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昏曉嘴巴張合了幾次,不知道是想說些什么,嘴里像含著糖一樣,嗚嗚幾聲什么也沒說出來。
我笑笑:“所以我才是受委屈的正房,你也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還有你的名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叫陳昏曉。你媽和你搶走了我的老公,老天爺有眼又搶走了他們倆。很不幸,你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了;很不幸,我這輩子也不會有孩子,如果你不想去孤兒院,咱兩倒可以考慮相依為命的過?!?p> 不知道是不是我講的周雙兒在孤兒院遇到的人和事讓他對此生了畏懼,他糾結(jié)了一會兒手指,然后非常地識實務擦了眼角的淚。
他的識相令我驚嘆,比起他的親媽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仰頭對我說:“媽,我餓了,我想吃全聚德的烤鴨。還有,我有一張兩分的卷子要簽,滿分是一百分的那種?!?p> 第一次被人喊“媽”,這種心情真的難以形容。
說是驚喜吧,好像沒有,他又不是我生的;說是激動吧,好像有那么一點兒,我內(nèi)心波濤洶涌,真的挺想揍他的。
“你爸你媽尸骨未寒你竟然想著吃烤鴨?你媽生你的時候是不是把你良心給落肚里了?哦,不對,你媽本身都沒良心,生的小孩怎么可能有!”我用余楚罵我的話借花獻佛獻給了陳昏曉。
陳昏曉黑黑的瞳仁變的光亮閃閃,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淚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后又開始決堤。
我不耐瞪了他一眼,真是嬌生慣養(yǎng),籠中的一只鳥,怎么飛都不會高。
“哭夠了沒?沒哭夠等頭七上墳時再繼續(xù),天太冷,跟我回去了?!?p> 我抱著程騫拿來的箱子走在前,腳步時快時慢,身后跟著陳昏曉亦步亦趨的身影。
抬頭望了眼天,頭頂是一塊灰幕般的云團。我在想,云團上那兩塊深色暗影是不是陳文選和周雙兒探出的腦袋,看到我冷漠刻薄他們的兒子,那他們煎熬的地獄生活肯定會更加難過。
快走出墓地時,陳昏曉突然快了兩步牽上我的手。
冰冷柔軟如蛇身一樣的手指纏上我的手掌嚇得我扔了箱子一蹦三尺高:“你干嘛?我可不是你親媽你別跟我套近乎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陳昏曉不睬我的超快語速,用緊張且又帶點淡定的態(tài)度指了指不遠處看著我們微笑的李莉老師:“媽,你難道不想給我們老師留一個好印象嗎?”
他這一句話頓時讓我如醍醐灌頂。
我秦昭宜活了三十年了論為人處事覺悟凈還不如一個七歲的小男孩高深,簡直是恥辱啊。
不過我并沒有恥辱太久,因為他是陳昏曉嘛!因為他是周雙兒生的嘛!因為周雙兒最擅長蠱惑人心嘛!因為他外在遺傳了陳文選而心智遺傳了周雙兒嘛!
自我安慰一番后,我還是沒牽陳昏曉的手。老實說,我覺得他的存在有點刺眼,跟一個刀疤一樣,一看到他我心口就疼,有點后悔要收留他這個決定了。
李莉老師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她是有備而來。在知道我同意收養(yǎng)陳昏曉時她高興地拍掌,然后一鼓作氣把陳昏曉的書包和行李箱推給我,開著她的紅色小轎車就走了。
我望著她的絕塵而去感嘆:真是太太太太不夠意思了!路面上的積雪都被清理干凈了,她開車沒有安全隱患也不說送送我們“孤兒寡母”……
“哈楸~”。
太冷了,還未出陵園的我身先士卒的感冒了,鼻孔里像進了炸彈一樣連打了五六個噴嚏,震的我頭昏腦漲。
陳昏曉在一旁看著我說風涼話:“你們大人都說打噴嚏是“一想二罵三感冒”,我剛才數(shù)了,你總共打了九個,算起來會重復感冒三次。如果喝水能治愈感冒~~媽,那你得喝三桶45升裝的熱水才能好了。”
我怒~你才會重復感冒三次呢。
我把他的行李箱推給他:“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咱倆不熟我也不想跟你太熟,你以后就喊我名字秦昭宜,喊錯了我跟你急。”
他絲毫不懼我的憤怒,從容拉起自己的行李箱,裝純潔問:“昭儀?這是人名嗎?”
我一個趔趄差點坐地上,這孩子……太不會聊天了。
鑒于我沒心情沒體力再與他耍嘴皮子,只得退一步海闊天空:“那你以后就叫我昭昭……”
他還是嫌棄:“幼稚。”
我吸吸鼻涕:“‘小秦’倒是不幼稚,你覺得你能叫嗎?怎么那么事呢你?想去孤兒院了吧?”
陳昏曉又一次向現(xiàn)實妥協(xié)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下,弱弱地說:“昭昭,我餓了。從昨天晚上老師告訴我爸媽的事之后我就沒吃過東西了?!?p> 別說他沒吃,我這幾天幾乎也沒吃。
我看了看他,見他提到爸媽眼眶里又蓄滿了淚,心稍稍軟了一點兒,無論從哪個角度想,我都應該把他孩子給喂飽吧。
出了墓園打車,回到家已經(jīng)中午十二點四十了。
小區(qū)古風的涼亭中坐著一群大爺大媽,跟平日一樣,正有聲有色講著誰家的精彩故事,不同的是他們平日捕風捉影,今天集體仰望天空。
若是平時,我肯定興沖沖跑過去坐在她們中間堂而皇之偷吃她們的瓜子再打聽打聽本小區(qū)今日最新鮮的新聞事件,但是今天不用了,好像新聞的主角是我。
她們見到我全都一擁而上,一臉求知欲,語氣卻又小心翼翼:“小秦,小陳他……真的……唉……不可能的吧?”
我站了一會兒,看著一張張?zhí)剿鞯睦夏槪蠓綕M足了他們:“死了。給我留下一個兒子。陳昏曉,這些都是你的親爺爺親奶奶,快來喊人。”
陳昏曉一個個叫過去,他們一個個下巴都掉在鞋面上。
我沒幫她們把下巴復位,領著陳昏曉回了家,又大方和他分享了所有囤積在家的零食還有吃剩的鴨脖子。
余楚知道我認領了陳昏曉后竟然沒再罵我傻逼,這份功勞應該記在陳文選頭上,所以我給陳昏曉熱了半斤牛奶:“吃好喝好該干嘛干嘛去,你的房間左邊第三間客房?!?p> 我不再管他,喝了包感冒沖劑回了房間。
床頭還掛著我和陳文選的婚紗照,照片中的他依然豐神如玉,看得我鼻子突然一酸,眼睛也澀的睜不開,鼻子下還掛了兩條熱烘烘的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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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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