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凝院的花廳,寒梅錦簇成團。
淡淡雅香彌漫。
琥珀清酒傾倒如許,席面上氣氛正熱,蘇遠(yuǎn)親自為蘇墨斟酒,嚇得蘇墨忙起身雙手接過,一飲而盡。
這喝得太快,最后還引出嗆咳不止,惹得蘇遠(yuǎn)又是一陣歡愉大笑,盡顯心中無限喜悅之情。
伸手輕輕替他拍了拍背順氣,難得揶揄道:“你這孩子,這幾年功課長進十足,怎么酒量還是這般不堪一擊,那年回來是三杯就倒,今年不知有沒有一點增進啊?”
“父親明鑒,孩兒……”
蘇墨臉上居然慢慢浮起一絲羞怯之色。
蘇遠(yuǎn)立即又是一陣大笑,蘇墨頓時無語,旁邊的蘇姝卻趕忙跳出來維護兄長。
“父親,你怎么能這么欺負(fù)大哥,明知他不勝酒力,還這樣親為他斟酒,一會兒哥哥真醉了,看是誰又心疼得不行?!?p> 心疼得不行的自然就是蘇遠(yuǎn)了。
這根蘇家獨苗,有誰比他更護得要緊的。
“就是,將軍你可別再逗墨哥兒了,不然不止三姑娘不讓,妾身也不依了?!?p> 白姨娘此時也笑著說道。
只是她這話卻沒得那兄妹倆的什么感激。
蘇墨還好,就只淺笑不語。
而蘇姝卻就是直接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
“得,我難得親給他倒一杯酒,還讓你們這么埋怨,我自罰一杯行了吧?!?p> 蘇墨的歸來實在是讓蘇遠(yuǎn)太高興了,話比起平時也不知是多了多少。
現(xiàn)下見白姨娘也站在蘇墨一邊時,他更是笑得愈發(fā)開懷,舉起她斟的一杯酒水就飲了下去。
看白姨娘的目光,也愈發(fā)溫柔。
蘇玹在一旁就當(dāng)不存在似的。
她看著這不大的一桌席面上幾人你來我往好不精彩的過招,心底是暗暗感慨。
白姨娘這手還是要比蘇姝高了一籌啊。
剛剛那番話她本就不意于贏得蘇墨和蘇姝的好感,她在意的從頭到尾就只有蘇遠(yuǎn)。
蘇姝越是給白姨娘臉色,蘇遠(yuǎn)就越是心疼和喜愛白姨娘。
這點利弊,白姨娘早就弄得清清楚楚,就只蘇姝還會被她蒙蔽。
也許,是受了大選推后一事的影響?
不然以往的蘇姝雖與白姨娘交手也不是一直無往不利,但最起碼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處處都顯得棋差一招。
她是有些心急了。
蘇玹面前也有一杯琥珀清酒,可她身子弱,向來就是不沾酒的。
連蘇遠(yuǎn)也不曾讓她吃下。
她就一點不沾的擺在那兒,倒也無礙。
反而是一旁的魚湯,她一直捧著不松手,別的飯菜也不多吃。
這進的實在是有些少了。
蘇玹身后的青蕪看得嘆氣,但這也不是在偏院,她只能看不能言。
眼看著這飯席即將進入尾聲,蘇遠(yuǎn)也喝得盡興了,蘇墨見狀便推開了面前的酒盞,起身深深一揖。
“父親,孩兒希望明日能陪母親去一趟白馬寺上香還愿?!?p> 席上頓時鴉雀無聲。
蘇李氏現(xiàn)今還在禁足中呢,哪能去什么白馬寺,蘇墨這就是希望蘇遠(yuǎn)能夠解了明瀟院的禁閉啊。
花廳內(nèi)沒人敢說話。
所有人明里暗里的視線卻都投向了蘇遠(yuǎn)。
蘇遠(yuǎn)執(zhí)杯不語,只是讓白姨娘繼續(xù)為他添酒。
沉默蔓延。
這突來的一出弄得所有人都反應(yīng)不及,筷子也都放下了,整顆心更是懸著七上八下,腸胃都開始卷縮起來。
用飯時整這么一出,蘇墨可真是用心得很哪。
先前吃得最少的蘇玹,現(xiàn)下雖也低眉順眼的,可身上卻沒多少不舒服。
膈應(yīng)得最狠的應(yīng)該就要屬白姨娘和蘇姝了吧。
雖早料想到蘇墨回來后,一定不可能讓蘇李氏再繼續(xù)被禁于明瀟院,可就連蘇姝都沒想到,她大哥會在飯席上便這般直接的向蘇遠(yuǎn)提了出來。
這不是在挑戰(zhàn)蘇遠(yuǎn)的威嚴(yán)嗎?
幾人心下立即就有了各自的成算,但蘇遠(yuǎn)卻一直沒說話,竟就讓蘇墨那樣站著。
這可是蘇家三房頂金貴的一根獨苗,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對待?還是在眾人面前被這樣落面子。
蘇姝霎時就擔(dān)心蘇墨會受不住。
可轉(zhuǎn)眼望去,卻見他臉上甚是平靜,與蘇遠(yuǎn)此時的面色竟不約而同的相似。
真不愧是父子啊。
蘇玹冷笑著想到。
席上其他人,也許早不被他們所關(guān)注,最后蘇遠(yuǎn)把酒杯一放,“墨兒,跟我去一趟書房?!?p> 至于剩下的蘇玹和蘇姝等人,自然是沒人理會了。
白姨娘倒是還起身對她們客氣了幾句。
蘇玹微笑回應(yīng),蘇姝卻直接轉(zhuǎn)身就走了。
這場飯吃得實在膈應(yīng)人,白姨娘和蘇姝腹里都有些不舒服了。
等人都各回各院后,與蘇家有交的大夫們卻是又被叫來了幾次,在蘇家大宅院內(nèi)來回穿梭碰面時,還不禁對彼此苦笑了下。
積食也用得著這么緊張的?
富貴人家還真是越來越嬌貴了。
“姑娘,你沒事吧,要不我們也叫個大夫來看看?”
“不用?!?p> “姑娘?!?p> “你剛又不是沒見我根本就沒動幾次筷,怎么可能積食?!?p> 蘇玹盥洗畢,更衣后就上了炕,裹著被子便是一副準(zhǔn)備要入睡的模樣。
青蕪怔了怔,然后才有些茫然道:“這么說,姑娘是早就知曉大少爺會在飯席上提出三奶奶的事,所以才吃得那么少嗎?”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碧K玹輕笑出聲。
“那……”
青蕪懵了。
蘇玹裹著被子翻了個身,看向她道:“其實也沒什么,只是我對蘇墨旁的記憶雖都模糊了,可就只一樣,他與三叔父是極像的?!?p> 不是一般的相像,而是極像、極像。
蘇遠(yuǎn)為了自己的仕途大道,可以不擇手段,罔顧一切。
但凡是擋在他前面的攔路石,他都會一腳踢開,不論那是誰或是什么事,都可以毫不猶豫。
而蘇墨呢?
呵呵~~
蘇玹想著就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