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曹哥說這話的時候,碰巧金斌和曹老太爺都沒說話,大家坐得也近,金斌能聽清大曹哥說了什么。只見他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好,不愧是我們家的姑奶奶。女兒家啊,狠的時候,一定要比男子更狠,只有這樣,女子才能立足。”
自家小玄孫的德性,曹老太爺是了解的,他也不為自家人辯解,反倒有點自黑的打算:“唉,你家多出好兒郎,我家可比不得。我家的小玄孫惹起事來,我恨不能像佛祖那樣,把他壓到五指山下五百年,讓他好好修身養(yǎng)性。怕就怕,再過五千年,他惹事的本領(lǐng)只會見長。”
誰家沒個熊孩子,金斌安慰著他:“我家的金天也差不多。算了,我們管不他們,自有管他們的人。兒孫的福禍,咱操心不來?!?p> 說完那些操心事,大曹哥覺得不能只讓他一個人煩,得拖著別人一起陷入泥潭:“老祖宗,羅子,你們不知道,那個大炮不是朋友那么簡單,他是小二的貼身保鏢,后來被小二指派到囡囡身邊?!?p> 金斌不知道小二是誰,金羅卻是知道的。聞言,他先是一愣,接著又是疑惑,最后更是腦補(bǔ)著各種海量信息。曹老太爺向金斌簡單地說一下所謂的“小二”的真實身份之后,金斌倒沒特別反應(yīng),他只是點了點頭:“我說那個娃子看著怎么像個當(dāng)兵的,原來他是個職業(yè)保鏢。我看他對我家姑奶奶言聽計從,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有心追我家姑奶奶,所以不管她說什么他都說好,去哪里都要跟著。”
呵呵,老人家,您嘴里的那位姑奶奶,敢追她的勇士,目前還沒在京城里出現(xiàn)。大曹哥差點沒笑出聲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囡囡長得漂亮,家世好,條件優(yōu)越,想追她的人是很鑫。但是,一個個卻有賊心無賊膽?!?p> 光是幾位老爺子、還有楊家人,足以令人望而怯步。更不用說,小丫頭的身手和脾氣,才是使有喪破賊膽的主要原因。有她這么一對比,大曹哥頓時覺得有大小姐脾氣的小兒媳鳳禾飛實在是一個溫柔貼心的好女孩。
曹老太爺覺得其實囡囡只是在脾氣的控制上有點小執(zhí)著:“這孩子耍起性子的時候,有點固執(zhí),和我二弟甚是相似。果然,基因是騙不了人的。”
“您二弟?”
金斌覺得今天他聽到好多的新信息,這個新冒出的二弟,又是誰。曹老太爺解釋著:“二弟叫尤能,是我的結(jié)拜兄弟,我們當(dāng)年一直當(dāng)兵打仗,過命的交情,他是囡囡的太姥爺。”
姓尤,不管哪家,都沒有這個漢姓,這其中又有什么故事。金斌心里疑惑:“和孩子住在營里的那些人,是你兄弟的孩子?”
“那些人與孩子沒有血緣關(guān)系,是孩子的舅姥爺出生入死的兄弟;與孩子有血緣關(guān)系的舅姥爺已經(jīng)不在了,而且,他不是我二弟的孩子。孩子和她舅姥爺親,所以和營里的那些人也走得近。”
這里面涉及的復(fù)雜史啊,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畢竟事關(guān)好兄弟的隱私,他怎么著也得給兄弟留點顏面。
即使是孩子愿意親近的人,肯定不是壞人。金斌把一切簡單化:“讓我知道家里的姑奶奶要回來,我早接到家里住來著,孩子犯不著住到事事講紀(jì)律要注意的營里去?!?p> 正在森林里探寶的穆亦漾玩得挺開心的,森林是個寶,什么稀罕物件都有。且不說稀有植物,光是數(shù)不清的漂亮的各種鳥兒,好多都說不上名字。穆亦漾背上背著弓箭,卻舍不得用它來對付那些漂亮的小鳥。此前金斌交代的,讓她獵兩只活喜鵲的事情,她早給忘了。
她緊緊跟在金宵身邊:“爺,好多的小鳥兒。樹上有沒有鳥蛋?”
小鳥她舍不得打,鳥蛋她是想掏幾個。金宵笑著說:“肯定有,看你運(yùn)氣。您見過鳥窩長什么模樣嗎?”
“見過。小時候,我家的大樹一直都有鳥窩搭在那里。每回它們下蛋,我都爬上去數(shù)個。”
穆亦漾睜開自己的火眼金睛,試圖在無數(shù)顆參天大樹里找到搭建鳥巢的某一棵。然而,刻意的尋找沒有結(jié)果,至少在她目視范圍之內(nèi),一個鳥窩都沒有發(fā)現(xiàn)。映入她眼瞼的,除了漂亮的鳥兒之還,還是漂亮的鳥兒。
忽然,金宵拉住穆亦漾的手肘:“小心,前面有蛇?!?p> 森林怎會沒蛇,穆亦漾也不害怕,她順著金宵的視線,看著前面那條細(xì)小的盤在樹上的花紋相間的米黃色的蛇:“爺,您們打蛇嗎?”
“當(dāng)然,此蛇是土球子,是條毒蛇。你別看它有毒,它有用處多著呢,特別是把它用來浸酒。哦,我差點忘了,你也應(yīng)該有所了解。早上你不是帶著蛇酒給老祖宗嘛?!?p> 您說的沒錯,我是很了解。穆亦漾眨著大眼睛:“爺,即使咱們瞧見了,不如,咱們就拿它來泡酒吧,我可以幫忙浸酒?!?p> 孩子會的真多,金宵想不到,她竟然懂得如何泡酒。他高興地說:“成,你等著,爺給你抓蛇去?!?p> 森林里長大的老小孩,自然懂得如何抓蛇。穆亦漾也不逞強(qiáng),看著他上去,掏出一支類似于管筒之類的管子,對準(zhǔn)樹干上的蛇,輕輕一吹,只見樹上的毒蛇像吃了軟骨散一樣,軟綿綿地掉了下來。
穆亦漾跟在金宵身后,看他用一個密封的玻璃瓶罐把蛇裝進(jìn)去,地上還滴有兩三滴紅到發(fā)黑的血。金宵用小刀挖了一個小坑,把這幾滴血液深埋于地下。
做好這一切之后,金宵抬頭一看,笑了:“姑奶奶,給爺看看你的箭法?!?p> “您要我做怎么做?”
自己的箭法百步穿揚(yáng),不用擔(dān)心會出糗。穆亦漾對此信心十足。金宵指著樹上的一顆比椰子略小的果實:“看到這顆大果了沒,來,你把它射下來,保管比兩只喜鵲還令老祖宗高興。”
這顆大樹至少20米高,從樹上掉下果實,除非它是椰子,否則很難不碎。穆亦漾正是擔(dān)心這個問題:“掉到地上會碎嗎?”
“不會,它有厚實的壤保護(hù)著里面的果實,外軟內(nèi)剛,碎不了?!?p> 那樣我就放心啦。穆亦漾從肩后抽出一支弓箭,瞄準(zhǔn)樹上大黃果子,拉開弓,“嗖”的一聲響劃過凌空,弓箭像有人拉著它一樣直往上方穿刺,準(zhǔn)確無誤的劃過果蒂。只見那顆果子聽話地做自由落體運(yùn)動,安靜地往下掉,卟的一聲響,掉到地上。
金乙跑過去撿起來,臉上掛著微笑:“這種樹結(jié)果可不容易,開花時經(jīng)常會被其它小鳥給吃掉,每回開花一大遍,結(jié)果也才三兩個?!?p> 穆亦漾伸手摸了一個這顆果子,土黃色的圓嘟嘟的外表,看著有點像袖子:“好吃嗎?”
站在旁邊的大炮在她身后不明顯地拉開一小步距離,這個小祖宗,進(jìn)入林子之后,凡是人家跟她說哪種動物或植物時,她聽得津津有味,末了一定會問一句“好吃嗎”。她午飯時吃得那么飽,還滿足不了她的胃?
哈哈大笑的金宵說:“它不能吃,但是它的果實能入藥。”
哦,藥果呢,穆亦漾對它的興趣降了一大半,不過,想著它的稀有性,多問了一句:“它能入藥,為何開花時會被小鳥吃?!?p> 她聽到小鳥啄果實吃,沒想到小鳥竟然摧花。金宵解釋著:“許是它的花朵富含水份吧,又有點甘涼。具體我們也不知道,只見每回開花,鳥兒毫不留情地吃掉?!?p> “它的藥效主要有哪些?”
“用于外敷,主要用于跌打損傷等,藥性特別好。我們但凡有個擦傷之類的,都喜歡用它?!?p> 那就意味著,金家人會制藥,至少會制這種外敷的跌打藥。穆亦漾盯著這顆圓果子,瞧不出它有這么寶貝:“它結(jié)在這么高的樹上,一般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吧?!?p> “是啊,若是沒被人發(fā)現(xiàn),全部成熟之后它掉到地上,掉到地上的果實可不能入藥?,F(xiàn)在是果實成熟的季節(jié),咱今天好好找找,運(yùn)氣好的話,還能發(fā)現(xiàn)一兩個?!?p> 還有這種怪事,現(xiàn)在穆亦漾才明白,為何金宵剛才說看到它,老祖宗比看到兩只喜鵲還要高興。大家在森林里找了大半天,或許他們運(yùn)氣好,竟然還發(fā)現(xiàn)另外兩顆果實,每回金宵都讓穆亦漾把它射下來。另外,由于看到其它的三顆果實還小,未到成熟期,金宵說等過兩人個星期再摘。
穆亦漾卻擔(dān)心會有鳥兒來啄:“萬一被鳥吃了怎么辦?”
“不會的,它果實的表層味苦,鳥兒只吃花,不吃果?!?p> 呵呵,沒想到這些小鳥還知道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吃花不吃果,它們也是挑食的主。
森林是個好地方,渴了餓了,隨手摘了野果就能裹腹。不過,萬一你吃中漂亮的毒果,那可不妙。穆亦漾不懂哪些能吃吧些不能吃,只要是金宵遞過來讓她吃,她才敢吃。不過,味道真好吃。其中有一種小野果,形狀看著有點像家里的托盤子,酸酸甜甜的,特別解渴。
森林里綠萌遮天,不用擔(dān)心風(fēng)吹日曬的,大家在森林里一直轉(zhuǎn)到太陽下山才回家?;氐浇鸺視r,她發(fā)現(xiàn)曹家祖孫早已離開,金羅卻留在家里,沒有回營里。
果然,看到擺在他面前的三顆假袖子,金斌高興地哇哇叫:“今天運(yùn)氣不錯,以前我們特意去找它時,最多也是兩個。你們出去一趟,竟給我?guī)Щ亓素?。?p> “我們還看到另外兩個小的,宵爺說它還沒熟,過兩個星期再摘?!蹦乱嘌盟鼇硌?,“這是我射下來的,可以用它們來抵喜鵲了吧,老祖宗?!?p> “可以可以,喜鵲跟它可比不了。”金斌今天的心情特別好,“走,咱們回屋吃飯去,今晚咱們吃火鍋?!?p> 與午飯在前院吃不一樣,晚飯是在上房的大廳里吃的飯。對金斌來說,穆亦漾不是客人,所以把晚飯擺到他屋里。
晚上和他們一起吃飯的,分別是金斌、金宵、金定、金羅、金乙、金天,也是八人。穆亦漾心里想站,是不是大家都喜歡吉利數(shù)字8,所以不管是菜色還是人數(shù),大家都盡量湊夠8。
吃飽喝足之后,穆亦漾和大炮得回城里。按金斌的意思,是想讓兩人在這里住一晚再走??墒莾扇耸裁礀|西都沒帶,不方便。所以他也不強(qiáng)留,只是吩咐穆亦漾,日后再來弱水,一定要住到金家,別在外面的酒店里住。
離開金家的時候,穆亦漾看著那大包小包的禮物,嘴巴張開的足以塞下一個大雞蛋:“老祖宗,我是來給您請安的,不是來您家里打劫的?!?p> 金斌還嫌禮物少,本想著要多送一點的,可惜金羅的車子塞不下:“老祖宗給你的,你就拿著。再說了,也不是特別珍貴的好東西,都是一些吃的喝。寧爺說了你喜歡的東西,剛好家里都有,這才讓你捎回去。這些你先拿回去吃,吃完了再來家里拿?!?p> 來一回就拿這么多東西,下一回我哪還好意思來。除非我先拉一馬車的禮物過來給您,然后才好意思拿些回禮。
臨走之前,穆亦漾特別交代金斌:“老祖宗,那蛇酒您可千萬別貪杯,一次只喝一小勺子即可,每個星期喝一次。不能多喝哦?!?p> “行咧行咧,姑奶奶年紀(jì)小小卻忒啰嗦,不用擔(dān)心,我記得?!苯鸨蠹傺b不高興的樣子,心里卻覺得暖暖的。金宵也在一旁說著,“放心吧姑奶奶,有我在一旁看著,老祖宗想偷喝都不行?!?p> 于是,穆亦漾在金家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坐上金天開的吉普車,離開了她待了一整天的金家。
回到上房,金羅、金定、金宵和金斌坐在炕上聊天,聊的話題,自然與今天到家里來的客人有關(guān)。金羅一直思考著家里突然冒出來的親戚以及突然來家拜訪的老上司一家。
金定看兒子的額頭上聚在一起的川字,他關(guān)心地問:“羅子,怎么了。”
工作上的事情,他從不和家人提及。不過,這件事算不上公事。因此,他問金斌:“老祖宗,那位姑奶奶,您是怎么認(rèn)識的?”
“和你一樣,在包廂里第一次到。后來我問天子,才知道,原來天子與她還有點小官司。老話說的好,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rèn)識一家人?!?p> 真的只是巧合,金羅覺得巧合過于天衣無縫,則令人非??梢桑骸疤熳佑质窃趺春退饹_突?!?p> “還不都是你們的錯,老是催促孩子辦他們的終身大事,惹得孩子心煩意亂。天子的片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心里有火隨處撒,一不小心就撒錯人。不過,即使他與烏希航阿之間沒沖突,那孩子我遲早會認(rèn)識的?!?p> “為什么?!?p> “寧爺給我打電話,說他小主子的后代回老家瞅瞅。若是別人就罷了,那可是寧爺。能讓他稱一聲小主子的人是誰,你們年輕人不懂,只有我們這種一腳踏進(jìn)棺材的人才知道。即是貴人的后代,且寧爺小主子的祖上和我們一家歷代是姻親,你們身上多少也流著貴人的血液。都是一家人,我怎么著也得見一見貴人的子孫。將來兩眼一閉,我還能和那位貴人聊聊天,說說兒孫的后話?!?p> 打開記憶的長鎖,金斌的回已完全沉浸在當(dāng)年的回憶中,他怎么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還能見到故人的后人。他更沒料到,竟然在這位后人的身上,看到與玄孫一樣的眼睛。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半瞇的眼睛望向?qū)O子:“羅子,你怎么會對家里的親戚感興趣?”
單純是親戚關(guān)系,金羅不至于那么苦惱。然而,想到今天大曹哥有意無意透露的消息,以為親戚身邊的貼身保鏢,容不得他不能多想:“孩子身邊站著一位本不屬于她的貼身保鏢,這讓我覺得奇怪。而且,她身邊站著的人,牽涉著太多。那人和我的師兄,兩人在立場上不一樣。里面的關(guān)系復(fù)雜繁冗,三言兩語的說不清楚。我總覺得,孩子對我的老上司一家不甚喜歡?!?p> 看她跟著大伯出去打獵時那歡天喜地的表情,仿佛待在這里像煉獄般煎熬。這點,相信大家都能看得出來。
說到這里,金宵也點頭同意:“是啊,阿牟其,姑奶奶對您和對曹老太爺?shù)膽B(tài)度,雖然都是尊敬,但是親疏有別。我覺得,姑奶奶不喜歡羅子的老上司一家。”
“我也能感覺得出來?!苯鸨笥X得這沒什么奇怪的,“祖上的交情不代表兩家的來往親近。說到這里,我倒有點納悶,曹家怎么和姑奶奶的太姥爺又是怎么回事?改明兒,我得好好問問寧爺。我怎么老是感覺,老哥哥盡力想拉攏與姑奶奶的關(guān)系,可他家的孫子卻拼命擺脫兩家之間有關(guān)系。”
難道是姑奶奶把人家的小兒子打得太狠,惹惱了家長,兩家人之間只有表面和氣實則劍拔駑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