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
昨夜賊人突襲國公府,此事在黑水城傳得沸沸揚揚,一場風波在狂嘯。
是夜,徐家老宅。
一盞孤獨的燈火搖曳不定。
徐闖身披孝服,在靈堂里坐了一夜。
沒有故舊吊唁,也沒有親朋到訪,孤零零一個人。
他在后悔,當時察覺到不對勁應該阻止的,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fā)生。
國公府郡主已經找到,兇手必然在追查當中,當務之急是落土為安,將老爹好好安葬。
第二天一早,他雙眼通紅的來到國公府門口。
街道上一隊隊的兵士來回穿梭,緝拿元兇,尋常百姓嚇得根本不敢開門。
到了國公府,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馬車,棺木就放在馬車上,四周如標桿般站立著兩排持刀侍衛(wèi),這些都是國公府的精銳。
見到徐闖,門口一名管家模樣的老者迎了上來,道:“徐公子來了,公爺吩咐,若是公子來了,請入內一敘?!?p> “這一次小姐能夠安然回來,多虧了公子出手相救,要不然,老奴都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后果。公府上下,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p> 老管家絮絮叨叨,連連致謝。
“老人家說錯了,救人是張師兄的事,跟我無關,國公日理萬機,我一個小人物就不進去了,告辭!”
徐闖抱拳,神情冷漠,牽著馬匹就要走。
“哎,徐公子,徐公子.....”
老管家急了,急切的想要攔住他,顯然他也沒有想到徐闖態(tài)度這么冷淡,一言不合就要走,根本就沒有進府的打算。
“公爺!”
就在這時,兩旁的侍衛(wèi)忽然躬身一拜。
趙懷信聞訊趕來,目光落在徐闖冰冷的面孔上,揮了揮手,示意老管家退下。
“小兄弟,你爹雖然不在了,但是你還有我們,若不嫌棄,國公府永遠是你的家。”
“老徐的葬禮本公一定會辦得風風光光,聊表趙某的一番心意?!?p> 徐闖冷笑,絲毫沒有客氣,“謝了,我高攀不起,只求你別來打擾我的生活就謝天謝地了。”
老管家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卻被趙懷信眼神制止。
“不管你怎么恨我也好,我都無話可說,老徐畢竟已經去了,當入土為安,讓逝者安息,這一趟扶靈,本公不能親至,為防不測,只能多派點護衛(wèi),這些侍衛(wèi)個個都有淬體境巔峰的實力,而且隨我出生入死多年,經驗豐富,應該足夠保護你的安危?!?p> “你先別忙著拒絕?!?p> 趙懷信似乎知道徐闖想說什么,搶先說道:“就算你不為了自己想想,也要為了老徐的身后事想想,你難道不想讓他入土為安?萬一出現(xiàn)什么意外,你一個人如何保證安全?”
徐闖黑著臉,選擇了默認。
趙懷信的話讓他無法辯駁。
黑水城里,波詭云譎,各方勢力犬牙交錯,形勢復雜,連國公府都有人突襲,更何況他一個沒有半分背景的小人物?
不說別的,城外盜匪世家林家必然會有所動作。
之前或許林家還沒有意識到他這樣一個螻蟻的存在,但是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國公府,老爹的遺體從國公府出來,勢必會讓人聯(lián)想到很多事情。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認,他都已經打上了國公府的標簽。
這一場較量,背后涉及多少勢力根本不是他可以想象的。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不能不在乎老爹的遺體,總不能讓他老人家死都死了,還死不瞑目。趙懷信看他臉色就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目光柔和道:“至少,我是不會害你的?!?p> 說完,他朝著那些侍衛(wèi),沉聲說道:“趙一山,此行爾等務必保護小闖的安危,若有半點閃失,提頭來見,聽到沒有?”
“是!”
為首那個身形健碩的中年男子,轟然應諾。
靈車啟動了,徐闖坐在馬車上,揚起了馬鞭。
“爹!我們回家了!”
心中默念一聲,少年淚如雨下。
十二年的相伴,縱然不是生身父母,彼此之間的情分已經深厚到無法用語言去描述。
這輩子,他認這個爹,這就是他的父親。
車輪滾滾向前,車隊緩緩沿著街道穿行,引來無數(shù)注目。
“那是誰?”
“竟然從國公府出來,必定是重要人物,昨夜國公府看來損失不小。”
“我倒真想知道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突襲國公府。”
“噓,小聲點,現(xiàn)在可不安全,小心被抓去?!?p> .......
昨夜的余波遠未散去,黑水城里暗潮涌動,風聲鶴唳。
風暴才剛剛開始。
匆匆而過的國公府侍衛(wèi)朝著一個方向涌去,他們奉命監(jiān)視醉月樓,早已將這座銷金窟包圍得水泄不通。
其中一支小隊出城,駐扎在離別亭外。
這自然是張子秋刻意的交代。
國公府雖然不插手黑水城周邊的具體事務,但不代表就可以讓人蹬鼻子上臉,這么大的事情必須要有個交代。
此刻,張子秋端坐在城主府內,神色冷漠。
在大廳一側,一名老者一個勁的磕頭,鮮血順著額頭流淌下來,灰白的長發(fā)胡亂的飄散,顯得越發(fā)凄慘。
“此事我萬萬不知,也萬萬不敢啊,請大哥明察!請國公府明察啊.....”
老人當了幾十年的富貴人,經營著這家黑水城最大的銷金窟,日日過的都是紫醉金迷的生活。
哪知道禍從天降,醉月樓竟然涉嫌禍亂國公府安全!
有人綁架郡主窩藏在醉月樓中。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聽到醉月樓暗藏密道的那一刻,他嚇得老臉煞白,額頭上都磕出血來。
張子秋將郡主交還國公府后,奉命直接去了城主府,直接索要醉月樓的幕后主使。
黑水城城主王山虎得知醉月樓中竟然暗藏一條密道通往城外之后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當即將親弟弟王山月召過來大罵了一頓。
罵完,這位老謀深算的王城主堆起笑臉,和聲道:“張兄明鑒,老夫的這個弟弟是什么秉性老夫最清楚不過,讓他綁架郡主這種事,他絕沒有這樣的膽子,可恨竟然有人借用他的名頭行事,栽贓嫁禍,當真是可恨!”
“一定要將這真正的幕后主使揪出來,還我弟弟一個清白。此事我城主府責無旁貸,張兄,這是老夫的虎符,持此虎符可制令黑水城所有兵馬,想查哪里可便宜行事。此事務必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誰,只要查明確有涉案,絕不留情?!?p> 王山虎殺伐果斷,正氣凜然,沒有半分的猶豫。
一個時辰前,皇室傳訊,責令務必配合國公府查個水落石出,他將虎符交出去,反倒省卻許多麻煩。
“真的嗎?”
張子秋冷笑,“當日我可是在醉月樓遇到了少公子,不然你以為張某真會登門?”
“這個畜生!他這是要害死我啊?!?p> 趴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王山月抬起頭來,破口大罵:“張大人,孽子若真是包庇賊人,還請明正典刑,我王家沒有這樣的亂臣賊子!”
“如此最好。”
得到了節(jié)制黑水城兵馬的特權,張子秋輕飄飄說了一句,抱拳離去。
僅憑國公府的力量當然可以肆意搜查八方,但在大夏國,皇室的臉面更加重要,借用城主府的兵馬,等于是有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畢竟城主府才是皇室下放在各地維穩(wěn)的正式力量。
王山虎目送張子秋遠去,拉了一把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道:“起來吧,這里也沒有外人。”
“我早就說過,那些狐媚子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賤貨,叫你不要牽扯其中,這下知道厲害了吧?”
王山月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哆哆嗦嗦的道:“大哥,這一次不會影響到你的前途吧?”
“哼!你現(xiàn)在才想到,早干什么去了?你呀你,遲早死在女人肚皮上?!?p> 王山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揮了輝衣袖,道:“這段日子,你也別回去了,就在我這府上?!?p> 他抬起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這么大膽子,竟敢算計到王某的頭上?!?p> 醉月樓內,王世超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再也不復之前的瀟灑倜儻。
“怎么回事?難道他們出了意外?”
城外久久沒有傳訊,這讓他坐臥難安,外面甲士虎視眈眈,更加讓他心急如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密道曝光之后將會引發(fā)怎樣的后果,那絕對是山崩海嘯。
密道搭建不易,數(shù)年之功才有如今的規(guī)模,若是徹底毀去,就算是他也承受不起這樣的后果。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下這個命令。
“少公子,暗虎傳來消息,郡主已經安全回府了?!?p> 老鴇扭動著肥胖的身體,湊到他耳邊低聲耳語道。
“什么?”
王世超神色一震,仿佛下了某個決心,道:“快去,去把那個機關毀了,密道的事情絕對不能泄露出去?!?p> “現(xiàn)在才想要毀掉,不覺得太晚了嗎?”
老鴇正要離去,卻看到一道身影飄然而至,擋住了去路。
正是從城主府趕來的張子秋!
他手執(zhí)虎符,大聲道:“虎符在此,所有將士聽令,即刻查抄醉月樓,若有抵抗,就地格殺!”
“是!”
包圍在醉月樓四周的將士轟然應諾,聲威震天。
踏踏踏!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如潮水般涌入進來,所過之處,雞飛狗跳。
“大膽,我爹是......,你們.....”
“閉嘴!”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腳踢飛。
還沒從醉生夢死的溫柔鄉(xiāng)里回過神來的公子哥兒、顯赫金主一個個全都被拎了出來,赤條條的站在大廳里。
醉月樓的遮羞布以一種狂暴的姿態(tài)被撕開,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