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芥子(中)
草戒帶著輕呢去了外面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余家商鋪也打算在南方開鋪子了,這就是來踩點選址的。
他們進(jìn)了這酒樓就沒有出來,草戒等了一個時辰才接到了那兩個姑娘,回來以后又收拾打點一下就連夜包了馬車出了城。
跑了幾天,這一路都有很多人談起那富甲一方的余家,這茶飯后的談資本就是飯后的余料,她也是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原本就兩年都沒什么聯(lián)系的,這一路上又知道了不少,也不知道心里是如何想的,談不上的失落有之,唯獨那般失意的落寞卻是沒有的。
她知道了余家公子又娶了新婦,但還是無所出,草戒都可以想象那樣一個嬌養(yǎng)的姑娘最后也會被逼成什么模樣,是不是能與她一樣也可以如此灑脫的放手,管他呢,管不著。
到了下一個城,這城是與南城擁有的商業(yè)區(qū)是不一樣的,小本生意做不起來,沒有交易市場,交易時間和地點也是不確定的,關(guān)系易物,是對她們這種外來人口最不利的,何況她們還是幾個女人。
她直接去了山腳下買了一塊地,在客棧里定了一間大通鋪,就沒剩下多少錢財了。
帶著幾個姑娘跑進(jìn)山里找了木耳、草藥、中藥材都統(tǒng)統(tǒng)收羅下來,山上樹上是有野果的,輕呢身形最小,她總能爬的很快,摘得最多。
草戒也是會有愧疚的,原本是想安安生生的嬌養(yǎng)這樣的好妮子,沒想讓她跟著她吃苦的。
但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草戒相信,輕呢也說跟著她很開心,輕呢也是相信的。
她們每日都給周邊家戶送上一些草藥、食材也不求回報,全當(dāng)混個臉熟。
不到半月也就有人送一些果蔬、種子什么的了,關(guān)心著她們的生活,草戒這才說打算在這里常住的,說買了地不知道怎樣蓋房子,得了好處的村民,十傳十百傳百的傳開了,都說來幫她,她這才去買了木材,開了飯炤準(zhǔn)備伙食,村民就幫她忙開了,她每日都送山上的草藥包,伙食也有葷有素,不會燒的也都是去館子里帶來的。她的銀子不多,倒是欠了好多人情。
她原就是喜歡這里,就帶著她們想在這樣質(zhì)樸的地方真真正正的安定下來。
這些恩情也就想著以后慢慢還。
房子修了兩月有余才蓋好了三室居的木房。她也是忙碌了兩月,兜兜里花了個干凈,竟是什么也沒有剩下了。
她也曬得黑的很,玉臂都成了兩個色,脖子臉都像是泥土蓋了一層似的。
房子修好了三室,卻用不上了,帶來的兩個姑娘羞羞怯怯的來她的面前說是找到人啦,她又笑著點點頭,說了一些大吉大利的話給了一些小首飾,又把她們送出了門,這房中就只剩下了輕呢。
她笑著望著輕呢,對她說:“輕呢,草戒姐姐比你大十歲,你等我十年,二十二出嫁好不好?”她雖是打趣,卻有幾分真心在里面,她也在試探著,如果最后輕呢也走了,那就真的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住在這三居室的家中了。
倒是挺孤單的……
輕呢跑過來幫她捶背,又幫她束起她散落在肩頭的頭發(fā),一絲不茍,慢慢吞吞,附在她耳邊說著暖心窩的話:“草戒,我會陪著你的,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只要你需要我,我都陪著你,你說,好不好?”雖然也許不是真的,也是只是輕呢說的一句謊話,但是這一刻草戒是信了的,也是開心了的,也是得到安慰了的。
“輕呢,要叫姐姐,不可以沒大沒小。”
草戒帶著她出了門,今天還可以下一頓館子,吃點肉,補上一補。
如今家中的開支又會少一部分,后面將就著,日子總會變好。
草戒種了地,養(yǎng)了菜,就養(yǎng)在院子里,她與輕呢在夏季就去山里找草料,曬好制成香包,冬天出城去賣,一年外出兩月有余,春天播種,秋天收谷。
漸漸荷包也比村里其他人鼓,有銀子才有安全感,不僅草戒這樣覺得,輕呢也是這樣覺得的。
村里人瞧著草戒能干,持家,雖然有小孩跟著,但是仔細(xì)打量還是可以找一個好人家,到處都是人為她張羅婚事,生怕她再拖下去。
草戒對這些為她操心的人都是但笑不語的,敬而遠(yuǎn)之。
只有輕呢見他們便生一次厭,非吵著草戒說要搬家,草戒就說,不嫁,不嫁,草戒還有輕呢呢,怎么會嫁人。
這才會有點安慰的效果。
輕呢越長越大,越來越精致,美得很。眉清目秀,杏眼桃面,不過三年也就沒人惦記她的婚事了,都來她家瞅著輕呢,都想來草戒家望上一望,草戒這才不是滋味起來,她養(yǎng)的小姑娘都還沒有長大呢,就有人惦記上了,真是,真是令人頭大。
草戒帶著輕呢出城就出得更勤了,更是好幾月不回來。
南城里花錢的地方多,聽聽?wèi)颍猿跃?,買買新衣,逛逛寺廟,總有一些好玩的,她們也正好樂的不思蜀。
草戒這幾年風(fēng)雨摧殘,面黃肌瘦,怎么也長不了肉。束上發(fā)活生生混成了一副男人面孔。
她也不在意,她倒是樂滋滋的把輕呢養(yǎng)大了,像自己的孩子,真是越看越覺得驕傲。
輕呢呢也讓她很省心,但日子久了,就越來越害怕她總有一天會離開她,而且這樣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她們可以相處的時光也越來越短了。
回了家,草戒才送了一戶來說親的人家,就瞧著輕呢從門口出來牽著兩只狗,她把它們拴在桃樹上,草戒臥在門邊躺椅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覺得有人拿起了她的手,輕輕柔柔的,好一會才又放下,待她醒來時才聞到了房里傳來的飯香,炊煙寥寥,煙火朦朦,好熱鬧,好溫暖。
她一瞧,嗨呀,指尖竟戴上一枚草芥子,和她粗糙的手指大小一樣呢,真的是剛剛好。
心中剛剛堆積的陰郁一下就掃空了。
她牽了狗進(jìn)了門。
狗汪汪叫,她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