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聽到屋子里沒有爭吵聲后,我才悄悄地回去。此時只見我爸媽穿著圍裙,在飯桌旁倒騰著面粉。
每年的大年二十九,我們都有“開油鍋,炸煎堆”的傳統(tǒng)。除了煎堆,還會做一些豆沙餡的油角和白糖糕。在廣州有句粵語叫“煎堆碌碌,金銀滿屋”;而油角則要包得漲漲的,寓意著錢包漲漲;而“糕”與“高”諧音,寓意步步高升。
我從小就喜歡做手工,捯飭各種東西。每到過年前,我的一大樂事就是和父母親一起做些過年吃食。我父親已經(jīng)和好了一團面粉,現(xiàn)在正準(zhǔn)備蒸白糖糕的東西,而我母親則在一旁弄面粉皮。廚房里還傳出了一陣陣甜膩膩的香味,那是煮爛的紅豆變成紅豆餡散發(fā)出來的甜味,那味道真的能把我胃里的饞蟲引出來。
母親端出了一大盤的豆沙餡,我則坐在一高腳椅上,左手拿著一塊面粉皮,右手拿著湯勺舀豆沙餡。
“囡囡,這些放著,爸媽會做。你剛剛回來,肯定很累,回房休息吧。”陳女士搶過我手中的東西,催促著我回房。
“媽,我不累,我喜歡幫你們做這個?!?p> 這時,本來在一旁安靜做事的父親也說:“女兒要做就給她做唄,回什么房?!?p> “嘿!你這人真是的。我是心疼我們囡囡舟車勞頓的,而且剛剛吃完午飯正是困,我讓我女兒不做這個回房休息怎么了?虧你這個做爸爸的都不心疼女兒。”
于是陳女士和我父親的“罵戰(zhàn)”又開始了,我只在一邊默默不作聲,一邊包著豆沙餡,一邊神游著。
到最后似乎我父親吵不過陳女士,我才開口說道:“媽,你不是要送些給附近鄰居嗎?要做這么多,你和爸爸哪里忙得來,我來幫忙剛好啊?!?p> 陳女士知道自己拗不過我的,便讓我在這幫忙,她就走進廚房倒騰煎堆去了。晚飯后直到十點多,這些吃食才完完全全地做好。
第二天早上,我們拿著這些吃食到附近鄰居及親戚處去。首先送去的是李阿姨家,李阿姨有一兒一女,她的丈夫在早幾年就去世了,只留她一人獨居在這村子里。她的兒女也有勸她搬到城里去,和他們一起住,不過李阿姨一直都沒有答應(yīng),她說還是住在村子方便,而且附近都是相熟的街坊,到了城里她肯定會不適應(yīng)的。
“哎呀。是梅姐和老鐘哥,快進來吧。曼曼也來看李阿姨啦?”李阿姨熱情地招呼著我們進屋坐。
她上下打量了我,笑瞇瞇地說道:“我們曼曼可是越來越漂亮了,李阿姨我可是盼著曼曼請我喝喜酒了?!?p> 我在過來前就猜到李阿姨的說辭了,應(yīng)該是每年我們拿年食過來,她都會說出類似這樣的一番話,每次我們都很尷尬,但是今年我媽媽陳女士可十分的有底氣了。
“快了快了,我們囡囡去年剛交了個新男朋友,年初五還過來看我和老鐘呢?!标惻看藭r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她的笑臉幾乎就像是我們屋子里剛開的桃花那樣燦爛。
“那真是好極了,你和老鐘哥也放心了。記得把請?zhí)o我啊?!?p> “是呀,我就一直擔(dān)心著囡囡嫁不出去,現(xiàn)在總算放下心頭大石了。至于那請?zhí)?,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呀。我們囡囡打小就由你照看大的,能不請你嗎?”陳女士哈哈地大笑著。
我真想在此刻捂住陳女士的嘴巴,結(jié)婚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現(xiàn)在就和李阿姨在說了。李阿姨什么都好,除了嘴上沒把門,她可是村子里出名的“大嘴巴”。這么一說,明天全村人都知道了。我只能打斷她們的對話,催促著陳女士送年食到別家去,以防她再無中生有。
走在路上,我爸爸開口說話了:“陳淑梅,你干嘛和阿蘭(阿蘭就是李阿姨的名字)說些有的沒的,女兒的事我還沒同意了!”
陳女士聽到我爸爸的話就來氣了,“說什么了?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結(jié)婚還要你同意?只要我囡囡喜歡,管你同不同意!”
“我是她爸爸,她身為我的女兒,她結(jié)婚當(dāng)然要征得我和你的同意了?!崩乡姼鐨鈩輿皼暗?。
“你真是食古不化!”陳女士氣急了。
“這叫謹(jǐn)慎,女兒也沒說要結(jié)婚,你干嘛就在別人面前亂說一通,特別是阿蘭。如果以后不成,你要女兒以后怎么做人?”
“我呸!你還是囡囡的爸爸嗎?這種話也能說出口的?你還真心疼我們囡囡??!”
就這樣,陳女士和老鐘哥的罵戰(zhàn)又開始了,似乎他們每天都這樣,不勝其煩。如果是在家里我可是不管的,但是現(xiàn)在在大街上,這樣就不能不管了。我在一旁以趕緊送年食為理由,終于暫停了這場“戰(zhàn)爭”。
在后來送年食過程中,兩人幾乎沒怎么說話了。陳女士也沒有向別人提起我交男朋友的事,即使有親戚鄰居提起,她也打哈哈略過。回家后,兩人又好像沒發(fā)生什么事一樣,平常該怎么相處就怎么相處。這就是我父母親的相處模式,相愛相殺,刀子嘴豆腐心。
除夕夜,我媽媽陳女士準(zhǔn)備了一大席美味的菜肴,引得我受不住誘惑,多吃了幾口?;胤肯词r,發(fā)現(xiàn)肚子漲漲地往外鼓。這明顯就是是吃多了,消化不了的跡象。我想過幾天后,肚子上的贅肉可能又要長回來了。果然是每逢佳節(jié)胖三斤。
臨近新年零點時,吳昊很準(zhǔn)時地就給我發(fā)了語音的祝福話語,還給我發(fā)了999.99的紅包。我們悄悄地在微信上聊了會兒天,說著年初五要來我家拜年的事。因為我家所在的村子比較偏僻,想著初五我到白云機場去接他,但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只讓我發(fā)定位給他。他說他自己親自上門拜年還要女朋友接,會給我父母造成不好的初印象。我說我父母不在意的,但他還是堅持。最后我也說不過他,只說若是真的找不著路,一定要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他。他也爽快地答應(yīng)了。
此時,我已非常期待吳昊到我家里來拜年的情景,我還想著到底要怎么把他介紹給我爸媽,才能留有好印象。
大年初一的凌晨我十分地興奮,怎么也睡不著。外面的鞭炮聲一陣陣地傳來,似乎預(yù)示著今年一定會好運連連,事事順利。最后,我還是受到了周公的召喚,漸漸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