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笑道:“我說這話,也是該打,姑娘們整日在房中服侍,大部分都是可靠的人兒,可只怕是有例外——四小姐身邊的那個小丫頭桂魄倒是要好好查查,那一日,我還碰到她躲在石頭后邊哭呢,別是家里遇到什么難事,需要錢了……”
蘭若知道這是憑空捏造的話,這婆子不過是欺負桂魄一家是新來的,為了堵住這婆子的話,蘭若讓水晶稍后去清光的院子里檢查。
“你們?nèi)⒏鞣扛魈幍呢斘镯槑е妩c一遍,重新登記在冊,送來我看。”蘭若故意下達了這個命令,想看看這群婆子們愿不愿意去做,不愿意合她心意,去告訴母親,立馬換人。
她這也都是為了這個家,母親想袒護,也要說出個理由,兒女們都長大了,母親也要顧慮兒女們的所思所想。
“釵頭鳳的事情,不能急,急不得,你們回去通知到各處,說一時糊涂拿了二小姐的釵頭鳳,可以理解,人吃五谷雜糧,一日還有三迷,做了錯事,便要彌補,可以趁天黑無人,偷偷將鳳釵放到小溪橋邊,拿塊石頭掩蓋,我兩日以后會命人取來——若是發(fā)現(xiàn)小溪橋邊有鳳釵,此事既往不咎,若是沒有發(fā)現(xiàn),這府中的人口加起來一百來口,想要查出真相,易如反掌,到了那時,便要扭送見官,偷盜主人財物,高達百金者,按照官府的行文,輕則充軍,重則杖斃!”蘭若重重說道,面無表情。
“是,是,是——”眾人忙道。
那些婆子仆婦走后,水晶頗感委屈,輕聲對蘭若道:“早知道,第一日就給他們點厲害瞧瞧了,您看他們現(xiàn)在這副樣子,真是可憎?!?p> 蘭若嘆道:“以前我總想以理服人,以誠待人……都是我想得太多了?!?p> 以誠待人只能存于書本上,溫厚和順只會被人輕賤。
金桃一邊清點著房內(nèi)的財物,一邊皺眉詢問桂魄等幾個小丫頭,“二小姐的釵頭鳳丟了,這可不是小事,你們與這件事有無瓜葛?”
桂魄忙道:“金桃姐姐,我們幾個平時又不缺錢,去偷二小姐的釵頭鳳作甚?再者,我們也近不了二小姐的身。”
金桃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輕快的轉(zhuǎn)過身子,臉上卻是陰云密布,聲音也是沉沉悶悶,“我臨走之前放在這里的那幾吊錢哪里去了?”
桂魄道:“前幾日,小姐去普救寺上香,路上遇到一個小男孩,小姐見他可憐,便讓我把錢給了那個小男孩?!?p> “是在路邊遇到的?”金桃追問。
桂魄點頭,“嗯,是的,當時那小男孩哭的可慘了,還說他爹爹……”
金桃嘆氣,打斷了桂魄的話,“我不在小姐身邊,小姐就這樣亂花錢,你也是個不懂事的,我千叮嚀萬囑咐,不要亂花錢,咱們的錢難道是大風(fēng)刮來的?給誰不好,偏偏給路邊的小叫花!小姐先前也不大手大腳,還聽我的勸,將錢交給我,讓我?guī)兔€著,這房里,若不是我每日里攢著一些錢,小姐哪里有多余的錢去行善?你啊你,也是不懂事,不知道小姐每日的開銷大著嗎?”
桂魄委實不知道小姐清光能有什么開銷,吃飯穿衣都是府中出錢,每月的十吊錢并沒有什么用武之地,也就是給小姐們買買小玩意,或是打賞下人們用——清光年紀小,打賞什么的,也都是意思意思,多少都是心意。
金桃瞪了桂魄一眼,道:“到底不是府里生養(yǎng)的丫頭,這些事情都不知道!”
桂魄滿腹委屈,道:“姐姐告訴我,我就知道了啊……”并沒有人教她啊。
金桃蓋好箱子,蹙眉不展,冷冷道:“你先出去吧?!?p> 桂魄等人,不敢不聽,低著頭往外走。
程鸞派來的小丫頭跑過來了,喊道:“桂魄,你們四小姐喊你過去呢?!?p> 金桃出來,拉住了桂魄,冷冷道:“你在這里看著!不許亂走動!”
桂魄“哦”了一聲,乖乖回房坐著,一聲不吭,一步不動。
清光看到守喪歸來的金桃并沒有多少悲容,兩道眉毛是新畫的,又彎又長,還點了些許胭脂,整個人還是蠻精神的。
前世,清光蠻喜歡這個大丫頭,金桃原本是萬夫人房中的婢女,正是因為有了金桃,清光才知道萬夫人的脾氣秉性,做事處處順著萬夫人的意思來,越來越得寵,因此,清光將金桃視為最重要的幫手,以至于金桃跟隨哥嫂南下,離開宋府以后,清光還哭了許久,旁人都說是主仆情深。
可今生今世,見到金桃的清光卻沒有那般喜愛之情了,更加喜歡心思單純的桂魄了。
清光關(guān)心的問了幾句。
“你娘沒了,斯人已去,也不要過度傷心,好好過日子就是,平日里更要好好照顧自己?!?p> 金桃點頭道:“小姐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總是擔心別人了?!?p> 清光笑道:“我擔心擔心你,這也有錯嗎?”
金桃見房門閉合,屋內(nèi)無人,便敞開心扉,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姐啊,我說的不是我——聽桂魄說,小姐將我留下的那幾吊錢都給了一個路邊的小子了?”
清光點頭承認。
金桃皺眉道:“小姐啊,您可記得我說的那個故事?現(xiàn)在人壞得很,都裝成可憐巴巴的樣子,來騙錢,都是欺負好人善心呢,您可不能上當受騙了。小姐啊,您是府里最聰明的一個人了,對于錢上,您也要聰明些,處處都要用錢,沒錢要壞事情了。
清光不以為然,道:“我并沒有見一個幫一個,那個小男孩確實凄慘,天意如此,我和嫂嫂們回來的路上就遇到了他,可見是上天要我做這件事,我順應(yīng)天意而已——當時的情況危急,不出手相救,他很有可能會吃大虧,也可能會一生都活在痛苦中——”
說出口,清光覺得“痛苦”二字挺準確的,李鴉也是一個痛苦的人啊,失去雙親,無依無靠,最終成為殺手,過著心驚膽戰(zhàn),打打殺殺的日子,他應(yīng)當痛苦過無數(shù)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