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一直被聚光燈圍繞著,不曾察覺的泡泡氤氳著潤澤,他從容地拎了拎袖口,隨后沉醉在舞臺上的那片海洋,卷卷的發(fā)褐色的發(fā)梢都成了靜謐的顏色。從林瀚指尖敲擊出無數(shù)拭去棱角的音符似乎很有感染力,烘著報告廳座位上羞澀捂起嘴的女生的臉頰。我才知道平??雌饋砟敲床豢孔V的男孩兒身著正裝后,也有這樣靜止溫情的一面。
林瀚正在彈奏的是《夢中的婚禮》,也是我最喜歡的一首鋼琴曲。因為小時候有一次去參加我媽大學同學的婚禮,林陌和他媽媽也去了,當時現(xiàn)場一直循環(huán)播放的就是《夢中的婚禮》,林陌說好聽,還說以后長大了結婚儀式的背景音樂也要用這首曲子,這件事我一直有印象。
圣熙中學從來不過類似五四青年節(jié)這種可以讓我們僥幸在學習中偷閑的節(jié)日。但是今年比較特殊,圣熙集團的董事長吳圣彬開始注重學校文藝氣氛的營造,甚至在五月三號這天住進他在學校附近的別墅,就準備第二天安心欣賞晚上高中部的晚會呢。
五四晚上表演的節(jié)目都是臨時排練用來充數(shù)的,不過還好文科班的同學都多才多藝的,在錢江海的積極號召下,很快湊出來一張節(jié)目單,質量也說得過去。然而林瀚是被迫營業(yè)的,當錢江海從葉梓憶那兒得知他會彈鋼琴后,以他逃語文課無數(shù)威脅他,要求他五四晚會獨奏鋼琴,曲目不限。
深藍色的霧氣席卷夜空,時間變得渺小,曲調飛揚,報告廳暫停了回響。
坐在前排的姚媛媛手捧著一顆熒光氣球,欣然踏上舞臺。
“林瀚,鋼琴彈得真好聽,今晚你挺帥的?!?p> “謝謝?!?p> 柔光徐徐縈繞在林瀚身旁,一直洋溢在他唇齒間的笑容從虛影里投射出來。
葉梓憶身為班長在報告廳的前幾排坐著,林瀚一直在后臺,所以我和林陌、于果他們坐在了一塊兒。
林陌用自己四十三碼的白色球鞋踢了踢我晃動的鞋底,“你傻樂什么呢,看起來那么喜慶。”
“喜,歡你啊……”
林陌猝不及防地“咳,咳”了幾聲。
“別激動,別激動,”我回踢了一下林陌的鞋面,“我在想你穿上西裝的樣子肯定也很好看,是吧,林陌?!?p> “傻?!?p> 五月是一個總是內斂又不失放肆的月份,包孕著驚喜,緊張,倔強甚至是一點點小浪漫。
因為圣熙集團內部突然有個緊急會議,需要吳圣彬在場,所以五四晚會只進行了短短一個半小時就結束了,我們愜意的時光轉眼變成了日常晚自習。
晚會結束,林陌讓我等上葉梓憶先回教室,他和于果朝超市方向走去了,也不知道又思謀著什么,映在瓷磚路上的背影被路燈抻得很神秘。
我們回到教室后,發(fā)現(xiàn)張義已經(jīng)在講臺上站著了。
不久又聽見一陣叮叮咚咚往教室跑的腳步聲。
林陌壓低身子,從他的座位挪動到林瀚的座位上,經(jīng)過我們組和前面一組的狹小走廊給我遞過一大包零食,“給,你的。”
“給我的?”白色塑料袋大膽地發(fā)出“窸窣”的聲響,張義的面無表情讓我的背后不禁發(fā)燙,我小心地把那一大包零食裝進掛在桌兜旁的書包里。
“某人不是說想收到男生送的一大包零食嗎?!?p> 我一時興奮,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薄荷清香擾亂了我的面色,“嗯。開心?!?p> 林瀚在樓道口站了半天,等張義走了才悄咪咪地進來。
“你的書包怎么這么鼓?不是裝了只小動物吧?!?p> “噢,被你發(fā)現(xiàn)了?!?p> “什么呀,毛毛蟲還是小蒼蠅?!?p> “真是的,”我白了林陌一眼,“零食,林陌給的呢,”我的語氣中藏著一絲驕傲。
“小香菇,我看看我哥給你買的零食?!?p> “不準偷吃啊?!?p> 林陌的嘴角新添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你以為誰都是你?”
“切,給?!?p> 不巧的是,塑料袋里裝著的確實還是剛剛林陌給的零食,但塑料袋外面卻粘著一個空了的姨媽巾的包裝袋。
“噗,”林瀚笑了,眉毛瞬間褶皺了,一看到“木棉春天”四個字,就把那一大包零食趕緊塞回我書包里了,“不要嚇我啊,我哥就給你買的這?”林瀚跳躍的嬉笑聲把一層亮度緋紅覆蓋在我原先本就不正常的膚色上。
我看到林陌也跟著笑了,尷尬地拉住了書包的拉鏈,“誒呀,林瀚,不是?!?p> ——丟死人了!
——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不是啊,不是就行,我就說呢,我哥給你買這個干嘛,”林瀚用胳膊杵了下林陌,和他對視了一眼,接著又笑了。
又見五月,這個多變的月份。
作別暮春的日子。
清冷的光線和不曾帶有善意的晨氣。
低沉在風里的陽光沒有歸屬,熱烈的叫人無暇應接。
藍色的夜幕同親和的星光埋下我們心底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