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虛空異界里的時間是不流逝的，可若外面過了百年，那只設套的虛耗獸靈力消散而去了，這異界便可不攻自破。
屆時，他們便能脫身，且因為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可能外頭已過百年，于他二人而言不過就是片刻鐘的工夫。
昏迷過去的小狐貍比醒著的乖巧多了，緯衡總算施舍了一個憐憫的眼神……
“這是……？”
她手指被血火蟲咬破的地方已經開始潰爛，本來血火蟲造成的傷只消出了伏地窟，以小狐貍的靈體便會自動痊愈。可如今不但出不去，還被困在了時空裂縫造成的虛空異界里，再耽擱下去只怕會血毒攻心，迅速斃命了。
按照她手指頭傷處的破敗情形來看，恐怕連“片刻工夫”也熬不過去了。
難道就此眼睜睜看著小白狐送死？緯衡心里一沉，暗嘆或許是天意，此乃她的宿命。
……
外面的世界已經過去三天了，傾曜始終沒有找到異界的出口，或者說，他找到了，里面的人卻并不配合，遲遲不肯“開門”。
如果對方催動靈力攔住那“出口”，自己便能同時施法穩(wěn)住“通道”，只可惜他半點感覺不到虛空異界里有任何異動。
這個冥頑不靈的人毫無疑問就是緯衡了。
可是令傾曜想不明白的是，他既能舍身救小姽，為何卻不愿為了她的安危冒一次險？
那些冠冕堂皇的神仙大抵如此，口口聲聲兼濟天下，卻連眼前的人也不肯施救。
或許在緯衡看來，如果“開門”了“可能”會導致虛耗獸得逞，為了所謂的蒼生，犧牲小姽一個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他魔域傾曜才非那瞻前顧后的庸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欲求便求，無論后果如何代價怎樣，他一并攬下便是。
有時候，越深思熟慮之人越錯失良機，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比起眼睜睜看小姽求救無路，他寧可一試那滔天大禍。
“無魂，替我護法?！?p> “是，少主?！?p> 雖然不明白少主有何打算，無魂還是將心竅擱置一旁，靜默走到傾曜身側，開始打坐念咒。
既然那虛空異界是虛耗獸的伎倆，而他僅憑自己單方之力又絕對打不開那界門，不妨催動法力試著引出那只設了套潛伏周遭伺機而動的虛耗獸……
待它透出貪婪氣息，他便一舉將之殲滅。傾曜深知，自己的動作必須穩(wěn)、準、狠，才能在未驚動其他虛耗獸之前及時撤回靈力，所以，他只有一次機會。
若能一擊即中，虛空異界便形同虛設，小姽自然可以得救。
傾曜收回深思，閉目帷幄起來……須臾，一只虛耗獸漸漸游移而來。
此獸雖然身無形，形無色，叫陷于伏地窟的肉體凡胎難辨其容，可一旦此獸垂涎于唾手可得的靈力時即會現(xiàn)出原本模樣，變得可視……可殺也。
它貪婪等待著傾曜身上即將涌出的強大靈力，意欲趁著其他同伴并未察覺此處“盛宴”前……先一步食盡這稀有的“佳肴”，飽餐一頓后喚醒自己的虐獸主人。
虛耗獸的貪婪是它的力量，而它的自私卻是它的缺陷。傾曜深諳這只尚未得逞的虛耗獸定會“幫”自己設下屏障掩蓋他身上即將躥出的巨大神力……
雖雙目緊閉，無魂卻能感覺到有種獸類正呼著熱氣緩緩朝他們的方向踱來……而傾曜一雙心眼早已看清“它”的模樣。
高約七丈，體大如樓，身穿紅色的袍服，長有水牛似的鼻……觀其體魄，應該是一只比較強壯的虛耗獸。
那雙目婪光閃閃的虛耗獸剛要湊近，傾曜飛快睜開雙眸，與之對視時，輕吐一字:“破！”
竟以堪堪一指便戳中對方靈元所在，那只大吃一驚的虛耗獸尚且來不及發(fā)出半點聲音便化為一縷黑煙，消散而去了。
傾曜及時收回了靈力。
就在虛耗獸灰飛煙滅的片刻，一道白光一閃而過，兩個……應該說是糾纏為一體的兩個人形出現(xiàn)在傾曜眼前。
是緯衡曖昧地將小姽抱在懷中，還無恥地用嘴巴吹？舔？她的手指頭。
或許是大意了，緯衡竟然一時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出了那虛空異界。
適才小姽又被痛醒，原來那血毒已經壓迫了她的心脈。她在疼痛中昏厥又蘇醒，蘇醒又暈死……如此反反復復，循環(huán)煎熬著。
緯衡終是有些不忍，即使明知治標不治本，但為了減輕對方痛苦，便不斷地朝她傷口處吹仙氣緩解那疼痛之感。
得了舒緩，小姽自然不肯放過如此靈丹妙藥，雖也隱約覺得這方法可能不能根治自己，但是實在舒坦得緊。
于是抱著緯衡的手越來越緊，幾乎將自己全部擠進對方胸膛，恨不得合二為一。這倒是與雙修時的興奮頗有異曲同工之妙處。
“上仙，不要停……”
不知怎地，眾人聽得小姽這聲音無端嬌媚極了，那欲拒還迎的套路，實在旖旎萬分。
可是這會兒終于覺察出來的緯衡自然是不能再繼續(xù)好意施惠了，他摟著小姽纖細腰肢的手不知所措地尬在原處，竟不曉得如何進退了。
縱然身為九天之上備受尊敬愛戴的上仙，習慣了各種各樣的敬仰，甚至妒忌，此情此景下傾曜的眼神還真讓緯衡略有心虛。
他收回手，并未顯出戀戀不舍，可心底卻覺得少了，不，是多了點什么滋味。
那還沉浸在“吹式治療”中的小姽依舊糊糊涂涂目含渴望地看著突然一動不動的緯衡上仙，剛要催催他，卻被一股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拽離緯衡的溫熱懷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滾燙而熟悉的隱有怒氣的胸膛。
她剛要發(fā)作，卻乍然發(fā)現(xiàn)這人是……
“傾曜！”
那歡喜不是裝出來的！
那激動是裝不出來的！
這會兒傾曜也從方才那幕刺激中緩過來了，抑制了所有慍怒，關切地問道:“有沒有受傷？”
他竟沒有詢問剛才那一幕背后的緣由？緯衡小吃一驚，還以為傾曜那副誅神殺佛的可怖模樣是要掀起怎樣的滔天風浪來。
結果，竟然如變臉一般只問了這么點……緯衡心中驚嘆，看那小白狐的眼神越發(fā)耐人尋味起來。
“就是手指很疼……”小姽委屈極了，抬起那只紅腫血淋的“胡蘿卜”，“越來越疼！”
傾曜輕輕接過來，心疼不已，當著緯衡上仙的面溫柔地……姑且可以稱之為“親吻”著她紅腫的指節(jié)，呵護問道：“現(xiàn)在呢，有沒有好一點？”
語調如此溫柔，眼神也是這般地憐惜，可是叫緯衡看了直心底冷笑:魔域的人都這么肉麻？
“嗯，舒服?！毙灌皣@，“跟方才緯衡上仙吹時的感覺很像……”
誰要和那人一樣？
傾曜厭惡地睨了緯衡一眼，緯衡憑白受辱自也不甘示弱地回瞪。
這種時候了，少主竟還能爭風吃醋？無魂作為這里唯一理智的人，肩負起警醒大伙兒的職責。
“少主，小姽的傷不出此地不易痊愈，屬下以為當務之急是盡快離開伏地窟?！?p> 無魂所言極是，傾曜暗自懊惱，自己方才怎么像個渾小子，在情敵面前示威，如此……幼稚。
“嗯，你護好小姽，本座即刻就破了伏地窟的罩門。”
“且慢！”
魔域之人行事都是如此不管不顧的嗎？
“傾曜，你若毀了此地結界，定會招來虛耗獸吞噬你溢出的靈力，屆時上古虐獸若被喚醒……”
“本座殺了它便是！”
如此高高在上不屑一顧的口吻，并不像傾曜慣常的待人方式。無魂冷汗連連，想不到少主會如此針對緯衡上仙，難道是忌憚對方的……無魂瞧了瞧小姽望著上仙時的敬畏眼神……果然是有那么點點忌憚對方的男性魅力吧！
“一只兩只以魔域少尊的法力自然不在話下……”緯衡橫眉，非常不贊成:“可若是虛耗獸喚醒的是千軍萬馬，請問少尊又如何應對？”
“來一只殺一只，來一群滅一群?！?p> 好囂張的氣焰！不過緯衡知道傾曜并非張狂，他確有這樣的狠厲勁兒。
看來以情理勸他他是不會聽了，緯衡頓了頓，復將視線對準一旁的小姽。
語氣頗有苦口婆心的感覺:“即便少尊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安危，也該顧及周遭人吧？畢竟……并非人人如你般可以自保，恐少尊也未必能時時護他人周全吧。”
若可以，又怎會讓她在伏地窟里受了傷？縱使法力高強，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聽了緯衡的話，傾曜忽然心底一沉，竟無法反駁對方來。
“那敢問上仙可有法子不施法術就能脫身？”傾曜收斂了傲氣和怒氣，心平氣和地問對方。
“自然有。”說著，緯衡掏出懷中一面閃著銀光的鏡子，“此乃玄天鏡的入口，我等可從此處離開上古荒獸山?！?p> “此鏡通往何處？”
這物什無魂倒是有聽說過，就是不知玄天鏡的那一頭在哪里了？
“九天。”
原來是通往九天之上，難怪世間遍尋不得，害得他們一行人非得通過凡人徒步來往這艱難險阻之惡地。
一道銀光忽而化為萬丈光芒，所及之處一片皚皚。待那白光消失無蹤，幾人也轉瞬沒了身影。
這孤寒的上古荒獸山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然而，伏地窟里，幾人方才待過的那處地方，地表突然出現(xiàn)了一條幽深的裂縫。
此刻裂縫中發(fā)出了霹啦撕裂聲，似有什么東西即將破殼而出。
忽然，幽暗的裂縫中冒出森然綠光，冷入骨髓。
尋乾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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