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倩倩說話的聲音很大，動作表情也都有幾分夸張，搞得孟小白整個人都不自在了，偏偏與人為善慣了，還紅著臉跟她解釋了半天：“沒關(guān)系的，你可以拿本子過來抄題目，我繼續(xù)做我的，不會有什么影響。”
趙倩倩把作業(yè)本還了回去，刻意地大聲說：“沒事沒事，你做你的，我就不看了?！?p> “??？哦……”孟小白有些局促不安，她實在是很不習(xí)慣在公眾場合大聲說話被人圍觀。她低下頭繼續(xù)寫題目，以為趙倩倩會離開，畢竟兩人平日里并沒有什么交情，然而，人家不僅沒走，還和另外兩個小姐妹把她當(dāng)猴子一樣圍觀。
只要被陌生人盯著，小白就渾身不自在，她放下筆，重新又抬起頭去看趙倩倩：“請問，還有什么事嗎？”
“怎么了？”趙倩倩一臉無辜。
小白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問：“你們……這么一直盯著我看，不是有什么事嗎？”
趙倩倩訕笑一聲，才說：“其實是有點兒小事啦！”總有些人，找人幫忙還非要別人主動開口，太拿自己當(dāng)根蔥。
小白斟酌了一下，問：“那，是什么小事？”她猜不出趙倩倩到底有什么事，但總之，她下意識加重了“小”字的讀音，不論什么事，她其實都沒有興趣。
趙倩倩卻顯然沒有這樣的認知，一邊說什么怕打擾人家，一邊還是理直氣壯地繼續(xù)打擾。她還特地四下看了看，一臉神秘地問：“我其實就是想問問，你和沈木凡是什么關(guān)系？他為什么要給你輔導(dǎo)功課呀？”
小白驚訝地看向趙倩倩，目光觸及她那一臉興奮的八卦之色和理所當(dāng)然時，立刻就收了回去，心底不可抑止升起了一種名為“厭惡”的情緒。
偏偏一旁的兩位小姐妹也十分激動地跑來湊熱鬧。
一個說：“對呀對呀！我也很好奇耶！”
另一個說：“能不能給我們說說，你進步真的好大呀！”
“什么？”孟小白適時地裝了傻，被眼前這三個自來熟的小姑娘期待的小眼神盯著，她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微微紅了臉，她總是這樣，一不自在就會臉紅。然而，這在三個小姑娘眼里，顯然就成了害羞。
小白完全不知道她們的眼神已經(jīng)變了，她只是低著頭，努力忽略掉心里的厭惡，認真回憶了起來，良久，才猶豫著開口：“這個，大概是因為大神最近似乎……比較有空吧？”這個問題，她也曾跟沈木凡提過，他當(dāng)時是這么回答的，然而并不是很有說服力。
所以，她當(dāng)時又問他：“那為什么是我？”
他的回答是：“就當(dāng)還你車費的人情了。”五塊錢？她都沒好意思開口問他要好嗎？又或者，是指收留他住了一晚上還包早晚餐的人情？
人類的某些思維果然是共通的，所以，趙倩倩聽完她的回答立刻就問了相同的問題：“那為什么是你？那么多人需要輔導(dǎo)，他怎么就偏偏選了你？”
“大概是我運氣好，有一次大神搭公交的時候忘記帶錢，我剛好也在，就先幫他付了。大神說，就當(dāng)是還我人情了。”
“大神搭公交？”
“你在逗我嗎？人家家里有司機接送，搭什么公交？”
“不對不對，前不久好像是聽誰說過，大神好像不知道要去哪里，確實在一輛大巴車上出現(xiàn)過，不是什么公交?！?p> “也許是大神忽然想體驗普通人的生活呢？換換心情嘛……”小白胡亂說著，心里卻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家里有司機？就連他們村最有錢的村長家都沒這排場的，所以，沈木凡家里到底是多有錢？
唉……貧窮限制了她的想象。
趙倩倩今天似乎非要在小白這里挖出點兒什么猛料來才肯罷休，依舊賴在這里不肯離開，她轉(zhuǎn)而換了個話題，問題很直接：“那，小白你喜歡大神嗎？”
旁邊的女孩子立刻插嘴道：“這還用問嗎？大神那么帥，又能文能武，怎么可能不喜歡？”說話的人應(yīng)該是叫小路，看樣子也是大神的死忠粉之一。
趙倩倩擠開小路，嫌棄道：“一邊兒去，小白，你說?！彼@語氣帶上了命令的語氣，小白好不容易壓下的厭惡又被勾了出來，然而她還是忍住了，反而淡淡一笑：“小路說的沒錯呀！那可是大神，怎么可能不喜歡呢？”
趙倩倩有些急躁，特別強調(diào)說:“我說的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不是小路那種花癡的喜歡。”
“這個……沒想過。趙倩倩，我們學(xué)?？墒墙乖鐟俚?，你最好不要再說了，待會兒可是老盧的課。”小白已經(jīng)沒興致再跟趙倩倩糾纏下去了，于是神秘兮兮地用目光指向班主任老盧經(jīng)常出沒的門口，趙倩倩果然被嚇到，身子不自覺縮了縮，見小白已經(jīng)重新埋頭動筆解題，知道今天是問不出什么了，自覺無趣離開了。
婷玉和暮雨這時剛好回來，還給小白帶了烤香腸。
“趙倩倩怎么會來找你？”暮雨不愧是暮雨，立刻就察覺到了異樣。
婷玉后知后覺看一眼離去的那幾個背影，也露出幾分驚訝：“她們是來找你的？”
“不懂，就是問我借了大神的提分筆記看了一下，”想到趙倩倩看完題目的一臉懵的表情，小白很不厚道地笑了，“不過，好像被大神的難題嚇到了。”
“這樣嗎？”暮雨將信將疑，“她什么時候?qū)﹄y題感興趣了？應(yīng)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小白露出崇拜的小眼神，立即接過她的話：“暮雨，你好聰明哦！其他人也來借過大神的墨寶，一般都是抄完題目就走了，后面再找我借答案去對。她只看了一眼題目就扔下了，沒抄?！?p> 暮雨了然地點頭，接過她的話：“應(yīng)該還問了一堆關(guān)于大神的八卦吧？”
“你怎么都知道？”
暮雨輕蔑一笑：“有句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p> 婷玉點頭應(yīng)和，胳膊偷偷撞一下小白的肩：“你忘了，前段時間她還說過暮雨的壞話?！?p> 小白立刻想起來，好像是說暮雨跟哪個男同學(xué)怎么樣，后來被暮雨當(dāng)眾質(zhì)問到差點兒就哭了。其實，不過是暮雨認識的一個男同學(xué)恰巧有事連著來找了她三四回而已。
暮雨看向趙倩倩的方向，目光微冷，淡淡提醒道：“小白，你以后離她遠一點兒?！?p> “哦，我知道了?！毙“讖纳迫缌鞔饝?yīng)下來，和婷玉偷偷對視了一眼，暮雨的眼神好可怕呀！
孟小白最近有點兒煩，趙倩倩似乎把目光盯上了她，時不時總要來她這里打探大神的八卦問題，時間久了，連帶著原本不敢開口的其他人也會來找她問東問西。
說起來，小白自認是個挺能裝傻的，當(dāng)然她不會承認自己有時候不用裝也是傻愣愣的?？稍龠@么被逼問一下，小白有點懷疑自己會不會裝著裝著就真的傻掉了。
“小白小白，大神交過女朋友嗎？”
小白呆呆搖頭：“不知道?！?p> “小白，你知不知道大神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是不是你這樣的？”
“不知道。應(yīng)該不是吧？”孟小白繼續(xù)搖搖頭，心想回答“是”會被打吧？那就“不是”好了，于是又點點頭。
“小白，你說大神會答應(yīng)梁冰清的表白嗎？”
“啊？這個我怎么知道？要問大神本人吧？”孟小白被問得頭昏腦脹，這群人怎么什么都來問她？當(dāng)她是沈木凡的代言人嗎？
關(guān)于沈木凡的問題，認真回答肯定是不可以的，那是人家的隱私，小白自認沒有隨便說出去的權(quán)利，何況大神的事她也知之甚少好嗎？可總是回答不知道，也是會被嫌棄的。
有人很快就不滿意了，怒斥她：“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
小白一陣無語，大家都不熟，你都好意思不顧禁忌亂扒人家的八卦了，還不準人家保持沉默嗎？可惜，大家似乎都沒有這樣的覺悟。
多年以后，孟小白讀到了一本書《烏合之眾》，群眾之所以敢理直氣壯地做事不計后果，大概就是仗著法不責(zé)眾這一條吧？
那時的小白還是個單蠢的小白，于是任憑耳邊繼續(xù)叫囂著各種不客氣的質(zhì)問，不反抗，只是消極作出回應(yīng)。
“小白，你是不是不想說？不想說你直說??！問什么都說不知道是幾個意思？”
“就是就是……”
小白給出的解釋蒼白而無力：“不是不是，大神平時只叫我做題目，很少跟我聊其他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彼f的是事實，然而，不會有人理會的，群體已經(jīng)無意識地走向憤怒了，這一波怒火，她是躲不過去了。
“算了算了……她什么都不會說的，大家不要再白費口舌了！”
“就是就是……”
“真看不出，平時挺文靜的，原來是這種人！”她是哪種人？
……
大家不歡而散之后，孟小白偷偷松了口氣，她一向最怕破壞氣氛，可為了維護氣氛就陽奉陰違也不是她的作風(fēng)，心里一陣委屈。
憑什么呀！
沈木凡的事，憑什么都來問她？
憑什么她們可以那么理直氣壯地問她一堆問題？她們根本就不熟好嗎？
憑什么不滿意了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朝她發(f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