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兄弟,你到底是何方人士???你究竟多大了啊?”梅故麒坐在枯萎的樹下,把雙手收進(jìn)已經(jīng)灌進(jìn)了冷風(fēng)的袖子里,用力地搓了搓,試圖給其中添些熱度,他看著那個在哼哧哼哧挖墳的少年不停地問道,“還有啊,你穿這么點(diǎn)不冷么?”
“閉嘴,”那少年抽空了看一眼他,眼神鋒利如刀,“要不自己來挖?!?p> “我挖不了啦,”梅故麒無奈地攤了攤手,“我太弱了?!?p> 少年輕哼一聲,面無表情地道:“是挺弱的?!?p> 梅故麒:“???”我只是謙虛謙虛!
那邊的少年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這個天氣穿這么多衣服,還這么輕,是因?yàn)槟闵砩蠜]有半點(diǎn)肌肉,或者說,”他看著梅故麒瞪大了的眼睛,慢慢地,一字一頓地道,“你就是一把骨架子?!?p> 梅故麒目瞪口呆:“???”
他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話語來反駁。
誰料那個少年居然還沒說完,他看著梅故麒的表情,頓時微微勾起嘴角,繼續(xù)道:“沒有肌肉的男人,當(dāng)然弱了?!?p> 梅故麒一邊想著這家伙居然會笑,一邊暗自道這可真是充滿了嘲諷的暴擊。片刻后,他憤憤地轉(zhuǎn)過身子,不再看向陶梧。
而陶梧在說完那兩句后之后也沒再開口,只是繼續(xù)哼哧哼哧地挖著土。
結(jié)果梅故麒也安靜多久,片刻后他又開了口:“你為什么愿意幫我?”
少年沉默。
“你自哪里來?。俊?p> 少年依舊沉默。
“你要去往何處?”
少年繼續(xù)保持沉默。
見陶梧不再理會自己,梅故麒也覺得光自己說話甚是沒勁,便也干脆閉了嘴。
可沒過一炷香的功夫,那少年忽然開了口。
“好了?!?p> 梅故麒頓時“啊”了一聲,他掙扎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用冷到麻木的腿支撐著自己跑道墳前,頓時又一次目瞪口呆。
他剛剛指出的共計十二座小墳包,全被少年刨好了!那些用席子裹著的尸體暴露在冰涼的空氣,緩緩散發(fā)出腐爛的臭氣。
“你怎么這么快就弄好了?”梅故麒又驚又喜。
少年沒頭沒尾地拋下了一句:“你太吵?!?p> “?。俊泵饭树杩瓷倌贽D(zhuǎn)身要走,頓時身情具茂地挽留道,“陶梧兄弟,你能否再等我一下?”
“為何?”
梅故麒指了指一地尸體:“你一會兒還得幫我把這些埋回去呢?!逼毯笏鋈恍Φ脴O為燦爛,然后無奈地攤了攤手指著自己道,“畢竟,我很弱的?!?p> 陶梧:“……”好想打人怎么辦哦。
“對了,”梅故麒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陶梧,“你怎么剛剛挖得那么快?”
陶梧微微瞇起眼,眼角余光又掃過地上整齊排列的尸體,沒有說話。
“你挖得那么快,可是有什么獨(dú)家秘訣?”梅故麒繼續(xù)道。
陶梧自己知曉,方才,他是用了法術(shù)的。他有意掃了眼梅故麒,微微瞇起了眼。
這個少年……有些古怪,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方才使出的手段。
梅故麒撞上陶梧鋒利的眼神,略微躲閃一下。
陶梧瞇著眼開口,倒也不是“你是誰?”這樣的問題,而是直接上手,精瘦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閃電般地掐上了那個瘦弱少年的脖子,那人的眸子鋒利如刀,叫才休息一會兒的梅故麒幾乎窒息:“你知道什么?”
————————————————
“大越京城有古怪?!?p> 這是等到天黑的盲眼沫兒聽到的第一句話。
沫兒眼盲,但好在現(xiàn)在耳朵還算是好使:“這位公子是?”
陶梧一愣,才發(fā)覺自己居然還不知道這位同行者的姓名,梅故麒沒好氣地一翻白眼:“我叫梅故麒?!?p> 這時陶梧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天色已晚,有些不好意思地先把梅故麒“哐鐺”扔進(jìn)馬車?yán)?,也不顧梅故麒“哎喲哎喲”的叫喚,一躍上車道:“先進(jìn)城吧?!?p> 黑暗中,一個詭異的人影以詭異的姿勢以及詭異的速度悄悄跟在那輛馬車后面。
“梅公子,”馬車上,沫兒微微一笑,“我們見過的。”
梅故麒聞言愣了愣,過往像是潮水般涌來,他忽然想起來,那年他找那個少女道謝時,似乎是有一個生著圓臉的活潑丫頭,與眼前的這位有幾分相似。
只是五官雖相似,但眼前的這位小姐面色消瘦,而且看起來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不像是當(dāng)初的一個丫鬟了,而且當(dāng)初的那個丫鬟有著一雙圓圓的,明媚的大眼睛,但眼前的姑娘雙眼無神,似乎是……瞎了。
“你是……沫兒姑娘?”梅故麒猶豫著問。
“是我?!蹦俏荒佑行┳兓墓媚镙p輕笑了笑,有幾分春風(fēng)拂面的意思。
她比以前漂亮了很多,整個人比以前那股子圓乎乎的可愛勁兒完全不一樣了,她微微笑起來的樣子,甚至有幾分高深莫測的樣子。
梅故麒有些猶豫著皺起眉頭問道:“你的眼睛?”
“出了些事兒,不過沒關(guān)系。”沫兒姑娘笑了笑,眼睛微微一瞇,相當(dāng)漂亮。
梅故麒怔怔地看著她,忽然覺得心底有些難受,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后還是沫兒先開了口,她又一次輕輕笑了笑,開口道:“陶梧既然帶你回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p> 她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讓他自己說出先前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梅故麒想了想,正在整理思路的時候,馬車緩緩?fù)A讼聛?,在外面的陶梧低聲往里面言簡意賅地說了一句:“小心。”
“這是怎么了?”梅故麒被打斷了思路,頓時問道,卻看見坐在對面的沫兒姑娘摸了摸身邊的一個機(jī)關(guān),只聽輕微的“咔擦咔擦”聲密集地響起,整個馬車像是生長了一般,附上了一層陰寒的鐵青色。
梅故麒敲了敲,聽見“邦邦”兩聲沉悶的聲響。
“這車?”
“改裝過?!蹦瓋簯{欄不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
看著沫兒那樣子,梅故麒也只得呆呆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哦?!逼毯竺饭树韬鋈蛔穯枺澳翘招值堋?p> “他沒事的?!蹦瓋呵昧饲貌恢馁|(zhì)的車門,節(jié)奏倒是特殊,三長兩短,片刻后外面響起短兵相接的“碰碰”聲。
梅故麒意識到,外面,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