐辰正巧不在家。徐管家上前迎候道:“冉哲公子真是來找四少爺?”
“是啊,阿辰人呢?”
“真不巧了,四少爺不在,陪著二夫人出門去了?!?p> “啊……那我下次再來?!?p> “你拖我跑了那么久,就說了一句下次再來?”鐘遠之道。
“這事兒我和旁人說不上?!?p> “你要找阿辰說什么呀?”白沐珊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什么事,非要和阿辰說,我們旁人都聽不得?”白沐珊緩步走過來問。
“小黃鶯,你在家啊!”
“這里是白家,你當著白家人的面叫我小黃鶯!”白沐珊還沒說上幾句便氣個半死,“你能不能給我留點臉面。”
“我這不是叫慣了嗎,二小姐……莫不如叫你阿珊,這樣也顯得親近些?!?p> “叫什么都行,只要不是小黃鶯就是?!卑足迳簱P起下顎,“你有什么便和我說吧,阿辰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p> “也成,你倆是親姐弟和你說也一樣。只是……”冉哲看著徐管家不好意思地說,“還請徐管家回避一下。”
“二小姐冉公子聊著,老奴忙去了。”
冉哲確認了徐管家逐漸走遠后,將白沐珊拉到一邊才放心開口:“我今日,在上乾殿聽聞睿王殿下神智大好,已然無事了?!?p> “這不是好事嘛……”白沐珊歪著頭看著冉哲,“睿王殿下是晉王殿下的哥哥,他若大好,晉王殿下一定高興?!?p> “我的傻丫頭誒,都什么時候了,你腦子里怎么就只有阿嗣啊。”冉哲搖頭說,“我聽陛下和馮丞相說,睿王殿下和你們白家有仇,什么十五年的血海深仇,什么睿王殿下咽不下這口氣之類的,總之就是睿王殿下要害白家?!?p> 冉哲的話被鐘遠之聽個正著。鐘遠之不寒而栗,小聲道:“十五年……血海深仇……”
“你這沒頭沒腦的說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話你要原封不動的帶給阿辰,你可知道?”冉哲神情嚴肅。
“是,小女接了冉哲大人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