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掀開積滿塵灰的雜物后下方露出了一塊帶著拉環(huán)的活地板。
少女伸出一根手指,輕松的勾起銅拉環(huán),不知積郁了多少年的腐朽空氣涌出地面,難聞至極的氣味使她也微微皺起了眉毛。
稍微等待了一會兒,令外界的新鮮空氣初步緩解了地下洞穴中的異味后,她毫不遲疑地走入狹小的入口。
螺旋型的階梯蜿蜒向下,借助著墻壁上某種發(fā)光寶石的微弱照明向下俯視,只能看到一圈一圈像緞帶一樣輕盈的石梯懸在空中,終點隱沒在無邊的黑暗之下。
光潔的裸足在平整冰涼的石階上一級級滑落,幾乎不會發(fā)出任何一點聲響。
令她感覺到壓抑的氣息有節(jié)奏的忽強忽弱,像是潮水的漲落,更像是巨人的鼻息。
寂靜中忽然傳來了一聲脆響,隨后便是接二連三的呼應。
嵌在墻壁上充作照明工具的寶石似乎再也不堪歲月的侵蝕,紛紛破碎成指甲大小的碎片,像是一場發(fā)光的雪般從天而降。
黑暗終于成了唯一的主宰。
銀色的瞳孔中依然淡漠,她從不在黑暗中慌亂,因為在淵獄之下,除了黑暗和死寂,空無一物。
階梯到了盡頭,這是一個巨大的半圓形空間,形狀近似倒扣的碗。
沒有守衛(wèi),沒有陳設,沒有裝飾。
只有一座長度超過四米的巨型水晶棺,被安置在正中央半人高的石臺上。
某種淡藍色的液體填滿了棺內(nèi)三分之二左右的體積,一段宛如浮木的黑影浸在液面下,即使在液體表面的微弱熒光中也很難看清輪廓。
于是她向前走了幾步,終于辨認出水晶棺中是一個身高超過三米的男性巨人。
大理石般分明的五官,燦爛如陽光的金發(fā),強健有力的軀干,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如同傳說中的神靈一樣完美。
他有一對折疊在背后的寬大羽翼,令人痛惜的是,不僅它的表面?zhèn)劾劾郏以谒Ч椎牡撞?,也鋪了淺淺的一層羽毛。
少女再度走近了幾步,黑色的火焰不受控制的涌出身體,在她面前形成了一座拳頭大小的漩渦。
通過漩渦,她察覺到了巨人與自己之間存在著某種磁石般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的力量。
她開始嘗試著去操控這種力量,星星點點的璀璨光芒從巨人的身體表面滲了出來,它們向著黑色火焰形成的漩渦逐漸匯聚,最終卻未能穿透水晶的阻擋,再度落回了巨人體內(nèi)。
幾次嘗試無果后,黑色漩渦逐漸消散,那些追逐著它的光芒也隨之熄滅了。
她忽然覺得悲傷,卻不知為何而悲傷。
也許她應該打碎這座水晶棺。
“緋”的灼人光彩劃破了黑暗,重重的落在棺蓋上。
水晶棺的堅固程度超乎想象,全力以赴的一擊不過是在它的表面上切下了微不足道的幾片碎屑。
但這一次冒失的行動造成的反應則要激烈得多。
掌管此地的高階神官幾乎是立刻發(fā)現(xiàn)了有人侵入禁地,并果斷的發(fā)出了命令。
教堂示警的鐘聲穿透了地層,震蕩的聲波甚至在淡藍色液體的表面帶起了微弱的漣漪。
身披重甲的教廷騎士從密道入口蜂擁而入,根本不顧及年久失修的石梯能否承受他們的重量。
”褻瀆者,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最先闖入地下大廳的騎士憤怒的高呼。
少女握著”緋“,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陸續(xù)趕到這里的教廷騎士和神官,一字一頓地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他是誰?“
流光溢彩的武器橫在空中,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破壞圣棺是不會被諸神寬恕的重罪,殺了她?!?p> 高階神官在人群中舉起象征權(quán)威的銅杖,聲嘶力竭的高喊:”殺了她!“
”圣棺?那么,就是說,他真的是神靈?“
揮舞著大劍的教廷騎士沖到少女身前,聽到那張漆黑人骨面具下傳來的一聲冷咤:”滾開!“
黑色的火焰從刀尖上噴了出來,像是一條黑色的鞭子把他們抽了回去。
附加了神圣魔法的鎧甲在烈焰之鞭面前完全失去了應有的作用,被攻擊到的教廷騎士身上都被留下了無法愈合的傷痕。
黑色的火焰在傷口的深處滋長,一點一點的蠶食他們的血肉和骨骼。
神官們施展的治療魔法只能略微阻遏火焰蔓延的速度,但無法改變他們已經(jīng)注定的結(jié)局。
”這就是惡魔的力量嗎?“
頭發(fā)花白的高階神官低聲自語。
”再強大,也無法阻止我信奉光明?!?p> 高階神官的身體幾乎四分五裂,強盛到無法直視的圣光從每一條縫隙中爆發(fā)出來。
看不出他的面孔上是痛苦還是喜悅。
高階神官拼盡全力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少女:”神說,罪惡必被審判。“
言訖,他的身影便在圣光中像蠟燭一般融化了。
從高階神官指尖發(fā)出的璀璨光柱瞬間洞穿了少女的小腹,轟擊在大廳的墻壁上,引起劇烈的爆炸。
待煙塵散去,剩下的騎士與神官們再度看到了她。
少女的腹部被破開了一個前后透亮的大洞,身軀止不住的前后搖晃,她用那柄造型奇特的直刀撐在地面上才勉強沒有摔倒。
原本亮如星辰的瞳孔已經(jīng)黯淡了,顯然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雖然感受不到疼痛,但失血帶來的虛弱感占據(jù)了她的身體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
或許也沒什么不好的,因為她一直以來都覺得很累,真的很累很累,如果能休息一下的話,她不會拒絕。
渙散的視線中出現(xiàn)了一柄沉重的雙手大劍,少女微笑著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砰!
來襲的騎士像一顆炮彈一樣高高飛起,上半身嵌進了大廳頂部的巖石中,粘稠的鮮血順著頭盔的縫隙流了下來,沿著光潔閃亮的鎧甲逐漸匯聚到指尖和腳尖,再滴落到下方的人群中。
一股奇異的熱流從面具內(nèi)流到了她的身體里,力量重新回到了她的體內(nèi),而腹部駭人的創(chuàng)傷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收縮、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