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天銘敏銳的感覺到,獵人幾人都微微后仰,像是在防備著什么。
他要干什么?樓天銘腦海中閃過疑惑。
教授穿著合體西裝,眼角有著細(xì)密皺紋,顯然歲數(shù)已經(jīng)不小。
樓天銘看著他的眼睛,突然產(chǎn)生一種奇怪的感受,他覺得對方似乎擁有著世界上一切的智慧,讓他為之膜拜震撼!
教授緩緩的張口道:”和老師講一講,好不好?“
他的聲音落在樓天銘耳中,遙遠(yuǎn)的宛若仙樂,讓他神思恍惚。
模糊的視野中,樓天銘似乎見到了小學(xué)時候的老師。
那時候,他還是個怯生生的學(xué)生,老師就是世界上權(quán)力最大的人,只要稍微一皺眉頭,所有的學(xué)生都會害怕的打哆嗦。
教授的瞳孔已經(jīng)變成了綠色,宛若最上等的翡翠雕成,瑰麗的炫目。
他的臉上帶著奇異的笑容,聲音輕柔:
“能和老師講講,昨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
樓天銘只覺得面前的人是最信任的人,也是最尊敬的人,任何的欺騙念頭都會讓他慚愧不堪。
“昨天晚上……”他下意識張口。
意識空間中的黑書上突然一縷幻光閃過,荊棘紋路像是活了一樣,狠狠抽在涌入樓天銘意識空間的異力上。
嗡——
精神層面發(fā)出了常人無法察覺的震動,教授頓時悶哼了一聲,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他的笑容頓時僵在臉,瞳孔中的碧色瞬間斂去。兩行血液順著他的鼻孔緩緩淌下,染紅了他的西裝。
“……昨天晚上……”
樓天銘猛地清醒,瞳孔恢復(fù)聚焦。
在他面前,教授面龐上的鮮血還沒有落在西裝上,獵人和醫(yī)生臉上的訝色剛剛出現(xiàn)。
——要好好利用這個機(jī)會!
樓天銘因?yàn)椴⒉皇堑谝淮谓?jīng)歷精神的對沖,所以反應(yīng)極快,瞬間做出了應(yīng)對。
他用手蓋住嘴,似乎打了個哈欠,掩蓋了思維對沖產(chǎn)生的話語中斷。
然后緩緩地說出后半句:
“……我說過,我所知有限,說出來,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們這是對待盟友的態(tài)度么?!”
說到最后,樓天銘放下掩口的手,大咧咧的靠在椅背上,沉下臉色。
坐在他旁邊的獵人和醫(yī)生不動聲色的后撤了一點(diǎn)距離,目光中驚訝震驚兼有。
在他們的觀察里,樓天銘的確像是一個沒有構(gòu)筑秩序的普通人,但是一個普通人能夠舉重若輕的接下教授的“說服”,并且還能反噬傷害嗎?
是隱藏類的秩序?
教授捂住流血的鼻子,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四十年的漫長經(jīng)歷中,不是沒有經(jīng)過能夠抵抗他的高人。
但是,他沒想到就這么輕易的得罪了一位。
他們這個小隊其實(shí)是個很松散的聯(lián)盟,大家雖然聽著獵人的安排,也只是敬佩她的能力而已。
換句話說,如果有什么私人恩怨,大家也沒有幫他解決的義務(wù)!
對于圈子里的人來說,用”說服“試圖控制對方意識,就是開戰(zhàn)的含義。
而這些隱藏于陰影的”建筑師“之間的戰(zhàn)斗,往往是不死不休!
眼看樓天銘陰沉的臉色,教授的額頭上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已經(jīng)緊張到了極致。
——要不干脆和他拼了!付出些代價,讓大家要了他的命!
他不知道的是,板著臉的樓天銘此時心中也是一片緊張。
他的本意是裝出一些能力,好讓對方對他重視一些,方便談接下來的話。
但是眼看教授的臉色逐漸猙獰,一副殺心大起的樣子,他漸漸感覺不對了……
你們怎么不按照劇本走?。?p> 醫(yī)生和攝影師注意到教授猙獰的臉色,相互對視一眼,眸子里都有淡淡光芒波動——這是能力蓄勢待發(fā)的標(biāo)志。
只要教授肯付出足夠的代價,幫他殺人也不是不可以……
長桌上的空氣開始微微的波動,那是秘力的涌動,帶起光影的模糊。
樓天銘依舊板著臉,好像一副全無顧忌的樣子。實(shí)際上放在腿邊的拳頭攥的死死的,手心全是汗水。
”好啦好啦?!?p> 獵人突然打破了一觸即發(fā)的局面,拍了拍巴掌。
眾人都把目光投向她。
”這件事情是教授的不對,但是畢竟是我拉起的隊伍,我代表教授和你道歉,畢竟大家原來素不相識,也沒什么仇怨,沒必要打一架,對不對?”
“如果你需要賠償,盡管提出來。“
獵人站起身來,對著樓天銘說。
”我……“教授頓時臉色張的通紅。
獵人這一番話,就相當(dāng)于把干系攬過去了。
樓天銘還是沉默不語,但是內(nèi)心卻是松了一口氣。
如果真的動手,對方只要把搶逃出來,他就只能束手待斃。
獵人走過來,拍了拍教授的肩膀:”下不為例……讓我坐這?!?p> 教授用力點(diǎn)頭,站起身,長出一口氣。
明明他的年紀(jì)都夠做獵人的父親的了,但是看向她的目光中滿是感激和……尊敬。
獵人在樓天銘的對面坐下,雙手很自然的放在桌上。
這是個友善的動作,表示自己沒有在下面模搶或者扣動機(jī)關(guān)。
她笑著說道:”小哥的隱匿真是高明……這樣,這件事情之后,我做主,給你十萬的賠償金,如何?”
樓天銘的心臟跳了一下,雖然努力板著臉,但是仍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個世界的貨幣與上一個世界價值相仿,”父母“每月給他的生活費(fèi)是三千元,房租另外算。
十萬,足夠整個松大四年的生活費(fèi),也是松城人平均三年的收入。
只是挨了一下,并且自己還沒受什么傷,這筆生意……
還挺賺的?
獵人顯然波捉到他眼中的笑意,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說道:
”既然小哥已經(jīng)加入進(jìn)來,向來是想和我們一起行動,共同瓜分神聯(lián)的懸賞?”
我想拿了十萬退出行么……樓天銘心中暗暗吐槽。
雖然契約要求殺那個叫靈引的家伙,但是他真的沒有信心在這群人中長久的裝下去。
但是獵人既然已經(jīng)做出了判斷,他只能默默點(diǎn)頭。
醫(yī)生和攝影師聞言,瞳孔中的異色徐徐收斂,桌子上的秘力涌動也隨之平復(fù)。
能不打,最好是不動手。
”那……你能提供什么價值呢?”
樓天銘想了一下,拉開背后背著的書包,拿出了一張慘白的木制面具,扔在桌上。
這是他唯一的收獲,也是他剛剛蘇醒的時候臉上戴著的那張。
如果這個不能滿足需求,那他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但讓他很滿意的,當(dāng)面具扔在桌子上后,桌邊的眾人神色都微妙的變化了一下。
”這是從哪找到的?“醫(yī)生沙啞著嗓子問道。
”獻(xiàn)祭之地?!皹翘煦懙?。
這樣聽起來比較高端……
”真是它么?“獵人問教授。
教授捂著流血不停的鼻子,仔細(xì)端詳了一會,緩緩點(diǎn)頭:”應(yīng)該沒錯?!?p> 他拿出手機(jī)放在桌子中央,屏幕上是一張照片,獵人接過去,輕輕讀到:
”巫術(shù)盔式白面具,喬克維族,尺寸56.31.38,材質(zhì)……未知,標(biāo)價……成交價一百一十二萬……”
”這東西這么值錢?“天眼湊過來,問道。
”嗯,十四天前從春城運(yùn)來的,在松城圣詠拍賣行拍賣,路上還經(jīng)過一場戰(zhàn)斗,據(jù)說死了人?!矮C人介紹。
”這形勢,不像是新歷之后的物件……“醫(yī)生說。
”對,沒準(zhǔn)是諸神降臨之前的東西,而且是很原始的那種部落的巫祭所用。沒想到,和這件事牽扯在了一起。”
她看了一眼樓天銘,樓天銘繼續(xù)面無表情。
”那這就很有意思了……你查一查買家是誰?“獵人問天眼。
”查不到,圣詠拍賣行是新歷開始之后就建立的,到今天快二百年了,他們從來不透露購買者信息?!疤煅蹞u頭。
”我來吧!“教授毛遂自薦。
他剛剛受了獵人一個人情,現(xiàn)在自然想要表現(xiàn)回來。
”你怎么做?”
”只要是組織,就是人組成的,而我對人比較拿手?!敖淌谧孕艥M滿的說道。
隨即他想到在樓天銘身上吃的虧,而且正主還在這里,頓時神色一陣尷尬,訕訕的閉上嘴。
”面具和老兵這兩個線索目前都需要時間,我們先解散去做自己的事情,行動前再匯集。你們——需要多久?“
”兩天……應(yīng)該夠了?!敖淌诘?。
”我也是?!皵z影師淡淡說道。
”那好,我們到時候聯(lián)系?!矮C人道,然后把目光投在樓天銘身上:”小哥怎么稱呼?”
樓天銘這才想起來自己從來沒做過自我介紹,想了想,道:“你們都用外號,那叫我……小丑吧?!?p> 這是他想起黑書來歷得來的靈感。
“好,如果到時候集會正常召開,我會在窗臺拜訪一盆綠草?!鲍C人點(diǎn)頭,宣布散會。
她遞給樓天銘一張卡片,白色的紙片上印著一把獵槍和一行電話號。
“回去用你的手機(jī)打給我。”她叮囑道。
眾人紛紛收拾東西下樓,樓天銘又拿回了他的面具,顯然對方并沒有霸占的想法,這讓他又安心了幾分。
七人在樓下分手,毛文斗跟隨獵人而去,尋求庇護(hù)。分成六個方向往外走,通過不同的路離開。
樓天銘注意到他們雖然彼此很熟的樣子,但是從來不提對方住處的話題,顯然這很犯忌諱。
離開前,毛文斗偷偷的看了一眼樓天銘,顯然還在對著契約的事情心神不定。
樓天銘對著他笑笑,扭頭離開。
他現(xiàn)在沒辦法承諾任何事情,只能讓對方自己去猜測這笑容里面的含義了——越高深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