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足以容納上萬人的機場,對孟小白這種路癡來說,實在太大了,以至于下飛機之后,她完全找不著北。
她本來就有點兒暈機,一下飛機,眼前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覺得腦袋更暈了。好在除了有點兒暈,并沒有其他不良反應(yīng)。
“哇!終于到了!小白,有沒有很興奮?”下了飛機,云寧就像只剛出籠的小鳥,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可惜遲遲沒有得到回音,她后知后覺轉(zhuǎn)向孟小白,卻沒想到,孟小白正一臉迷茫,四下張望,眉頭緊鎖。
那樣子,讓云寧想起了電視劇里曾經(jīng)看過的一個喝醉后找不到路的角色,呆呆的,有點兒可愛。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下了飛機這么暈頭轉(zhuǎn)向的,先是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新奇,而后,捂著嘴大笑起來,幸災(zāi)樂禍得很高調(diào)。
“小白,走這邊,哈哈,原來你真是個路癡呀!怪不得沈木凡說你一個人到不了美國。給你個機會,你看前面那個路口,我們是往左還是往右?”云寧手指著前方的分叉路口,看向小白,揚眉,大笑。
孟小白對著云寧勉強擠出一抹笑,腦子里早就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走錯方向了,她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特意落后幾步跟在云舒身后,作為路癡,找準(zhǔn)可靠的坐標(biāo)是她的專長。
云舒推著行李車走在前面,像個盡職盡責(zé)的導(dǎo)游,特意回頭提醒她們:“就快到了?!闭f完停了一會兒,又轉(zhuǎn)回來:“云寧,不要鬧?!?p> 云寧日常逗小白的樂趣被戳穿,面上的笑容就落了尷尬。她惱羞成怒跑過去,推著罪魁禍?zhǔn)滓宦吠白撸骸爸懒酥懒?,人家小白都沒說什么,你瞎操心什么勁兒?”
看著這對兄妹的互動,想起自己已經(jīng)多日沒有回家,還跑到了隔著汪洋大海的異國,孟小白忽然就有點兒落寞,以及,羨慕。
她自嘲地笑了笑,默默跟上。
視線有些受阻,她想起,額前的劉海似乎很久沒有剪了,于是抬手撥開,順帶不動聲色揉著太陽穴,卻在不經(jīng)意間的抬眸,看到了一雙深邃的、專注的、久違的眼睛,嘴角尚未來得及落下的弧度僵住……或者說,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停住腳步,捋劉海的動作停在半空,身邊所有的喧囂似乎都不復(fù)存在了,整個世界好像一下子都靜止了下來,她的眼中,只剩下那一雙眼睛——深沉的,安靜的,卻仿佛包含了千言萬語的眼睛。
“小白,怎么不走了?快看,沈木凡已經(jīng)在那邊等了?!痹茖幓剡^頭來,輕輕拉了一把突然停下的孟小白。
孟小白緩緩地眨了眨眼,像是剛剛睡醒一樣,定了定神,仿佛剛才只是被按下了暫定鍵,如今播放鍵重新按下之后,一切又都正常地繼續(xù)了,她若無其事,重新邁開步子,停在半空的手指輕輕落下,捋好了發(fā)絲,從容向出口走去。
沈木凡今天特意推掉了所有的事情,早早就等在了機場出口。五年時間匆匆過去了,歲月卻似乎對孟小白格外優(yōu)待。
沈木凡有空就會去翻翻她的空間相冊,雖然很少,但偶爾能看到幾張她的近照。他常常看著那些照片發(fā)呆,照片里的她似乎變化并不大,但他今天還是做了接受她變化的心理準(zhǔn)備,畢竟,他自己也變了很多。
可當(dāng)她的身影重新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有那么一瞬間,他竟然覺得時間倒回了五年前,她還是當(dāng)年那個她,永遠一副迷迷糊糊沒睡醒的樣子,永遠后知后覺,傻乎乎的,懵懂得像個小孩子。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盯著她不敢眨眼,她明顯也看到了他,還是當(dāng)年那副呆呆的表情,只是那雙呆滯的眼睛里,今天似乎又多了點兒不一樣的情緒,隱隱的,泛著水潤光澤,是淚嗎?
等小白走到了沈木凡面前,所有翻涌的情緒都被演繹成了平靜。
沈木凡對著她微微一笑,輕輕在她的臉頰落下一吻,而后張開雙臂把她擁入懷里。她安安靜靜任他抱著,不知是不是他的體溫太過灼熱,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正微微發(fā)燙。
她輕輕貼近他的懷里,語氣故作輕松,問他:“這是美國的見面禮嗎?”
圈在她背后的手緩緩收緊了幾分,沈木凡在她耳邊輕聲回答:“這是送你的見面禮?!?p> 擁抱的時間不過短短十幾秒鐘,沈木凡很快放開她,轉(zhuǎn)而牽起了她的手,站在了一旁。尚赫、云舒和云寧三個人并肩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牽著的手,笑得一臉曖昧。
小白不由自主想縮手,反而被攥得更緊了,無奈之下,只好拿另一只手悄悄去掰,沈木凡側(cè)過身,不動聲色化解了她的掙扎,一邊語氣輕快,跟其他人說著話:“行李先放車上,我們?nèi)コ渣c兒東西,然后回去休息倒倒時差。”
沈木凡依舊牽著孟小白的手,風(fēng)度翩翩,十分體貼溫柔地微微垂眸看向她:“你的行李在哪兒?”
孟小白紅著臉,指著不遠處一個藍色的行李箱,依舊微垂著腦袋,細聲細語:“就那個,小的藍色的那個。”她的聲音是真的小,沈木凡彎下腰側(cè)耳傾聽,才勉強聽清了她的話。
她,還真是,很容易害羞嘛!
云寧是個極有眼色的,再加上一路車馬勞頓,瞟了兩眼如膠似漆的兩人,一見到車立馬就自覺地鉆進車?yán)镄菹⑷チ恕?p> 當(dāng)然,是尚赫的車。
尚赫和云舒兩個難兄難弟對視了一眼,攤攤手,既無奈又欣慰,任勞任怨搬行李去了。
沈木凡閑庭漫步牽著小白走了一路,極有紳士風(fēng)度,彎腰為她打開了車門,是副駕駛的位置,孟小白遲疑地看他一眼,眼神不自覺瞟向了后座,她搭車一向都是坐后面的。
沈木凡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意圖,不贊同地對她搖頭:“坐前面?!泵髅魇呛逍『⒌恼Z氣,卻又不容拒絕。
“哦?!睍r隔五年,她對他,一如既往地言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