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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不語幸曾遇

72. 楊柳依依(3)

星不語幸曾遇 荼北與 3323 2019-06-14 01:19:25

  “你很喜歡吃這個?”

  紀(jì)亦含笑地望著身旁埋頭吃面的女孩,他還從沒見過星語這么狼吞虎咽的時候。

  “嗯,我是外婆帶大的,外婆別的都不會,就會燒黃魚煨面,還賊好吃。”星語想到那個時候,就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不過,還是酒嬤嬤做的好吃一點(diǎn),雪菜很鮮。我外婆自己會腌雪菜,我就記得,每個腌雪菜的罐子里都有一塊大石頭。”

  星語說著,拿著筷子用手比劃了一下。

  “如果是在冬天,或者開春,外婆會加幾塊年糕。那種年糕是他們村子里的人自己踩出來的,糯米會多放一點(diǎn),這樣就比一般的年糕要更粘更軟,所以像現(xiàn)在,外婆牙齒掉光了都能吃?!?p>  雖然只在老家待了不長的時間,可是那段日子,之于莫星語,就好像是黑夜降臨之前最美的一程晚霞。之后的漫漫長夜,時而星辰璀璨,但終歸暗無天日。

  “下次我做給你吃?!边@是紀(jì)亦第一次迫切地想學(xué)會一道菜。

  “你會???”星語有些驚訝,似乎在她眼里,紀(jì)亦已經(jīng)是無所不能的了。

  “算是吧?!笨粗钦Z突然間亮的像黑曜石的眼睛,紀(jì)亦不免有點(diǎn)心虛。

  “好啊,下次嘴饞了就找你。”星語說完,隨手抹了抹油咕咕的嘴唇,坐在長板凳上,身子向左右微微搖擺。

  “怎么吃這么快?”紀(jì)亦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沒動幾筷子的面。

  “好吃唄——”星語半瞇著眼,砸吧了幾下嘴,意猶未盡。

  “對了,你上課說,你去過美國,上學(xué)嗎?”

  星語也看到了紀(jì)亦還剩大半碗的面,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吃這么快不大禮貌,就想找些話題,免得紀(jì)亦尷尬。

  “嗯,去波士頓做過交換生?!奔o(jì)亦仍舊極其優(yōu)雅地夾著面。

  “有意思嗎?”

  星語好奇地湊近,少女的馨香纏繞在紀(jì)亦的身邊,紀(jì)亦一個慌神,手上的面沒夾好,湯汁濺到桌子上。

  “說說嘛,我也想出去。”

  星語有這個念頭很多年了,卻一直不敢說出口,如今在紀(jì)亦面前,卻沒有絲毫的顧忌了。

  “還行吧,你想知道什么?”

  紀(jì)亦緩過了神,暗惱自己剛才的失態(tài)。

  “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星語也說不出自己想知道什么,但是,遠(yuǎn)方,永遠(yuǎn)是一個夢幻般美妙的詞啊。

  “你確定要聽?”紀(jì)亦怕星語沒法接受。

  “說說吧,總不至于是蹲局子吧?!?p>  星語半開玩笑地說,說不出是為什么,她就是想多了解一點(diǎn)自己的哥哥。

  “那倒沒有。和我租一棟房子的舍友進(jìn)去過?!?p>  “為什么???”星語愣了,她一直覺得,警察是那么遙遠(yuǎn)的一個詞。

  “飆車,然后喝了點(diǎn)酒。”紀(jì)亦說的很輕松。

  “你也會嗎?”星語發(fā)覺自己并不討厭這些,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會賽車,也會喝酒,但是不會一起干,也不大喜歡吧?!?p>  兩年沒碰賽車了,紀(jì)亦漸漸覺得,自己開始惜命起來了。

  “你在美國考的駕照?”

  “嗯,本來想著做公交車,或者走路,但是那個地方實在偏,人也少,路也遠(yuǎn),公交車不多,出租車又很貴,最后沒辦法就去買了一輛二手車,順便考了駕照?!?p>   “你用二手車去玩賽車?”星語實在沒法想象。

  “那不會,俱樂部里有車子可以借。”紀(jì)亦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

  “在俱樂部里,如果沒有比賽,一群人開車到就近的啤酒廠,也不用開得太快。到酒廠那里,買了幾箱的啤酒,就坐在酒廠外面廢舊的酒桶上,喝酒、聊天、唱歌。”

  紀(jì)亦說著,碗里的面也吃了大半。

  “那不是回程的時候會酒駕嗎?”星語睜著大眼睛,很好奇。

  “有些人不大喝酒的,比如,我?!?p>  紀(jì)亦指了指自己,他的確不大喜歡喝酒,開了秋亦也不全是他的意思。他頂多平時興致上來了喝上一杯,說白了,就是情調(diào)。

  “你們就干喝酒嗎?”星語又湊近了一些。

  “不會啊。有的人會帶上尤克里里,或者口琴,還有鼓,那里幾乎所有人都會彈,會唱,會敲,會吹。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開始接觸尤克里里的?!?p>  “剛開始我不會,他們拉著我說,試試,我就試了幾個音。其實根本沒有調(diào)子,但是他們很興奮,‘這就是音樂啊,一切都是音樂?!瘡哪菚r候起的很長一段時間,我也買了自己的尤克里里,有些時候會琢磨幾首上個世紀(jì)的古董,但大多時候,是和俱樂部一起彈唱。”

  紀(jì)亦說到這,頓了頓,想了很久,才繼續(xù)開口。

  “不過,后來我就不去了?!?p>  “為什么?”

  “你知道嗎?在美國,吸大麻不犯法?!?p>  紀(jì)亦想著怎么措辭才不至于嚇到星語,一時間,話說了一半就沒了下文。

  “是嗎?所以你俱樂部里的人想讓你也吸大麻?”星語隱約有了猜測。

  “嗯,差不多這個意思。其實很多留學(xué)生都吸這個,沒什么特別的。”紀(jì)亦聳了聳肩。

  “你沒有吸吧?!?p>  星語頓時不大確定了,但是她真的不希望紀(jì)亦和大麻扯上關(guān)系。

  “沒有。我受不了俱樂部里到處都是的那個味道,就再沒去了?!?p>  “我后來的一個舍友也吸這個,還會做成果凍拿來賣。每次他制作大麻,他那間屋子就很嗆?!?p>  紀(jì)亦不大喜歡那個在美國隨處都可以聞到的味道,皺了皺眉。

  “有一次,我的舍友在附近送外賣,送到一半突然折回房子里。我看到他回自己的屋子里,拿了一只長煙斗,扔進(jìn)幾塊冰晶片,然后就有煙冒出來。他使勁地吸幾口,接著咳上兩三分鐘,咳完才下樓繼續(xù)送外賣。”

  “咳嗽?”

  “嗯,我也問過他感覺怎么樣,他就慫恿我,說自己抽了就知道?!?p>  紀(jì)亦放下了筷子,拿紙巾擦了擦嘴。

  “而且,和我一起去波士頓的學(xué)長住在一個小村子里。他后來說起來,那個村子里面,到處都是亂扔的針頭,他還看到過交易毒品的場面,所以他在晚上都不敢出門。那些可比大麻可怕多了?!?p>  “嗯?!?p>  星語不知道怎么評價,她討厭毒品,不只是因為毒品本身,更是因為魏伊人提起過,她的丈夫是個緝毒軍人。

  她永遠(yuǎn)記得,禁毒宣傳的那天,魏伊人看著展覽里的照片,埋在自己肩膀上哭泣的模樣。

  “阿深,還回來嗎?”

  “你說你就去兩個月,現(xiàn)在已經(jīng)半年了?!?p>  魏伊人斷斷續(xù)續(xù)地絮叨著,莫星語輕輕拍著魏伊人。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那個總是笑得露出小酒窩的魏伊人,原來也會這么的無助悲戚。

  “魏老師……”

  “他是我丈夫,我是他遺孀,可笑吧?!?p>  星語拉著搖搖欲墜的魏伊人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從口袋里拿出一包薰衣草味的濕巾。

  “你也用這個啊?!?p>  魏伊人聞到熟悉的味道,整個人也漸漸平和下來。

  “嗯?!?p>  魏伊人不知道的是,自從那次去了天荒坪,星語的口袋里總是有一包薰衣草味的濕巾。

  “那天阿深回家過的,他陪妞妞去了游樂園,又做了晚飯,還陪我去帝港城買了口紅?!蔽阂寥松裆噪x。

  “第二天的凌晨三點(diǎn)半,他走了。那一次,他破天荒地說,他要離開兩個月?!?p>  “我很奇怪,因為他明明剛出任務(wù)回家,而且,哪怕他極力掩飾,我也注意到了,他身上有傷?!?p>  “可我還是沒有和他道別,我以為,那一次會和以前一樣?!?p>  魏伊人有些懊惱,雙手捂住臉,淚水滿了出來。

  “后來我一直等,我每天都擦上他買給我的口紅,可他最終也沒能看到。因為政策沒有放開,我不得不親手流掉我們一個半月大的孩子。”

  “兩個月過去了,他沒回來,一直等到妞妞的生日,阿深還是沒有回來?!?p>  “我知道,他出事了。但我一直覺得,阿深是能回來的,他甚至都沒有和我道別過?!?p>  “三個月過去了,他沒回來,他的上級來我們家,他們讓我節(jié)哀。我問他們,阿深怎么死的。他們很為難,最后也沒告訴我?!?p>  “后來,阿深的一個戰(zhàn)友找到我,我才知道,阿深,是死在戒毒所的。他的任務(wù)暴露了,留了一條命,卻被那些人喂了毒品,是戒不掉的那種。阿深最后一次回家,就花光了他所有的意志力。他在戒毒所待了三個月,沒撐過去?!?p>  撕心裂肺的痛,不共戴天的恨,和無能為力的苦……

  等星語轉(zhuǎn)身看向魏伊人的時候,她早就泣不成聲。

  “我愛他,我真的愛他。”

  魏伊人握住星語的肩膀,這個時候的她,真的需要一個有溫度的依靠吧。

  “我知道?!毙钦Z安慰道。

  “不,你不知道。”魏伊人猛地抬高了聲音,語氣里帶上了不容置疑的嚴(yán)肅。

  “愛一個人,會用盡整個生命的?!?p>  星語不記得那一天魏伊人怎么離開的,但是她開始很討厭毒品。

  “怎么了?”

  紀(jì)亦看星語幽深的神色,立刻停了下來。

  “沒事,繼續(xù)說你的舍友吧。我想聽?!?p>  星語喝了一口桌上的涼茶,拋開了先前的情緒。無論如何,她不想掃紀(jì)亦的興致。

  “好。他是學(xué)政治的,所以有些時候會很偏激。有一次鄰居家的屋頂掛了南北戰(zhàn)爭時候南部聯(lián)盟軍的軍旗,他在我們面前很生氣地罵了那戶人家一個晚上,然后大半夜又爬起來,硬是跑到那戶人家的屋頂,把軍旗給拔了?!?p>  紀(jì)亦笑了起來,星語也被逗笑了。

  “那戶人家沒發(fā)現(xiàn)嗎?”星語問道。

  “當(dāng)然發(fā)現(xiàn)了,估計最后把旗子搬回家,當(dāng)祖宗供起來了吧。”

  紀(jì)亦用筷子敲了敲碗的邊緣,看著星語笑意漣漣的面孔,不覺間,又是一陣恍惚。

  似乎是無意的,兩個人就這么對視著彼此,兩張笑臉,映在彼此的瞳孔上,也不知道,是誰的心湖,泛起了陣陣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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