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市近幾年由于經(jīng)濟發(fā)展得比較快,靠近市中心的許多地方都已經(jīng)被開發(fā)成了商業(yè)用地,交通也漸漸變得擁堵起來。
所以,許多退休市民為了躲避市中心的擁堵和喧囂,大都喜歡在距離市區(qū)不遠處的郊外居住。
市區(qū)不遠處的郊外有一條發(fā)源于遠山的淺江,近幾年的濱海市雖然發(fā)展繁榮,但是整個濱海市周圍的環(huán)境都沒有受到很大的人為破壞。
郊外周圍的林木依舊秀麗,湍流的江水依舊清可見底。
江水雖淺,但其橫距極長。
江上就是橫距足有三十米的濱海大橋,橋上車流如蜂,橋下的周圍卻是一片徐然詼諧的居民住宅區(qū)。
遠處望去,居民區(qū)分散有致,儼然一副大雜居,小聚居的和睦布局。
“奶奶,早飯做好了,您快過來一起吃?!?p> “小夏啊!你自己先吃吧,奶奶這衣服還沒洗到一半呢!”
居民區(qū)的一處院落中,夏晶一邊將已經(jīng)做好的早飯端放到院子中間的一張石頭圓桌上,一面?zhèn)饶樋粗慌哉谒着赃叢煌嗥鹗种械陌糸城么蛞挛锏哪棠绦廊坏馈?p> 奶奶六十奔七,一張面帶慈藹的面容在早晨暖陽的沐浴下隱隱生輝,一團幾近斑白的頭發(fā)也無法掩蓋眉宇間無時不散發(fā)出一般老年人罕見的精氣神,一雙眼睛瞇成一條縫隙,神氣十足······
奶奶是濱海市一家孤兒院的老院長,退休后就帶著一個從小就無父無母的小女孩來到了這個不大的院落住下。
時間一晃,奶奶和那名女孩在這個小小的院落里不覺間已經(jīng)度過了將近十年的光陰,而那名女孩就是如今已然長成大人模樣的夏晶。
“哎喲!奶奶,我不是跟您說過衣服不用自己洗嗎?奶奶,您先洗洗手過來吃飯,一會兒讓我來就好!”
“好吧!誒喲喲!我的老腰喲?!?p> 聽見夏晶滿懷關(guān)切的催促聲,奶奶終于用兩只布滿斑紋的手撐著弓坐的雙腿,動作有些機械地從坐著的小板凳上站起身來。
但可能是因為久坐的原因,奶奶的腰部在站起來的時候突然的一陣抽疼,眼見踉蹌地就要往后倒去。
“奶奶!”
夏晶見狀忙然小跑著上前一把托住了奶奶的手,輕輕地將奶奶扶到圓桌的小凳子邊,看著奶奶坐穩(wěn)之后才勉強放心地說:“奶奶啊,您身子不好就不要再逞強了嘛!您這樣怎么讓我放心您一個人呆在家里呢?”
“好好好!以后奶奶所有的衣服都讓你來洗,把小夏給活活累死,哈哈哈哈!”
奶奶開著玩笑,然后緊接著問:“小夏,你今天起這么早,怎么沒見你去學(xué)校呀?”
“奶奶,您怎么又忘了,今天是周末,不用去上課的?!毕木б贿呁棠堂媲白郎系囊恢淮赏胧⑷氚胪氚字?,一邊微皺著眉頭道,臉上徒然生出了幾分擔(dān)憂。
“哦呵呵!看來奶奶我是真的老了呀!腦袋也越來越不靈動了啊。”
奶奶拿起夏晶盛好了的一碗白粥輕挑一羹送入口中,表情無比享受地感嘆道。
“奶奶,我已經(jīng)跟我打工的店里說好了,今天上午我會先去孤兒院當兩個小時的義工,下午再去店里幫忙。奶奶您一個人在家里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到處亂走了知道嗎?”
夏晶看著面前正一口一口地喝著熱粥的奶奶,像一個母親出門之前對自己的孩子百般叮囑后,仍有一百個不放心一般。
“義工???能多幫一點也挺好的,畢竟你也是我從孤兒院里帶出來的。欸!可憐的孩子。”
聽了夏晶的話,奶奶隨即像個頑皮可愛的小孩一般,試圖想要繞開夏晶日常的叮囑,緊接著又陷入了無限的感嘆之中。
奶奶的年紀雖然只有六十幾歲,但是在她退休之前,一直都在像一名母親一樣的為孤兒院里面的孩子們提供溫暖。
一個母親照顧一兩個孩子就已經(jīng)很難,然而作為當年孤兒院院長的奶奶更是為整個孤兒院里面的孩子操碎了心。
“奶奶,你一個人在家里要好好的,我就先走了?!?p> “欸!小夏啊,自己騎車注意安全啊?!?p> “知道了,奶奶!我走了······”
沒過多久,夏晶就和奶奶吃好了早飯。
夏晶簡單地將盛放早飯的碗具清洗了一下,然后就騎著她那輛被季白畫著貓頭的小電驢離開了小院,往濱海市的一家孤兒院開去。
濱海市孤兒院,一個干凈敞亮的辦公室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身板挺直地坐在一張辦公桌前,對面是一位上了年紀的中年女人,這家孤兒院的女院長。
孤兒院并不大,但是這里應(yīng)有的一些設(shè)施都很齊全,時不時還能聽到孩子們從睡覺的房間里傳出來幾聲爽朗歡快的笑聲。
“院長,您的意思是說,您這里找不到關(guān)于這個女孩的任何記錄?”
西裝革履的男子看著面前的女院長問。
辦公室里除了偶爾傳來外邊孩子們玩耍的聲音,剩下的就只有一股學(xué)校校長辦公室一般的凝重和肅靜。
女院長翻了翻桌上的幾分文件,親切道:“我們已經(jīng)非常努力地查找過了,確實沒有任何關(guān)于您照片上面這個女孩的信息。您給我們打過電話之后,我就叫人翻查了以前的所有記錄,那年我們只接收了一名孤兒,不過是個男孩。不過,您也別太灰心,雖然這個女孩進入孤兒院的時間是久了一點,但是我們還是有希望的,您可以再試試到別的孤兒院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可能,你要找的人當年是被送到別的孤兒院里去了?!?p> “好!我知道了,謝謝您!”
聽完女院長的話后,男子的臉上突然露出了淡淡的失望,見女院長一臉的無能為力,男子只好淡淡地回道:“之后如果有什么情況的話,您隨時跟我聯(lián)系?!?p> “江先生請放心,我們會繼續(xù)幫您留意?!?p> 女院長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將男子一路送到了孤兒院的入口處。
就在這個時候,騎著小電驢的夏晶也正好趕到了這家孤兒院的大門外。
“付院長,您在這里??!”
夏晶一邊將白色的小電驢停好,一邊看著不遠處正在與一名穿著嚴肅正裝的男子交談的付院長喊道。
“呵呵呵!夏晶,你來了?”
付院長聞聲望去,見兩手抱著一個紙盒箱子貼在胸前正緩步上前的夏晶,隨即無比溫柔地展開了笑容。
“哦!這是學(xué)校里同學(xué)們看完的舊書,我拿過來給孩子們看看?!?p> 夏晶望著付院長那雙無比溫柔的眼神笑了笑道,眼神的余光很不自覺地飄到了站在付院長旁邊的西裝男子身上,眼神在男子有些冷酷的臉龐上徘徊,思考。
這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外表冷酷,面容嚴肅異常,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透露著社會人的成熟與干練。但是,在他的眼神中卻時刻充滿了讓人莫名感到無比親切的溫柔和堅定。
自己與這位先生明明才今日初見,可是為什么我在他的眼神里,突然感受到了親人一般的溫暖呢?這般感受,似乎是一位認識已久的友人,望著面前男子親切眼神的夏晶為此而倍感疑惑。
見男子目光親切,夏晶忍不住又多望了一會兒,然后將目光不舍地從男子的身上移開,看著一旁的付院長微地一笑:“付院長,這位先生是?”
夏晶語調(diào)輕佻,時眨的目光里依舊顯示出她的疑惑。
“哦呵呵!差點忘了給你們介紹。江先生,這位是我們這兒的義工。這位是江先生,他來院里打聽自己親人的消息。”
付院長目光溫柔地看著面前的兩人,語調(diào)輕柔地介紹道。
“你好,我叫夏晶?!?p> 夏晶看著這位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道明了自己名字,眼神里是滿懷的親切與欣喜。
平日的夏晶雖然面若冰霜,但是在這個男人面前的時候,卻突然像個小女孩似的。這若是換成季白站在她面前,她恐怕都沒有這樣的耐心。
因為在夏晶的印象中,季白就是那種只會嘴里跑火車,然后又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浪子形象,跟溫柔和親切簡直沾不上邊。
就在夏晶望著男子的臉漫天幻想的時候,面前的男子莞爾一笑:“你好,我是江昊。”
雖然江昊在他還是少年的時候就失去了父親,在余后的十幾年里都不能像其他人一樣享受到父愛。
但是,在他的眼神和不時展露的笑容里,你幾乎看不到任何的傷痕。
你所凝望的眼神和笑容,只是一座望不見它無盡底蘊的碧色汪洋。
江昊的傷痕早已在那萬千流轉(zhuǎn)莫名的經(jīng)年歲月之中,在他的內(nèi)心,那個只有他自己才能進得去的地方深深地扎根,長成了一溪的綠樹,逆流成河。
“江先生,祝你好運,我想,如果你的親人知道你一直都在努力地尋找,從未有過放棄的念頭,她應(yīng)該會很高興?!?p> 夏晶眼眉輕徐一頓,似是在安慰,更像是一種自然的鼓勵。
“夏晶,謝謝你!”江昊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夏晶輕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
江昊說著就要轉(zhuǎn)過身準備離開,緊鎖復(fù)雜的眉頭在夏晶安慰的話語中得到了一絲的釋然,潮動的心緒漸續(xù)平復(fù)。
“再見,江······先生?!?p> 看著江昊離去的身影,夏晶心頭突然萌生出一種莫名的傷感。但是隱隱中感覺,自己還會再一次見到這個眼神溫柔,目光親切的陌生男人,對了,他的名字是,江昊。
“慢走?。〗壬?。”
見江昊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付院長也緊接著與之道別。
不過,就在付院長的話音剛落之時,江昊已經(jīng)消失在孤兒院的轉(zhuǎn)角處。
“江先生真是個好人,聽說在不久之前,江先生給市里的幾家孤兒院都捐了一筆不少的錢?!?p> 江昊走了之后,付院長看著空蕩如初的孤兒院轉(zhuǎn)角處,語重心長地感嘆道。
“是??!我也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一個外表冷淡,但眼神里滿是溫柔和親切的男人,就好像是············一本書,一本寫滿了無數(shù)個動人故事的硬皮書?!?p> 夏晶幾乎是在用一種無比激動的口吻來形容只見過一面的江昊
有時候,我們都會恍惚地覺得,有些人就算是天天見面來往卻跟不認識一樣。
但是有些人,只見一面,彼此一個眼神,就已經(jīng)像是認識了一輩子一樣,一種無法言說的熟悉感會迎面撲來,措手不及。
“唉!茫茫人海,想要找一個人,哪有那么容易啊,這得看有沒有能夠再見的緣分了。走吧,夏晶,我們把這些書送給孩子們?nèi)?。?p> 付院長感嘆了好一會兒,想起來夏晶手上還一直抱著那么重的書本,于是急忙地看著夏晶說道。
“好············好的,院長?!?p> 夏晶也完全忘了自己胸前還抱著一箱子的書本,手腕的酸痛感在談話結(jié)束后才緩緩被她察覺,兩只纖細的手臂已經(jīng)酸得不行。
早在十七年前,江昊的父親林佑出事之后,一個只有五歲的小女孩被人帶到江昊母親的面前,將小女孩的身份告知了江昊的母親,但是······
直到許多年后,江昊才被他的母親告知,自己其實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只是后來江昊的母親沒有將她留在身邊多久久就托人將小女孩給送進了孤兒院。
直到現(xiàn)在,小女孩那模糊的影像還不時地在江昊的記憶里隱約閃現(xiàn)。在他很小的時候,那個同他一塊玩耍的小女孩,身上流著和他同樣血液的親妹妹。
十七年前,林佑自殺之后,江昊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母親一個親人,未曾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還有一個妹妹活在這個世上。
自從江昊知道了自己的妹妹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母親送進孤兒院這一事實之后,便開始瞞著母親不停地到處尋找妹妹的下落。
從那時起,江昊便開始在當年他們居住的濱海市一個一個孤兒院地打聽和調(diào)查妹妹的信息,這也正是江昊除了要給自己的父親雪仇之外,此次從居住已久的英國飛回到濱海市的目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