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時的朝歌城,入眼處皆是紅花綠柳,這一派盎然春意,倒是惹來不少文人騷客齊聚朝歌吟詩作詞。
作為大商王朝的都城,朝歌盡收人間繁華鼎盛之極,更讓人癡迷的,還是朝堂上那兩步落腳之地,不論是武動乾坤的力士,又或是攻心伐謀的術(shù)士,跨上朝堂那一步,必邁不過朝歌這片樂土。
“花房”乃是鶯歌燕舞之地,朝歌城內(nèi)那些達(dá)官顯貴,談及男歡女愛必繞不開這種風(fēng)月場所,入了花房的大門,妖嬈多姿的姑娘比起那些善弄權(quán)柄的術(shù)士可要厲害的多,衣帶漸寬搔首弄姿的能耐,連叱咤沙場的安國將軍都能撩撥到流連床榻難起身。
只是醉于此事的安國將軍,放眼大商,卻獨(dú)獨(dú)只有周懷一人,雖說大商律法并未斥令官員尋花問柳,不過花房之所那些煙塵女子在大商大多人看來,還是不入流的勾當(dāng),堂堂一介衛(wèi)國安民的將軍,整日沉浸于這種事上,朝堂百官臉上哪有光彩?
“周大將軍,煩請避一避風(fēng)頭吧,朝堂里來了消息,何術(shù)士拿了衛(wèi)尉的詔令,要來捉你下大獄。”朝歌一處花房,一位婦人隔著珠簾往屋內(nèi)喊道。
“不打緊,待姑娘撫罷這一曲再起身也不遲?!币坏来肢E聲回應(yīng)道。
婦人聞言急的直跺腳,這屋內(nèi)躺的乃是周懷將軍,硬是攆他走開罪不起,可是城防營那邊已經(jīng)派出了兵,看這架勢,擺明了朝堂里那些術(shù)士狠了心,這次要把抹黑百官臉面的周懷給弄死不可,要是再耽擱一會,花房恐要被那些兵士給拆了。
此時里屋,一襲灰白長袍綢緞,披頭散發(fā)的周懷側(cè)臥鋪滿各色花瓣的香榻上,杏仁般的眸子精芒忽閃,正前方一位薄衣妖艷的女子正撫著一把舊木琴,喑啞的琴調(diào)聲聲回蕩,女子微微翹首沖周懷一笑,櫻桃小嘴中嚶嚀出“官人”的輕聲音調(diào)。
朝歌城防營出兵,緝拿之人必要打入“九重獄”,那里面五花八門的大刑,就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怕也撐不過兩天,大難臨頭下周懷還醉于溫柔鄉(xiāng),這位安國將軍,不知是腦子缺了筋,還是自認(rèn)為手眼通天,連巡防營都奈他不何。
“將軍,婢女撫琴為安魂,可不為奪命?!睋崆倥诱Z調(diào)婉轉(zhuǎn)道。
“莫急,我身負(fù)王上親賜‘亢龍尺’,單憑衛(wèi)尉一紙詔令,又奈我何?倒是挽夕姑娘暫且一避,若巡防營那幫不知死活的兵勇當(dāng)真前來,恐怕血濺姑娘閨房嚇到姑娘。”周懷揚(yáng)天一笑道。
挽夕衣袖遮面,含羞一笑起身,雙瞳剪水,而其溫潤白皙的小手中,卻無端多了一把金龍旋繞的木尺。
正是周懷所言那把“亢龍尺”,此尺通體由上等黃花梨削磨而成,尺身金絲相纏,砌成一條沖天而起的金龍,乃是朝歌王上親賜于周懷。
這把短尺,乃王上的顏面,單憑衛(wèi)尉一紙詔令,若拿下周懷,到時恐龍顏掃地,怕是要扣上弒君的罪名,難怪周懷此時坐懷不亂。
“挽夕姑娘既已看罷,亢龍尺還于本將軍,待何尤那奸詐術(shù)士來后,我讓他四體伏地?!敝軕褲M臉輕狂笑意道。
亢龍尺乃周懷命脈,素日藏匿于府邸密室,連周懷沙場拼殺多年的兄弟,從未曾得見,花房一輕薄女子,此時竟手持亢龍尺,真不知這位姑娘施展了何種秘術(shù),引得這位安國將軍這般慷慨。
而此時花房外,巡防營身負(fù)甲胄的兵勇已將花房圍住,挽夕姑娘玉手中的亢龍尺,那便是周懷的命脈,棄之則喪命。
周懷見挽夕含羞微笑,卻無半分歸還亢龍尺之意,眉眼中頓時多了些許急亂。
“生死攸關(guān),快將亢龍尺還于本將軍?!敝軕颜Z氣中多了分凌厲。
“衛(wèi)國將軍的命,當(dāng)值黃金萬兩吧?”挽夕聞言,語調(diào)不急不緩道。
此刻,閨房外響起一陣嘈雜聲,兵勇手中鐵器碰撞的悶響不時傳來,顯然巡防營已上樓來,若挽夕再不歸還亢龍尺,恐命不久矣。
“你找死!”
周懷臉色黑紫,怒吼一聲拿起身側(cè)短劍,勁風(fēng)獵獵刺向挽夕,猙獰的架勢,哪還有半分憐香惜玉之情。
手無寸鐵的薄弱女子,直面將軍弒命一劍,竟毫無亂意,雙瞳剪水似有些嘲弄。
在周懷短劍刺向挽夕脖頸剎那,一道黑影攜破風(fēng)之聲呼嘯而來,劃過挽夕耳畔,姑娘的鬢發(fā)微揚(yáng),與姑娘臉上那一抹醉酥撩人的笑意交相呼應(yīng)。
周懷怒目凝視,黑影乃一柄黑金所制鈍锏,雖長而無刃,卻力道洶涌,其勢一出猶如蛟龍出淵,周懷手中短劍,不及其一分兇悍。
沙場之爭歷經(jīng)幾多血雨腥風(fēng),此鈍锏勢有多狠周懷一眼便能看出,以短劍硬撼,短劍裂,必傷其命。
霎時,周懷膀肘發(fā)力,暗勁涌于掌內(nèi),短劍拋之而出,與那頓锏叮當(dāng)相撞。
火星驟閃,清脆響聲四蕩,周懷擲出的短劍,果不其然裂成三段,而頓锏尚未落地,一襲青白長袍身影,從挽夕身后破窗而入,將頓锏攥入手心。
“長河锏?”周懷眉頭微皺道。
普天之下,莫非只有王土,還有江湖。
江湖有言,七十二幫六十八派,方才那頓锏锏身之上,雕砌著蜿蜒綿長的江山大河,此乃江湖第三大幫,長河幫的幫印。
“周將軍,別來無恙?”一道陰柔的聲音響起。
此刻周懷目光如炬,看向破窗之人,此人劍眉星目,五官端正,生的俏俊,羊脂白玉的手掌看似瘦弱,不過重有數(shù)十斤的長河锏,在其掌間猶如無物把玩著。
“朝歌朝堂之事,哪輪得到江湖三教九流之徒來管!”周懷重斥一句。
“從今日起,朝歌的朝堂便是長河幫的朝堂,你們這些縱馳沙場多年,手握萬軍的武將,朝堂文官忌憚不敢多言,就讓長河幫來管教?!?p> “對了,鄙人韓流,前些時日新晉朝歌朝堂,王上親賜謚號,伐武術(shù)士!”韓流兩句連音,語氣冷傲道。
伐武?看來朝歌的這位王上,似要把沙場釜底抽薪的兵法,用于武將之身,滅武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