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靠岸后,船上所有道友都下了船,流觴河繼續(xù)向遠處幽遠流去。
近處人潮涌動,遠處的誅仙客棧燈火輝。客棧門口立著旗子,上用魔界文字篆刻著“誅仙客棧”四個大字。旗子旁邊還掛著兩串燈籠,但已經(jīng)辨不出燈籠原來的顏色了。所有的燈籠,連同門頭上貼的怪異的剪紙畫,全部都已變成了土白色的。
下船后,佩貍將兩個孩子全部交給了我,并囑咐我在客棧外面等候,切莫招搖。穿過客棧前院,佩貍徑直走到客棧前臺,與老板娘商定住店事宜。
這誅仙客棧的老板娘看起來年紀尚淺,舉止卻格外嫵媚,周身彌漫著一股風塵氣息。她上身著一短衣,嬌俏短小,形似肚兜,雪白的乳房半露在外。玉頸妖嬈,霓裳裙自肚臍處垂下,外披娟紗繡花長衫,身材凹凸別致,顧盼之間曼妙生情。
遠遠的,我便瞥見老板娘的手在佩貍的下巴上逗趣兒地捏了一下,那嬌俏的眼神連我這個女子看了都要心顫幾下。
佩貍拱手道謝,從袖中取出兩顆夜明珠遞給老板娘,同時接過了客房的鑰匙。
我遠遠見他轉身走來,不知怎的,竟看在他出賣色相的份兒上,對他生出幾分莫名的信任感來。
“客房在后面,”佩貍低聲說著,從我懷中抱過一個孩童說道,“你跟著我走。”
觀察客棧的格局,穿過前廳應該也能到達客房,但佩貍卻堅持從后面繞行。我起初不明白,后來聽佩貍說,他這樣做是怕我們懷中的孩童引氣其他道友的注意。
走近前廳的時候我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這誅仙客棧建筑風格整體呈現(xiàn)“回”字形。大廳中間有一方形舞臺,四角吊滿花燈。舞臺上沒有舞者,只有一組有樂隊在演奏,演奏的侍女穿著如老板娘一樣,性感而嫵媚。只是這絲竹之聲早已被談話聲掩蓋,竟也變得聒噪起來。
整個大廳內燈火通明,服飾各異的人散坐在各處,推杯換盞,笑聲交錯,好不熱鬧。大廳四周是散桌,樓上則全部是包間。樓上的包間基本都落下了紗簾,想必里面坐的都是一些不想暴露身份之人。
我之后曾問過佩貍,這客棧的營生是何?佩貍只回答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交易,不知道也罷了??蜅W钔鈱訛榭头?,客房與內層包間隔了一條樓道,與大廳連通。
繞過前廳就到了后院??头抗参鍖樱坑赡静慕ǔ?。腳踩在樓梯上能聽到吱吱啞啞的聲音,足見其使用時間之久遠了。
我跟隨佩貍走到四層樓,在中間偏東的房門前停下。見門上寫著丁申,佩貍拿出手中的鑰匙仔細比照后,將房門打開帶我們一同進去了。
進入客房后,我們將孩子放到床上,解了仙法,兩個孩子便慢慢地醒了。
就在我們進入房間不久,客棧的小掌柜就端來了飯菜,佩貍接過飯菜,又從袖中取出備好的一顆鴿子蛋般大的黑珍珠送給了小掌柜。
“有什么事仙上盡管吩咐?!毙≌乒褡匀皇切老膊灰眩B連道謝。
佩貍擺擺手請他暫時退下了。因連日受驚加上路途奔波,兩個孩子已經(jīng)基本精疲力盡了。好在,在我和佩里的安撫下,他們吃了些飯菜,之后就沉沉的睡著了。
我?guī)秃⒆由w好被子,回頭發(fā)現(xiàn)佩貍已將飯菜收拾到一旁,就連茶水也泡好了,倒真是能干。我笑了笑,走過去坐下。
“船上,多謝了?!蔽叶似鸩杷晳T性地放在鼻尖聞了聞。
“客氣什么,就當還你救命之恩了唄。”佩貍倒也不客氣。
他端起茶水一飲而盡,如同喝白開水一般,“這茶水再普通不過了,可比不得仙界茶水的馥郁清香?!芭遑偠ㄊ且娢胰ヂ劜杷南銡?,故意調侃我的。
“你這樣說話可能真的活不長噯?!蔽覍⒉璞畔拢瑢λ@種說話的方式頗感不悅。
“終日廝混在這六界之中,該怎么說話,還真沒有人教過我。”佩貍邊說邊笑了起來,“你別介意,我說這些沒惡意的?!?p> 看他這嬉皮笑臉的樣子,定是調侃人調侃慣了。我自是沒工夫與他一般見識,“你剛才說你廝混于六界,那你可見過除我以外的來自囚澤的人?”
“沒有!”佩貍搖搖頭,他走到窗前將窗子輕輕支起,然后喚我過去。
也不知他又在故弄什么玄虛,我上前在窗前坐下,循著佩貍指的方向看去,才發(fā)現(xiàn)這一間屋子靠著樓梯,前面沒有包間遮擋,剛好可以透過窗子看清前廳。
“你來看,坐在中間桌子的那個栗色衣服的壯漢,膚色較黑,頭上凸起兩個犄角,背寬臀窄,你說他是什么?”佩貍回過頭看看我。他這一問倒真把我問蒙了,見我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他繼續(xù)說道,“他是水牛妖。”
“為何不是水牛仙?”單憑衣著和外貌真的能準確推斷他是妖怪?我心里泛起嘀咕。
“你仔細來看,他行走時雙腳抬得較高,腳尖朝下,乃是本體長期踩在淤泥地里養(yǎng)成的走路習慣。而仙界水牛多居于瑤池邊的大澤,斷不會養(yǎng)成他這種行走的姿勢。”佩貍侃侃而談,頗有自信。
“哇,厲害咯!”我聽罷亦嘆服地豎起大拇指。
“你所戴的云母花鈿和星圖簪平時是不常見,尤其是類似的星圖簪除了天界文始真人和觀星閣的上仙才會戴,但他們絕不會同時佩戴云母花鈿。這樣想來你必來自西北海,且一定是極善于星軌變化的囚澤仙島?!?p> “佩貍兄,竟有如此識人本領?!蔽倚χ呐乃募绨?,然后故意突然嗔道,“所以你就故弄玄虛,好讓我?guī)湍阋黄鹱o送小童是嗎!”我一拳打在了他的肩頭。
“哎呦?!迸遑偽嬷绨颍媛锻纯嘀豢上难菁际肿玖?,一眼便被我識破了。
“別裝了好嗎,”我給了他一個白眼,“我根本沒使勁兒?!?p> 佩貍見我根本不吃這套,便笑了笑,將窗子重新關好,并在窗子和門口都布了結界。他的這個舉動讓我慢慢意識到,此行的兇險。
外界的一切都充滿新鮮,但也危機四伏。我們身邊帶著兩個生辰八字至陰至陽的小童,隨時都會引起那些居心不軌之人的“惦記”。不僅兩個小童命途兇險,就連我與佩貍都是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