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是什么隊伍？沒錯，輜重營。”
郭釗站在隊伍前鼓舞著士氣，實際上士氣并不需要他來鼓舞，經(jīng)歷過之前的事情之后，士氣已經(jīng)非常高昂了。
“輜重營就不能拼殺嗎？輜重營就只能是任人追殺、任人宰割的隊伍嗎？”郭釗的語氣有些激動，“我們要打一場屬于輜重營的仗，我們要打一場具有輜重營特色的漂亮仗！”
“在此之前，我想問，咱們輜重營最不缺的是什么？”郭釗再次問著，但是因為軍令在，并沒有人回答他，而郭釗也沒打算要人回答，“時間考慮，我就直接說了。咱們輜重營，最不缺的是輔助軍械，是苦力，是牛、騾、劣馬，是主戰(zhàn)部隊不要但卻與戰(zhàn)斗息息相關(guān)的輔助器材！”
“我們有足夠的鐵锨、我們有足夠的鐵鍬，我們有足夠的工具來做防御工事，所以也同樣，我們能夠在足夠短的時間里，挖出一條貫通到城內(nèi)的地道！兩天，我們只有兩天的時間。不過我想，兩天的時間對于我們來說足夠了。我不擅長做工事，若有思慮不周全的地方，還望各位指正。”
可能是因為指揮官沒什么架子，也可能是因為郭釗的計劃的確存在問題，在郭釗示意可以自由發(fā)言之后，底下瞬間一陣竊竊私語之聲。這是郭釗要的效果，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嗯，起碼一些做了數(shù)年防御工事、駐扎工事等工作的業(yè)內(nèi)人士，比自己這個跟著軍營才剛剛滿月的新兵蛋子要強得多。
“公子，屬下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一位站在前排的士兵似乎是總結(jié)了周圍數(shù)人的觀點，壯著膽子，率先鼓起勇氣對郭釗行了個軍禮說道。
“但說無妨，正如對面那個老頑固所說，我不過是個‘黃口小兒’而已，他說的不錯，年齡限制，讓我無法擁有足夠的經(jīng)驗。各位將士，在工事方面都是我的前輩，若有建議，請盡量提出來，越有效的建議，說不定就越能讓咱們少個人受傷，少個人死亡！”
郭釗這番話不僅僅是對著提問的將士，更是對著下面數(shù)千雙眼睛。自己現(xiàn)在還是文人形象，尤其自己還是當(dāng)朝司空的弟子，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都會變成日后自己的名聲。因此一言一行必須得體，一思一慮必須溫文爾雅，如此自己才能夠得到眾人的追捧。三人成虎，同樣道理，兩千多張嘴口口相傳，也能夠成就自己的輿論地位！
“那……屬下就說了！”將士并未多想，既然自家指揮官都這么說了，那自己就這么辦。盡管身份低微，但照命令辦事，從來都不是壞事。
“此地土質(zhì)松軟，便于挖掘，不過相應(yīng)的，挖出來的地道容易塌方?！敝車娙硕键c頭稱是，而郭釗也逐漸皺起了眉頭，“阻止塌方，一般有兩種方式，第一個就是深挖，但是公子，深挖下去固然能夠有效避免塌方，可工程量大了，時間上就不能保證了，而且深挖之后容易滲水，空氣流通也不好。另一個就是找支撐物，可咱們哪來這么多的支撐物??！”
“支撐物？”郭釗習(xí)慣性地摸了摸下巴，光潔溜溜，絲毫找不到前世的粗糙感，“將帳篷拆掉……是否可用？”
“拆帳篷？”提問題的士兵愣了一下，帳篷都是公物，他之前還真沒往這方面想，但若是真的能動用這些公物，到也不失為一個好的解決方法。
“拆帳篷，的確可行。咱們兩千人，帳篷是足夠用的了，多余的那些拆出來，還能減少騾馬的負(fù)重?！睂⑹奎c了點頭，周圍其他的同伴在一陣交頭接耳之后也接受了這個方案。
“還有，公子，咱們挖掘地道，想要兩天之內(nèi)完成，就必須要盡可能縮短地道的距離。咱們可以看到，城內(nèi)有條小河貫穿東西，因此無論是從東西兩邊的哪一方挖掘，都有極大可能滲水，功虧一簣。因此，地道挖掘位置必須要在城南、城北！”軍械長作為郭釗、齊修竹之下的第一長官，很多細(xì)節(jié)都未忽視。這時候提出挖掘位置來，很明顯也同樣認(rèn)同郭釗的地道方案。
另一個看上去比較精壯的漢子也插了一嘴:“南邊是塊開闊地，不利于隱藏，北邊有片廢棄的村莊，借著頹圮的土墻掩護(hù)，咱們再支上幾座帳篷，倒也能掩蓋一番。這樣一來，咱們想要挖過城墻，就要挖掘一里左右！這個距離不能再短了，再短就很容易被對方發(fā)現(xiàn)！”
一里的距離？那就是五百米！以每米平均兩方土算，那也得上千立方米的泥土！不過自己這邊擁有著兩千人，晝夜不停的情況下挖掘這些相對松軟的土地，應(yīng)該呢能夠及時地將之挖通！
“好，這樣算下來，咱們需要運的土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惫摯致缘匾凰悖瑩嗡酪磺Х降耐?，按照這個數(shù)量級算的話，平均每人在這兩日需要運半方土出來。
聽起來挺簡單，但是操作起來要比實際困難得多。狹窄的地下，能夠同時工作的只有兩人。以兩個人的工作效率，中間再有幾個負(fù)責(zé)鏟土往外運的士兵，能夠同時行動的人并不多。
當(dāng)然，人多最大的好處就是替換效率快，當(dāng)郭釗提出凡是出力得到好評的人都賞百錢之后，似乎眾人都有了拼搏的動力。爭著干搶著干，區(qū)區(qū)百錢，他們不信郭釗會虧欠。而也正是區(qū)區(qū)百錢的誘惑，便使得一群輜重營苦力變成了嗷嗷叫的野狼！
好評的標(biāo)準(zhǔn)全在郭釗，選幾個人，賞幾個人，都是郭釗自己說了算。因此實際上，郭釗還真花不了幾個錢。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是重賞之下更多人都會持有觀望態(tài)度。前世“城門立木”的典故便是說明了這個現(xiàn)象，能夠扛動木柱的大有人在，但是最終肯去試一試的只有一人。那是因為賞的銀錢太多，民眾從一開始就持懷疑的態(tài)度。但若是賞百錢，只比普通工錢高出個一倍兩倍，恐怕大家就都會搶著做了吧？為了這幾個錢去坑人，對于達(dá)官貴人來說不值得。
駐軍、挖地道，一切都井然有序地進(jìn)行著。工地能夠同時工作的只有數(shù)十人，而實際上，為了那百錢的獎賞，很多將士都急不可耐地搬運著挖掘出來的泥土，替換著里面工作的戰(zhàn)友。為了工程進(jìn)度，大都一下去便拼命地挖掘，累了或者速度慢了便立即換人，后面有大把的人等待著輪崗。
為了不被城墻上的人發(fā)現(xiàn)，郭釗每隔幾個時辰就組織小隊去城下邀戰(zhàn)。起初，城墻上的弓箭手還會偶爾射幾箭驅(qū)趕一下，到了后來，任你喊破喉紅，上面的守衛(wèi)連搭理一下都懶得回。他們似乎認(rèn)定了，這樣一個攻城裝備不足的兩千人輜重隊伍，是沒有辦法將這座堅固的縣城打下來的。盡管如今斥候送不出消息去，但是水糧充足，有足夠的時間等到周圍的援軍趕來，到那時候再打開城門，前后夾擊，便是撈取軍功的好機會了！城下這些人哪里是敵人，這分明就是些還沒裝兜里的軍功?。?p> 挖掘出來的泥土不能夠隨便丟棄，新鮮的泥土很容易被看出來，因此，將士們需要把泥土丟到更遠(yuǎn)的地方。不過這也難不倒輜重營，畢竟大部分防御工事、安營扎寨工事等都需要泥土，而這些挖出來的泥土?xí)簳r先用在這方面，倒也省時省力，若不仔細(xì)觀察，一天兩天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這里面泥土的問題。
工程進(jìn)展很快，郭釗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自己拖了如此久的時間，齊勝古派來的人很可能已經(jīng)在路上了，甚至很可能已經(jīng)到了自己之前安營扎寨的位置。盡管路上故布疑陣，但若是有真正懂得帶兵的將領(lǐng)，郭釗知道自己布下的那些東西也會瞬間被破解，甚至還很可能被對方嘲諷一番。
時間緊迫，這城，也必須要盡快破！
“公子，那邊人說，今晚就能挖通了！”
郭釗看著遠(yuǎn)處正在吃叫罵城門的士卒，一個個如同奧斯卡影帝一般使盡渾身解數(shù)辱罵著城墻上的守衛(wèi)。天地良心，這幫家伙只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而已，他們剛剛從地下被替換上來，累得兩條胳膊拿刀都還在微微顫抖！此時若是真的從城中出來小隊迎戰(zhàn)，恐怕他們這幾個還真有可能交代在城下！郭釗好笑地看著這幫家伙賣力地演出，就沖他們這敬業(yè)精神，就夠半個奧斯卡的！
“今晚就能挖通？”郭釗眼前一亮，盡管他自己也估計晚上就能差不多完成，但是真聽到這個好消息之后，內(nèi)心依舊抑制不住地興奮，“沒算錯距離吧？”
“不可能算錯！”士兵打著包票，“剛剛他們挖過城墻的地基了，實際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屬于城內(nèi)了！為了防止第一時間被發(fā)現(xiàn)，我們決定依舊往前多挖一段，降低速度防止被上面聽見聲響，只待晚上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