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薩陀
中庭日淡,翠色成簇,桌案上一縷輕香亦如游絲一般裊裊升起。慕容爍夜眸中帶笑,慢條斯理地將一杯茶移到司馬辰宇面前,“我要你親自去趟薩陀,告訴阿恪崖,就說本君同意讓出佛蔻靈息,只等他獻(xiàn)出一脈靈渠之力,開啟無量之地?!?p> 司馬辰宇并未露出驚訝之色只是談?wù)劮治龅溃骸鞍⊙屡率巧钍芷涓赣绊?,不敢違背他誓不外結(jié)的意愿。”
慕容爍夜露出一絲玩味,“成也不成,你可以去試試?!?p> 司馬辰宇似是神會,想著動身也是幾日之后的事,但是他并未耽擱而是天還不亮就策馬啟程了。
“少爺,君主并未指明今日,我們是不是太過著急了?”隨士小童問道。
“你不懂,他嘴上不言,心里可巴不得我早去早回呢?!?p> “為何?”
“因?yàn)榕?!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吶!駕!駕!”
官道上,人際寥寥,只有偶爾的信使策馬疾馳。
樹下司馬辰宇猛喝幾口水,目光卻隨著那信使的身影越拉越遠(yuǎn)。
“少爺,您看什么呢?”小童放下手中的干草,看著司馬辰宇問道。
“如今皆用靈箋傳信,像這樣有紙墨味的信函不多了?!?p> 司馬辰宇抽回目光,臉上多了一份落寞。
“少爺想想,靈箋傳信也有靈箋傳信的好處。若是遇到生死大事,時間可不都在路上了。所以修習(xí)靈術(shù)的人越來越多了。我聽說,還有專門供人買賣的地方,只要有足夠的錢,什么靈體靈息,都能給你換來。方便的不得了?!?p> “你可想過要修習(xí)靈術(shù)?”
“嘿嘿,少爺說笑了,我哪有那本事?!?p> 是啊,是沒有那本事,而不是不想。
“走吧!”
交了通關(guān)的玉牒,司馬辰宇徑直去往館驛。
剛落下腳,就聽小童急來稟道:“少爺,有使官來訪。”
司馬辰宇放下毛筆,起身就要相迎,誰知那個使官竟大搖大擺地闖了進(jìn)來,“誰是司馬辰宇?”
“我是?!彼抉R辰宇行了一禮,緩聲道。
“因何事要面見我王?”
“奉霽國君主之命,面見貴國圣主。國之重務(wù)恕不可相告?!?p> 來使見司馬辰宇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表情徹底的難看起來,“你若不說,我可不予通傳。若是因?yàn)橐恍o關(guān)緊要的小事擾了我王,你可擔(dān)待得起?”
司馬辰宇眸色深斂,字字清晰,“大可隨意。”
使官見司馬辰宇語氣決絕,絲毫沒有畏懼之色,便甩下幾句難聽的離開了。
回到房間司馬辰宇才現(xiàn)出難色。
他將一柄帶有金色云紋的短劍放到桌上,一貫儒雅隨和的神情里多了一重恍惚。
小童見狀急忙沏了一杯茶,端到他的面前:“少爺,兩國為利益而聚,口舌之戰(zhàn)在所難免,您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有見過,今日怎么竟如此面露難色?!?p> 司馬辰宇接過茶,未抿一口又堯有心事地放了回去。
“薩陀不比他國,它于西北獨(dú)領(lǐng)一域,向來不屑對外牽扯,而此次前來也并非是為雙方利益,乃是我單方面有事相求,那使官定是經(jīng)人授意才有意為難,而那個人極有可能便是薩陀圣主。傳召的旨意一定會來,只是不會來得太快?!?p> “公子分析,自然不會有錯??v是如此,薩陀來使的態(tài)度未免也太過囂張了,公子身為霽國上臣,何時受過這等委屈。!”
司馬辰宇輕嘆一聲,無力地笑道:“你以為本公子是在意他那兩句難聽話的人嗎?再難聽的也聽過了。本公子是替薩陀子民擔(dān)憂,也為霽寰可惜。不過,結(jié)果也不算壞?!?p> 三日后的清晨,司馬辰宇身著一件紫藍(lán)色的闊袖錦服,闊步走進(jìn)薩陀的王宮。
如今的薩陀王是納柯的第九子名叫阿恪崖,他雖不像幾位哥哥那般虎背熊腰,才具粗猛,但身型勻稱,姿貌不凡,言行中皆顯睿智。
司馬辰宇將君主爍夜的親筆信函呈至薩陀王的面前,對這段時日在薩陀的境遇絕口未提。
阿恪崖展開書信,粗粗看了兩眼,道:“爍夜可是真舍得。不過,我薩陀向來對外部靈息不感興趣,上古流傳下來的靈渠一脈已經(jīng)足夠我納柯一族屹立一方,萬世不倒。這渾水,本王可不想去趟。”
司馬辰宇泰然地立在原地,淺淺笑道:“圣主此言甚是,薩陀乃福澤之地,擁社稷之臣,圣主應(yīng)承天命得萬世不朽。只是,圣主可知,左丘蟄伏亦如冬熊待勢,灼炎分崩直伐皇庭,北有大涇傲寒似彪虎鯤魚,鯤魚得水,彪虎生翼。以他秉性,眼中釘肉中刺于他不過是誰先誰后的問題?!?p> “哈哈,哈哈哈哈”阿恪崖像是聽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竟放聲大笑起來,“辰宇大人怕不是野冊子看多了吧!我薩陀何時與大涇扯上關(guān)系了,傲寒要發(fā)瘋也咬不到薩陀的腿?!?p> “圣主龍?bào)J虎視,自是不懼。但我君主自視天時,不想強(qiáng)欲與爭,上古靈息源于佛蔻,今時動蕩也皆因之而起。霽寰得之本就集天下共憤,不如撒去盡歸天數(shù)。此函已傳至各位國主手中,不日便有決斷。圣主可取亦可不取,只是取舍利害,還望圣主三思?!彼抉R辰宇不緊不慢地向阿恪崖行了一個禮,但見之深思不語,身旁侍者便領(lǐng)會其意,恭敬地將司馬辰宇引了出去。
回到驛館,司馬辰宇立刻修書回霽。
此時,一陣慌亂地腳步聲直奔這里,小童跌門而入也顧不得什么禮數(shù)地爬到司馬辰宇面前,“不好了,少爺,那日的使臣帶了士兵把整個館驛給圍了?!?p> 司馬辰宇面色一變,將寫了一半的信函揉成一團(tuán)浸在了滾燙的茶水里。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只能速速迎出去,出門之前給小童使了一個眼色。
司馬辰宇打開房門,還沒走幾步便看到了那個使官。只是看上去沒有了往日的囂張姿態(tài),倒是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他的身后是一行常服裝扮的衛(wèi)兵,走到司馬辰宇身前,那些衛(wèi)兵才有序散至兩邊
當(dāng)司馬辰宇看到阿恪崖的時候著實(shí)嚇了一大跳。這猝不及防的面見,雖然不甚失禮但是也顯露出一絲問題。
“辰宇大人,回來之后連朝服都顧不得換下來,是有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要先辦嗎?”
司馬辰宇聞聲拜道:“圣主見笑。自見圣主敬畏天威,臣不勝惶恐,歸來便整衣端坐,靜審己過?!?p> 阿恪崖的目光掃過司馬辰宇的身后,語意帶笑道:“辰宇大人巧言善辯,字字句句都能說到本王心里,能有什么過可審?!彪S后他擺擺手道:“你們走遠(yuǎn)一點(diǎn)?!?p> 身后的許是阿恪崖親衛(wèi),每個人都異常警惕,但看司馬辰宇的眼神有一種說不出的鄙夷。
“辰宇大人不必在意,我薩陀的男人向來只敬更強(qiáng)的人。但是本王不同,本王向來敬重向大人一樣的文人。本王有一題不解,希望大人能助我解惑。”
司馬辰宇站在門前,稍稍打量著阿恪崖,只見他常服的腰間束帶所用的布料不是北方特有鴉羽裘,而是灼炎北部楝落坊獨(dú)有的捻金翠。
阿恪崖見司馬辰宇的目光落在自己腰帶上,輕咳一聲,說道:“辰宇大人對本王的腰帶有興趣?”
司馬辰宇急忙把目光移開,“技藝精巧,經(jīng)緯若流云,必為巧手所成?!?p> “精不精巧,遲早也會盡歸他人。本王的疑惑,大人已解。那便回去將我的答復(fù)告訴君主爍夜,無量之地,我阿恪崖絕不客氣。”阿恪崖微微瞇眼看向窗外的遠(yuǎn)山,陽光之下的陰影里時而傳出野獸的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