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晚睡,再加上睡時,情緒仍比較激動和興奮,使承頤久久不能入睡。
次日清晨,承頤至辰時方醒。雖然晚起,承頤反而覺得頭有些脹痛,但他并不打算告訴別人,因為今日還要出宮。
十一歲的承頤,原本也有課業(yè),卻因為他打小體弱,每日必進(jìn)湯藥,國子學(xué)那里,也是有一日沒一日的上著。許是眾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經(jīng)常不去上學(xué),也沒人催逼于他。是以喜祿眼瞅著卯時已過,承頤的內(nèi)殿尚無動靜,也沒來吵承頤。
洗漱、更衣、吃過早膳后,又去了半個時辰。眼瞅著時間不早,承頤將準(zhǔn)備好的壽禮讓喜祿捧著,往西直門走去。
巳時,馮庚已在西直門外候著承頤了。待承頤一到,馮庚從喜祿手上接過他捧著的盒子,放進(jìn)馬車?yán)?,再扶了承頤上車后,駕著車往瑞金門放向行去。從瑞金門出了皇宮還要行一段不短的距離才能到左散騎常寺郭子豐的府上。
隆安城最繁華的地方就在瑞安這一帶。世家、勛貴、品級高的朝臣幾乎集中居住在瑞安的右區(qū),左區(qū)是各種酒肆、茶坊、商鋪的街道。
瑞安右區(qū)居住也是有講究的。排在前面的世家大族居住的地方最接近皇宮,街面最寬,他們府前的那條很寬的道可容四車并排通過,可稱為街。就好比剛被抄家滅門的姜、趙兩家,他們住的那地方便叫瑞安街。
世家中排名稍后的李家、張家,勛貴中的候府、朝臣中的尚書府等,住在瑞安街再后一些,那里的道可容雙車通過,稱為巷;由瑞安巷再往后比較大的區(qū)域,如伯爵和品級在三品上下的朝臣所住的地方,進(jìn)出的道僅容一車通過,便稱為胡同了。又根據(jù)品級的高低,胡同由一往后排到五,總共有五條胡同。
郭家因著端孝皇后的關(guān)系,在瑞安一胡同的最北邊安了宅子。
承頤快到郭府時,已近午時。進(jìn)瑞安一胡同前,承頤吩咐馮庚將馬車稍停一下。不過須臾,趕車的車夫根本沒有查覺,武功不弱的馮庚也只覺得眼前黑影一晃,一陣風(fēng)刮過,承頤坐著的車內(nèi)便多了一個鑲鏍鈿的漆盒。
馮庚自前日知道承頤身邊還有一些武功遠(yuǎn)高于自己的黑衣人在替殿下辦事之后,便不再奇怪這些舉動了。
看到車簾晃動的瞬間,車廂內(nèi)就多出來的這個鑲鏍鈿的漆盒,承頤知道昨晚交待魃辦的事成了,便命馮庚繼續(xù)往郭家前去。
許是承頤來得晚,許是來郭家的人不多,更或者是郭家進(jìn)退安排有度,總之只能容一車通過的胡同里沒有堵塞的現(xiàn)象,承頤順利地來到郭府大門前。
見到宮里的侍衛(wèi)扶著承頤下車,守門的小廝忙往里傳報‘十一皇子到’。
不管別的人對承頤這個身份怎么看,怎么著承頤也是皇子,郭子豐得到家奴的通報后,還是領(lǐng)家自家的兩個兒子郭文成、郭文韜迎了出來。
在門前迎到承頤,郭子豐盡量收斂起臉上的陰郁之色,笑迎承頤。一陣寒暄之后,將承頤迎進(jìn)了花廳。
花廳里的人不算太多,且高品級的朝官如中書監(jiān)盧慎梓、尚書令杜永靖這些并沒有看到,世家里面李家、張家,這些大家的家主也沒有出現(xiàn),只派了家中的子侄前來……承頤終于明白郭子豐為何臉色不愉了。
見到承頤,花廳里的人紛紛給承頤行禮。承頤一邊禮貌地頷首示意,一邊隨著郭子豐往里走。
郭子豐領(lǐng)著承頤進(jìn)到花廳后面的小廳。雖是小廳,卻留了足夠多的位置,席位也能容幾十人。這是郭家的安排,將皇家的人或朝庭大員與外面那些低品級的官員分開來。只是這小廳里的人也不多。
承頤在小廳里見到了四皇兄司馬長明和六皇兄司馬長松,忙上前跟兩位皇兄見禮。
郭子豐要安排承頤坐在司馬長松旁邊,承頤說道:“太夫人的大壽,承頤是晚輩,當(dāng)先去給太夫人拜壽?!庇痔种赶蝰T庚手上捧著的兩個盒子,特別指著上面的那個鑲螺鈿的漆盒說道:“還有六皇姐托我?guī)淼膲鄱Y,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我一定要親自交給太夫人。”說著這話,眼睛看向自己的兩位皇兄。
只見司馬長明眼中有亮光閃過,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什么變化。司馬長松聽聞是司馬子媛送的壽禮,點著頭對承頤說道:“六皇妹有心了。既然這樣,你且先去與太夫人行了禮再出來吧!”
承頤躬身一揖,答了一聲‘是’。郭子豐便命次子郭文韜領(lǐng)承頤往內(nèi)院去給郭太夫人拜壽。
郭太夫人居住在郭家內(nèi)院的壽安堂,如今那里座了好些官府的內(nèi)眷,以及親朋好友的小輩女眷。聽聞得有外男要來拜見,盡皆起身要回避,一時間顯得有些吵亂。
郭太夫人忙笑著安撫那些中年婦人道:“十一殿下雖是男子,不過才得十一歲,老身托大點,殿下算得是我的外孫子,你們便是他的長輩。讓丫頭婆子將小姐們引到里間去便算了,你們這些做長輩的跟著鬧騰算什么事,趕緊坐下來?!?p> 上了些年紀(jì)的婦人也就坐了下來,有些年輕的媳婦仍舊跟著未出嫁的姑娘們一起避到了里間。
進(jìn)到壽安堂的院子,讓丫頭通傳后,郭文韜知道壽安堂有內(nèi)眷,便沒有進(jìn)去,只承頤跟著引路的丫環(huán)往里進(jìn),自有守門的婆子將門簾打起。
承頤進(jìn)到壽安堂的正廳時,見到了坐在正中,按二品誥命裝扮的郭太夫人,她的旁邊陪了幾個上了些年紀(jì)的夫人。
見到承頤進(jìn)來,除了郭太夫人,其他夫人都起身與他見禮。承頤則對郭太夫人行晚輩禮。待大家禮畢,郭太夫人忙命丫環(huán)端了錦凳來放在自己身邊,給承頤坐。待承頤坐下后,便又招呼著那些夫人落坐。
待大家都坐定后,郭太夫人一邊拉著承頤的手問起承頤的身體情況,邊問還邊對在旁邊的那些夫人說道:“我這個外孫?。〈蚰锾ダ锞蛶Я巳醢Y,可憐從出生開始就開始飲湯藥了。也就是皇家養(yǎng)得起,那些珍貴的藥材不要錢地往藥罐子里扔,才能養(yǎng)到這么大。要是平常人家,怕就沒這個福氣了?!?p> 郭太夫人這話,讓坐在她旁邊的那些人不知該如何接茬,只能應(yīng)和地說道:“十一皇子是個有福氣的。”
承頤趁著大家說話的間隙把司馬子媛帶來壽禮的事說了,并讓人把那個漆盒捧上。馮庚不能跟著他進(jìn)到內(nèi)院,捧盒子的人早就換了郭家的一個丫環(huán)。
承頤實在有些不耐煩在這堆婦人里面應(yīng)付,想早點離開,就連看她們打開漆盒看繡品的想法都沒有了,只想早點離開。
正想著,突然有婆子進(jìn)來回稟說:“老夫人,有圣旨到,請您出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