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澄嫣也只有十五歲,醒來發(fā)現(xiàn)被俘,先查看清白,身上的傷口是處理過的,軍中都是男人,沒有失身,也是被人看了。小女孩委屈的樣子,立馬顯現(xiàn)出來了。
“肖猛為人豪放,戰(zhàn)場上心細如發(fā),驍勇善戰(zhàn),沒想到他獨寵的女兒,卻是這般軟弱不堪。”百里卿塵站在門口,看著房間里,抹淚抽泣的肖澄嫣。
“無恥之徒,宵小之輩,偷襲我一個弱女子有什么得意的?”肖澄嫣恨恨的看著百里卿塵,今日算是看清楚了,對方竟然是個十幾歲的男孩。
“我無恥,只是俘了你,慕容修那種人,欺上瞞下殘害手足,作為他的擁護者,別跟我說漂亮話?!卑倮锴鋲m看肖澄嫣恢復的還不錯,她昏迷這幾日,肖猛早已收到了消息,只不過肖猛還沒有回應,百里卿塵猜想,肖猛不敢正面回應,也不敢做小動作,不是他不急,而是他知道青罡嶺的重要性,或者有人給他施壓,讓他不敢在意肖澄嫣。
百里卿塵進去關了門,肖澄嫣看著他背光的樣子,有點害怕的往后縮了縮,但是床只有那么大,根本沒地方躲了。百里卿塵雖然只有十四歲,但是個子高高,老成的樣子,讓肖澄嫣心里打鼓?!澳隳隳?,別過來!”肖澄嫣看著百里卿塵越走越近,自己身上連一個釵子都沒有,情急之下抓著枕頭丟他,百里卿塵一手接住,扔在地上。
肖澄嫣閉著眼,抱著膝縮著,她感覺到了他的靠近,有股暖暖的味道,跟那些熏香的男人完全不一樣。耳邊突然一股熱氣,肖澄嫣忍不住咬緊嘴唇,她若是沒了清白,定要先殺了他。
“你別想多了。”百里卿塵的聲音就在耳邊,肖澄嫣別過去臉,突然感到頭發(fā)被動了,睜眼看到百里卿塵左手里,正捏著她的一縷斷發(fā),右手玩著一把匕首。
“肖猛不相信我會傷害你,嘖,本來想用你的一只耳朵,或者一根手指,念你好歹也是個美人兒,讓你少受點皮肉之苦,你的頭發(fā)和你的味道,肖猛一定認得出?!卑倮锴鋲m一笑,轉身離開。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肖澄嫣氣的小臉通紅。
這一次果然有收獲。派去送頭發(fā)的人,是受傷回來的。雖然傷的不重,但是肖猛怒了。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肖猛自己是忍不了的,但是他的軍師是狄攸。這么多年,外族人忌憚的人里面,就有他。
雖然這次肖猛忍住了,但是他和狄攸之間已經有了嫌隙。只是這樣,肖猛依然不好對付。肖猛現(xiàn)在還有耐心,還聽得進去狄攸的話,他們就不能出兵。還是要拖下去,一拖就拖到了入秋,百里卿塵還是每日都去看肖澄嫣,畢竟親閨女比別人了解肖猛,期間肖澄嫣鬧過幾天絕食,卻被百里卿塵嚇得再也沒有繼續(xù)了。
“今天開始,你可以在整個園子里自由活動,不過不用想,有我在,你離不開這里。”突然有一天,百里卿塵來了,肖澄嫣看著大開的房門,她有點想不起來,有多久沒有見到陽光了,現(xiàn)在外面的陽光刺眼又溫暖。
百里卿塵撤了這里面的所有守衛(wèi),全部都只能在園子外面,肖澄嫣一日三餐還是他負責來送,他還從外面找了兩個伶俐的小姑娘來伺候肖澄嫣的飲食起居。在這個大園子里,若不是俘虜,過的真是很自在。
不想逃跑還是不可能的,肖澄嫣沒事就套兩個小丫頭的話,想知道外面守衛(wèi)情況,百里卿塵只是交代她二人照顧好肖澄嫣,兩個丫頭別的一無所知,還以為肖澄嫣是貴客,基本上她問什么,兩個人就答什么。
有一日,肖澄嫣聽到兩個丫頭躲著偷偷說什么,原來是她兩個去前面領東西的時候,聽到士兵說張狩和百里卿塵對待俘虜?shù)氖虑橛蟹制?,兩個丫頭才知道肖澄嫣是俘虜。
肖澄嫣清清楚楚聽到,丫頭說,張狩主張要么對肖澄嫣下狠手,要么百里卿塵再不能這樣由著肖澄嫣?!鞍倮飳④姰吘鼓贻p,這小姐長得水靈靈的,聽說這小姐受傷的時候,換藥清理傷口的都是百里將軍。唉,莫說百里將軍,張將軍還說把她……”丫頭雪兒說,另一個丫頭葉子,有點反感的打斷了她,因為張狩說讓肖澄嫣充當軍妓。
“開始我也好奇,哪有富家小姐跑到這里來的,而且百里將軍不允許任何人插手,這待遇,哪是對俘虜?”葉子不想聽那些污言穢語,才打斷了雪兒的話。
“據(jù)說百里將軍不過舞勺之年,相貌堂堂又文韜武略,每天晚上他都守在小姐門口,真是柔情。就是不知道那些晚上鬼鬼祟祟的人是誰?!?p> “我們兩個就是來伺候人的,不管是百里將軍心上人,還是張將軍想做什么,我們都不知道?!比~子說著,一回頭看到肖澄嫣,嚇得癱軟在地,雪兒也噤了聲,看肖澄嫣的反應,應該聽到了不少。
不過肖澄嫣什么都沒說,轉身回房間了,兩個丫頭低頭跟著,再沒有私下議論這些。
中秋之夜,在這樣的年月顯得有些凄涼。肖澄嫣坐在涼亭里,望著圓月。往年這個時候,肖猛若在家,就會給她準備很多好東西,今年兩人離得那么近,卻是隔著牢籠。
“秋夜涼?!卑倮锴鋲m進來看到肖澄嫣,把食盒放在桌上,肖澄嫣依舊看著天空,百里卿塵在她對面坐下,打開食盒,里面是各色月餅,香氣四溢。肖澄嫣晚上沒有吃什么,這會兒肚子有點餓了,又倔強的不想吃。
百里卿塵拿了一塊遞過去,肖澄嫣看著也不接,她不知道百里卿塵打的什么主意。百里卿塵把月餅放下了,以前這個時候,他都陪著江林江月賞月吃月餅,每次江月都會搶了,然后跑到月下蹦蹦跳跳的吃。肖澄嫣平時的樣子,和江月幾分相似,這會兒安安靜靜的,讓人不適應。
坐了一會兒,肖澄嫣忍不住拈了一塊月餅吃,看著很普通,但是很好吃,和她吃的那些不一樣。這是百里卿塵到小農戶人家買的,比迎合達官貴人做的樸實,卻美味。吃了一塊,肖澄嫣有點困了,起身要走,卻被百里卿塵突然按到在亭里長椅上,肖澄嫣感覺到他一手攬著自己的腰,一手按著她的后腦勺,自己就埋頭在他懷里,羞憤交加,肖澄嫣用力一口咬在百里卿塵肩膀上,百里卿塵身體一顫,剛才的動作遲了兩個呼吸間。
百里卿塵把肖澄嫣按在柱子后面,就跳了出去,肖澄嫣才看到是有人夜襲。她本來想站出去,但是想起兩個丫頭說的話,不知道這些人是誰,若是自己人,等他們殺了百里卿塵就好了。肖澄嫣躲在柱子后面,看著百里卿塵跟他們廝殺,看樣子那些人不是百里卿塵的對手。
“小姐,殺了他……”突然一個黑衣人被百里卿塵踢倒在亭子里,那人臨死前死死盯著肖澄嫣,肖澄嫣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她還是撿起了那人掉在地上的刀,百里卿塵現(xiàn)在正在跟兩個人糾纏,她只要過去狠狠捅一刀就好。
肖澄嫣還在靜靜站著等機會,百里卿塵回頭看到了她,讓她心里一驚,猛沖上去?!翱熳??!卑倮锴鋲m左手握著刀刃,肖澄嫣看著他,嚇得說不出話來,百里卿塵沒有躲,肖澄嫣手里那把刀刺進去很深?!白甙。 卑倮锴鋲m推她一下,咬牙拔出了刀,后面兩個黑衣人已經砍了下來,不過百里卿塵滾地躲過,馬上單膝跪地,右手借力揮劍,還好只挨了一下,那一揮把兩人都殺了。
肖澄嫣抖著雙手往后退去,這些人不是來救她的,但是她拿刀的時候,就知道這是肖猛的人,兩軍刀制不一樣。這時候右邊爬起來一個將死的人,大叫著沖向肖澄嫣,他手里還有一把匕首,肖澄嫣已經視野模糊,看著那人刺過來,卻沒有力氣躲。她的父親,要她死。
“你真是讓人不省心……”百里卿塵拼盡力氣,沖過來攔下那致命的匕首,肖澄嫣看著百里卿塵劍插在黑衣人胸口,匕首插在百里卿塵胸前,他已經沒有力氣了,渾身是血的倒在她懷里。
“來人,來人??!”肖澄嫣大聲叫著,她不知道外面守衛(wèi)已經死了,巡夜的守衛(wèi)在全力以赴的趕過來。張狩看到百里卿塵一身傷的時候,抓著肖澄嫣丟在地上,對她大吼:“你以為你多重要?肖猛幾次三番派人來殺你,你只是一個棄子!你竟然害得卿塵如此,我要把你砍了喂狼!”
兩軍已經開戰(zhàn),雖然沒有大規(guī)模拼殺,但是明知道肖澄嫣在這里,還毅然用兵,說明肖澄嫣這個棋子是被放棄了。不管肖猛如何想,狄攸在一天,青罡嶺就不好攻下。
“張將軍,我無妨,不要沖動?!卑倮锴鋲m迷迷糊糊的醒了,就聽到張狩要殺了肖澄嫣,現(xiàn)在是狄攸要殺肖澄嫣,肖澄嫣并不是完全無用,沒有她,肖猛就是威脅,好不容易到這一步,肖猛和狄攸的決裂就在眼前了。百里卿塵說完又昏迷了,張狩冷靜下來,也能想到百里卿塵的意思,只是依然對肖澄嫣冷眼相對。
“你沒事吧?都怪我……”肖澄嫣看百里卿塵再次醒了,跑過去拉著他的手,百里卿塵一笑,搖搖頭?!靶〗?,百里將軍傷口還未處理好。”旁邊醫(yī)官說,一邊把百里卿塵衣服都脫了,張狩示意就讓肖澄嫣在這里待著,醫(yī)官也沒說什么。
百里卿塵中了兩刀,肖澄嫣一下,匕首一下,別的劃傷都是皮外傷,醫(yī)官讓人扶百里卿塵坐起來,發(fā)現(xiàn)了讓他昏迷的,就是后背的暗器,上面是有毒的,百里卿塵后背已經有些發(fā)黑了。
“以百里將軍的身手,這樣的暗器不應該躲不開?!贬t(yī)官只說一句,所有人都是沉默的,張狩站在門口,一言不發(fā)。肖澄嫣掩唇落淚,她自然知道這是他抱著她的時候,因為自己故意傷他,才挨的。肖澄嫣現(xiàn)在只覺得像做夢一樣,自己的父親要殺她,俘虜她的人拼命救她。她好累,累的想睡一覺,再也不要醒來。
肖澄嫣不知道那天怎么昏迷的,一睜眼她就猛然坐起,頭昏腦漲的很難受?!把﹥海~子?!毙こ捂谭鲱~,兩個丫頭聞聲進來了,還端著肉糜粥和小菜?!鞍倮飳④娬f,小姐醒來一定要先吃飯?!比~子扶肖澄嫣坐起來,肖澄嫣聽到百里卿塵說的,本來不要吃的,還是把肉糜粥喝完了。
“他怎么樣了?”肖澄嫣問?!皩④娪只杳粤艘惶欤瑫r好時壞的,但是戰(zhàn)事吃緊,醫(yī)官在配制解藥了。”雪兒說,肖澄嫣昏迷這兩天,肖猛那邊已經知道百里卿塵重傷的消息了。
百里卿塵身體恢復很好,就是毒素沒有那么容易排,又失了那么多血,身體有點虛弱。聽丫頭說的,肖澄嫣又心里堵的難受,那天她看著醫(yī)官脫下百里卿塵的衣服,看到他一身傷的樣子,心里越來越難受。
“告訴張將軍,我要見他?!毙こ捂套屓~子去找張狩,解藥肯定在肖猛那里,還真是狠心啊,用毒對付自己的親生女兒。葉子照辦了,肖澄嫣說她要去跟肖猛對峙,張狩允許了。
兩軍對峙,肖猛親自帶人坐鎮(zhèn),肖澄嫣遠遠就看到了,放在以前,她會卸下所有防備的跑過去撒嬌,那是她敬仰的父親,現(xiàn)在是要殺她的人,虎毒尚不食子。張狩陪著肖澄嫣騎馬到陣前,肖猛看到肖澄嫣的時候,有些激動。
“嫣兒,你無事就好。張狩,放了我女兒,有本事我們堂堂正正打一場!”肖猛說,張狩笑著搖搖頭,看向肖澄嫣?!案赣H,把解藥交出來,我就跟你回去?!毙こ捂讨北贾黝},她不傻,看著肖猛還坐鎮(zhèn),就知道他們并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生死,現(xiàn)在看著她無事,還假意高興。
“嫣兒,不要犯傻,只要你能回來,爹什么都愿意做。”肖猛看著肖澄嫣,突然覺得他的女兒有點陌生,狄攸幾次三番派人去救她,雖然都沒有成功,但是至少這次讓百里卿塵身中劇毒,張狩也不敢拿肖澄嫣怎么樣。
“父親,這是女兒最后一次喚你父親,得百里卿塵拼死相護,女兒有幸不死,但是若拿不到解藥,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來什么事?!毙こ捂炭粗っ?,她知道肖猛是一個會權衡利弊的人,殺她,早應該想到的事。
“嫣兒,你在說什么?為父多次派人救你無果,你不能被他們騙了!”肖猛此時已經意識到了,狄攸肯定做了什么,若他真的要殺肖澄嫣,那等一會兒掛在青罡嶺城門口的,就是狄攸的首級。
“給我解藥,我跟你回去。”肖澄嫣說著,慢慢御馬過去,肖猛大喜,讓旁邊副將找解藥,醫(yī)官沒辦法,只好交出來。肖澄嫣微笑著,走到中間的時候,勒住了馬,肖猛的副將興沖沖的把解藥遞過去,哪知肖澄嫣接了解藥,一劍砍掉了他的右臂。肖猛起身,看著肖澄嫣又回到了張狩那邊,愣了半日。
“多謝?!睆堘髂克托こ捂袒厝?,對著肖猛抱拳說,肖猛氣的提劍殺了正在地上打滾的副將,嚇得后面士兵呆愣了?!靶っ?,你干什么?”狄攸快馬而來,看到肖猛斬殺自己的大將,氣的發(fā)抖。
“狄攸,老子殺了你!”肖猛回身要砍殺狄攸,卻被眾副將攔住。“將軍!”副將們奪了他的佩劍,兩軍對峙的時候,竟然發(fā)生這種事,自己軍心大落,敵人看笑話。
“肖將軍累了,送肖將軍回去歇著。”狄攸說著,醫(yī)官已經一針刺在肖猛脖頸。張狩看著,只管喊話:“狄攸,肖猛可是慕容修的親舅舅,你敢軟禁皇親國戚?他只不過思女心切,可沒有十惡不赦的罪。”
“南越王的人,就喜歡逞口舌之快?”狄攸看著張狩,他知道今天是打不了了,要好好整頓一番,必須從肖猛下手。張狩也轉身帶著人回去了,百里卿塵還未痊愈,即使現(xiàn)在士氣大振,對付狄攸還是不能麻痹大意。
百里卿塵吃了解藥,過了幾天就沒什么問題了,肖澄嫣卻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張狩這個時候才知道,百里卿塵為什么不讓別人插手這件事,上次因為出現(xiàn)細作,百里卿塵的計劃對誰都沒說,張狩為此還與他爭執(zhí),現(xiàn)在百里卿塵說,那樣肖猛才能更加相信,狄攸在從中作梗。肖澄嫣看著可憐,但是她的出身就決定了,她不能算作無辜。
百里卿塵下令不準再限制肖澄嫣的自由,不管她的去留,所有人都知道,肖澄嫣不會離開。兩軍繼續(xù)開戰(zhàn),戰(zhàn)場上沒有了肖猛,百里卿塵這邊明顯輕松了很多,但是仍然久攻不下。
“我覺得,你錯怪他了。哪有父親會殺自己女兒的?這種事,狄攸做才是理由正當。”一天晚上,百里卿塵來了肖澄嫣房間里,那日之后再也沒有人來刺殺,肖澄嫣卻也沒有再去那涼亭。
肖澄嫣抬眼看著百里卿塵,牽唇一笑,在肖猛被狄攸控制以后,她就知道自己錯了?!暗邑@么做,不管是你表兄的意思,還是他和你父親分歧所致,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你安全了,但是你父親兇多吉少。即使他是皇親國戚,你也知道,東渚王和雍陽王的下場?!卑倮锴鋲m低頭看著她,肖猛被控制還遠遠不夠,狄攸已經鼓舞軍心,肖猛原來的做派的確也失了人心,現(xiàn)在是將領們都唯狄攸馬首是瞻。
“我希望,明天開始,讓我跟你們一起上戰(zhàn)場?!毙こ捂陶f著,站起身,百里卿塵一笑,點點頭,把佩劍解給她,肖澄嫣接下了。
舒闕
一不小心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