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照不宣

　　“少爺，這件事……老奴怎么說您才好，哎！”

　　王伯看著站在一旁一副運(yùn)籌帷幄模樣的郭釗，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教訓(xùn)。自家公子這段時間以來一直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很多事情上，都越來越讓自己安心，王伯覺得這是一件好事，于是各方面的督促也逐漸寬松了下來。但是沒想到，今天居然闖下了這樣的禍端，一旦東窗事發(fā)，很可能沾染不必要的因果！

　　“王伯，我知道你想要說什么?！惫摬]有因?yàn)橥醪谋^情緒而對自己的做法抱有懷疑，“但是，王伯，您難道就沒有注意到，麻袋里的這個家伙，是個真正的習(xí)武天才嗎？”

　　“野獸般的身體調(diào)節(jié)能力，匪夷所思的身體素質(zhì)，這個家伙的確武學(xué)天賦驚人?！蓖醪]有反對郭釗的話，“但是，少爺，這并不是能夠得罪親王府的理由！為了一個武者而得罪如日中天的親王府，對于咱們北州郭氏來說……”

　　“放心吧，王伯，這件事不會東窗事發(fā)的，沒有人知道這個人是我?guī)Щ貋淼??！睒墙j(luò)搖了搖頭，一臉安心的樣子。

　　“少爺，滿大街的人可都看見了您的護(hù)衛(wèi)扛了一個麻袋回來！”王伯氣得想要跺腳，但眼前的人是自家少爺，這才平息了自己的著急上火，“我的少爺，這種事情憑我們在京城的勢力，是絕對瞞不住的！”

　　“我沒有想要隱瞞什么。”郭釗看著窗外的節(jié)日景色，高深莫測道：“我可是在原地給他們留下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麻袋呢！”

　　“哎呦，您還說呢，麻袋里面裝的是什么？那是一些豕類的內(nèi)臟！”王伯來回踱了幾步，“您看，如果親王府的家丁打開查看，發(fā)現(xiàn)了麻袋內(nèi)裝的究竟是什么會怎樣處理？不，不對，不是如果，而是肯定！有人看到郭府的人從親王府院墻外扛著麻袋回到自己府上，這種情況下，難道親王府的人不會生疑？難道他們不會拆開麻袋看上一看，這里面究竟是不是還裝著自己之前裝到里面的東西？少爺，您的想法有時候確實(shí)有些……”

　　“天真？”郭釗笑了笑，看著王伯臉上焦急的表情，郭釗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了，“王伯您看，首先，親王府扔出的麻袋并沒有少吧？”

　　“的確沒有少，但是……”

　　“您看，我們也沒有薄了親王府的面子?！惫擖c(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說道，“另外，被扔出來的這個人在扔出來之前便已經(jīng)被認(rèn)定為必死之人了，盡管還有一口氣在，但是一個傷成這樣的人大部分醫(yī)師也都是回天乏術(shù)了。在這樣的情況下，親王府會擔(dān)心什么呢？一個已死之人站出來指控背后主使？還是說，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體上能夠留下什么親王府的證據(jù)？”

　　“那畢竟是親王府扔出來的人?！蓖醪钠馄较⒘艘幌?，但是臉上很明顯仍舊帶著擔(dān)憂。

　　“為了一具尸體與北州郭家為敵，對于一個親王來說，絕對不是什么明智的選擇?，F(xiàn)在皇帝盡管在防著我們，但是卻仍舊需要我們郭家鎮(zhèn)守北方，他不會為了一個站出來被彈劾的弟弟而得罪帝國實(shí)際上的柱石！我們給親王府留了面子，這樣誰也不會下不來臺?！?p>　　“而且，親王姜乾是個聰明人，跟聰明人打交道，通常都不會太難。他們能夠想像得到，親王府與郭府之間在此之前并沒有什么利益沖突。一個是低調(diào)且從不引人注目的北州郭氏在京的公子，另一個是如日中天恩寵正隆的帝國親王，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發(fā)生沖突，對雙方來說確實(shí)不是一種好事?！?p>　　說到這里，郭釗的話稍微頓了一頓，而站在一旁的王伯，似乎也終于想到了什么。

　　郭釗并沒有就此打住，而是繼續(xù)解釋道：“即使是發(fā)生了些沖突，對我們又有什么害處呢？您看，我很容易地給了親王府一個向九州十三侯中權(quán)勢最大的北州雙侯挑釁的由頭，這一點(diǎn)，姜乾還應(yīng)該感謝我才是?！?p>　　郭釗臉上的笑容變得越來越濃重了起來：“只要姜乾還沒有蠢到家，他就一定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與郭府明面上爭執(zhí)的，這對于我們雙方都有好處?！?p>　　“好處？”王伯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畢竟王伯也不是什么笨人，很快便明白了郭釗想要說的究竟是什么。

　　“對，就是好處！”郭釗呲了呲牙，正當(dāng)換牙季的郭釗已經(jīng)在上次吃硬物的時候磕掉了一顆松動已久的門牙。只有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王伯才覺得自己少爺像是個八九歲的孩子。

　　“一個低調(diào)、從不引人注目、怕麻煩、不惹事的北州郭氏公子，在京城真的能夠讓皇帝姜懷放心嗎？”郭釗并沒有直接回答王伯，而是反問了他一句?！岸遥粋€高調(diào)、喜歡惹是生非但卻專門有著吸引火力職責(zé)的親王，為什么這么久都不去招惹權(quán)勢滔天的九州十三侯？”

　　“照您這么說，姜乾一定會明白您要做的到底是什么？”王伯一副了然的樣子，臉上的擔(dān)憂明顯少了很多，“如此一來，郭府與親王府之間一定要爆發(fā)什么沖突了？”

　　“這是做給皇帝陛下看的，我們表面上不能夠有任何的和諧或者曖昧相處。當(dāng)年皇帝姜懷憑借九州十三侯的兵權(quán)順利登上了皇位，九州十三侯有什么能耐，這一點(diǎn)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而現(xiàn)在他正在逐步地削弱將他推上帝位的這些諸侯，以前親密的關(guān)系必定會出現(xiàn)裂痕，在這個時候，京城若是還有個皇帝的胞弟，而且這個胞弟還與九州十三侯的繼承人關(guān)系密切……王伯，你覺得姜懷能夠睡得著覺？”

　　郭釗慢慢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這個世界放上蔥、姜、蒜等大料熬出來的茶，茶香比前世淡了不少，口味也確實(shí)有些重了，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文人騷客為什么這么熱衷于這種黑暗料理。

　　王伯此時再也沒有輕視自家這個小少爺?shù)娜魏文铑^了，小少爺?shù)哪芰σ呀?jīng)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自己這樣一把年紀(jì)的人站在小少爺?shù)纳砗螅路鹉軌蚋杏X到自己前面站著的并不是一個只有九歲的頑童，而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中年男子！

　　文人的世界果然可怕，自家小少爺才學(xué)了幾天，便能夠有這般手段！

　　“少爺，要不要老奴差個身手好的人，去親王府知會一聲？”王伯詢問道。

　　“不用知會的，這些東西我能夠想像得到，我相信懂分寸、知進(jìn)退的姜乾也一定想得到！他作為皇帝的胞弟能夠在京城待到現(xiàn)在，自己手上掌握權(quán)術(shù)平衡的能力早已爐火純情了，興許現(xiàn)在，他正準(zhǔn)備組織人給咱們郭府使絆子呢！我現(xiàn)在只是在好奇，究竟他會使用什么樣的手段，讓咱們郭府吃個暗虧，而又不會徹底激怒北州郭氏？”

　　“那，老奴要不要先做些防備？”

　　“防備倒是不用，”郭釗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王伯，“咱們與親王府明面上的關(guān)系，還是要和諧一點(diǎn)才好。”

　　“嗯？少爺，您不是是說……”

　　“對，我們與親王府要明爭暗斗，這是做給皇帝看的，但是我們的皇帝陛下，卻也不是什么看不清權(quán)術(shù)的蠢貨！”郭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表面和諧，暗地里爭斗，這不是才更像是真正的兩家交惡嗎？而且這些小動作，絕對會原封不動地呈報到皇帝的桌面上！”

　　“既然少爺您自己都這么說了，那咱們就只能夠等著見招拆招了？”王伯還是覺得這樣做有些被動，“玩意咱們沒有準(zhǔn)備，拆不了招怎么辦？”

　　“不會的，他的招數(shù)必定會給咱們留下后門，點(diǎn)到為止，又不是真正的交惡?！?p>　　上元節(jié)將至，京城這潭水也將慢慢地渾濁起來。九州十三侯、京城貴胄、皇親國戚等等，各方勢力都圍繞在皇帝姜懷這個最大勢力的周圍上演一番龍爭虎斗！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這場戰(zhàn)爭打的是權(quán)謀與智計。

　　皇宮中，姜懷處理完奏折，默默地坐在書房的座椅上想著事情?？諘绲臅坷?，只有中央放著燒炭的熱爐偶爾發(fā)出一陣噼啪聲，即便是皇宮，在這個還沒有開始回暖的初春，也是寒意料峭。

　　“咳咳……咳咳咳！”姜懷猛地一陣劇烈的咳嗽，胸中一痛的同時，捂住嘴的絲帕上傳來了一陣濕意。

　　姜懷將絲帕團(tuán)在了手中，若無其事地將之丟在了書桌下面。他雙眼再次迷離，似乎是在計劃著什么。

　　“蝎子？找人散布消息出去，就說……我病了，而且還很重！”姜懷嘴角一扯，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朗聲說道。

　　“是！”房間里某個無人的角落傳來了一個詭異的音符，若有第三個人在，一定會嚇一大跳，因?yàn)槟抢锔揪蜎]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應(yīng)聲者并沒有詢問任何問題，也不知道有沒有離開，他只是機(jī)械地接受了姜懷了的指令，沒有任何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