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練兵
接下來的更重要些，可籠統(tǒng)稱之為素質(zhì)。
一個合格的、甚至優(yōu)秀的士兵應該具備的素質(zhì)。
勇氣，沈夢首先在地上寫下這兩個字，這是一個士兵最基本的素養(yǎng)。接下來，服從，只有無條件服從，才能將全軍上下擰成一根繩。還有，膽識，光有勇氣，而沒有一定的膽識，就成了匹夫之勇。還有，要自信，沉著，有判斷力……
看著地上密密麻麻的字，沈夢無奈地笑了。什么東西一旦多起來，便就意味著不實際，難以付諸實踐。看來素質(zhì)這一項，又是一場曠日的“持久戰(zhàn)”。
而且，光有能力和素質(zhì)兩項并不足夠，最重要的還是忠誠。
如果訓練出一支部隊，最后不能忠誠于自己，或者自己不能將它把控住，最終只會反過來吞了自己。唐末五代這個時期，多少將領并不是死在戰(zhàn)場上，死在敵人的刀口下，而是被自己的部下殺死，被自己的部隊嘩變致死。
為了讓自己的部隊忠于自己，古往今來太多的事例浮現(xiàn)在沈夢的腦海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袁世凱，發(fā)糧發(fā)餉的時候就告訴士兵們，這是袁宮保（即袁世凱）給的，天天給士兵們灌輸他們是袁世凱的私人武裝，袁世凱才是他們的恩主。結(jié)果呢，袁世凱還不是死于眾叛親離之中。
任何靠錢財、權勢得來的事物，包括忠誠，都是極為脆弱的。
錢財只能作為基礎的物質(zhì)手段，或者一時用作激勵軍心。不然的話，等到自己沒有錢財?shù)哪且惶?，或者他們的胃口已?jīng)大起來，單憑錢財無法滿足他們的那一天，就是自己的末日。
況且這里面還有一個基本的邏輯關系，錢財權勢等資源終是有限的，又是在這樣一個戰(zhàn)亂頻繁、不事生產(chǎn)、民生凋敝的時代里，如果把這些都用來籠絡軍心了，或者打仗便是去搶奪這些財物來填飽自己的士兵們，那自己帶出來的這支軍隊又何那些軍閥的有什么區(qū)別，都是在破壞這片本就瘡痍的大地。
忠誠必須建立在類似“XX主義”一類的信念基礎上，但這種信念必須要慎重。就好比多少軍隊里長官崇信宗教，想要宗教來籠絡人心，最后也只是淪為別人的笑談。
地上的字已經(jīng)寫滿了，無處可寫；沈夢的頭也快被想爆了，太多的互相沖突的理念，此時正在他的頭腦里掐架。
雖然最終還是沒有尋到一條切實可行的路徑，或許這樣一條捷徑本身就不存在。但他的思路也逐漸清晰起來，最終的方向也更加明晰。
而且思考這些看似還遙遠的道理很有必要，一支部隊的精神氣、宗旨必須在一開始就要奠定下來。
沈夢仿佛從一場大夢中醒來，抬頭朝外望去，旭日的光芒已經(jīng)遮掩不住，稀少但耀眼的紅光正從群山之下，欲迸射而出。
已經(jīng)到了該擊鼓的時辰了。
從今天開始，正式練兵。
“游擊隊”的牌子已經(jīng)掛在軍營門口，沈夢自任隊長，大牛為副隊長，大奎和跳蚤二人為判官，分別負責法紀和后勤。軍營里暫時也只有這四名長官，沈夢要等訓練、觀察一段時間后，才能進行更好的分配。
首先從隊列隊形練起，一個要求——整齊劃一。
所有人站立原地，必須昂首、挺胸、目視前方、精氣飽滿。做不到的，就繼續(xù)做，一次不行，就兩次、三次……
“跪”和“起”。從每個人的姿勢要求，再到整體之間的全部統(tǒng)一。
事實上，這些連鋤頭都已經(jīng)生疏、只有看見食物才能睜開眼睛的流民，對于這些行列訓練連最起碼的概念都沒有，只有幾個人能在大牛的多次演示和沈夢的多次講解下才能勉強做出樣子來。沈夢就一次次地講，一次次地要他們練，實在做不好的，就做俯臥撐，做完俯臥撐再接著練。
倒不是沈夢的耐心好，而這些基本動作是一個士兵最起碼的要求，連這些都做不到，還談什么把他們訓練成士兵。
他也不愿意像這個時代里的其他軍隊那樣，用簡單粗暴的方式來要求士兵就范，那樣只能讓他們在心里積壓厭煩和逆反情緒，最終這種情緒會如火山一樣爆發(fā)出來。他自己必須就不能失去耐心，他在心里告訴自己，一次不行就來十次，十次不行就來一百次，總會有最終完成的時候。
這其中也有讓他欣慰的，虎子和他身邊的那幾個流民總能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完成他的要求，他們展現(xiàn)出來了優(yōu)秀士兵的潛質(zhì)。但沈夢想告訴他們，士兵最大的素質(zhì)應該是堅韌不拔，所以盡管他們已經(jīng)做得很標準，還是讓他們跟著大伙一起同練，直到所有人都能夠練好。
就這樣一直練到午休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已經(jīng)虛脫了。但沈夢殘忍地要求，必須練會才能休息，只休息半個小時，便接著訓練其他項目。
等練完跪和起這些基本動作，接著便是齊步前行。不用說，走不出兩米，就成了散沙一盤。
沈夢雖然已經(jīng)有心理準備，但看著這些人，走個路都是你推我搡、磕磕絆絆，甚至還在推搡之時嘻嘻哈哈，相互取笑。
火冒三丈！
“全體趴下，二十個俯臥撐！”
他安排步伐標準的人站每排最右邊，每排的人各自向右看齊，再齊步前進。邁左腳的時候喊“一”，邁右腳的時候喊“二”，反復地演練，來來回回地走。
“一二、一二、一二……”
直到校場由一塊凹凸不平的泥土地走成一塊平整的地板，直到太陽落西山。
其間，大奎也曾提出質(zhì)疑，認為這些隊列演習不需要這樣費力，應該及早開始槍棍等技能的練習。沈夢沒有回答，只是讓他趴下，做了五十個俯臥撐。孰輕孰重，沈夢自然心里清楚，也跟大奎解釋不清楚，而且他不希望有人來挑戰(zhàn)他的權威，即便要民主，那也得等自己的權威徹底樹立起來之后。
沈夢懲罰大奎也是源于對自己的不自信，他必經(jīng)沒有真的帶的軍隊，所訓練的方式又是來源于他的現(xiàn)代理念。
但也正是自己不自信，他才需要更加嚴肅，幾天的校場練兵，沒有人能見到他臉上的一絲笑容。他緊緊繃住的面孔，倒像一個歷經(jīng)風霜沉淀的老將。
…………
這是一個枯燥的過程，但也是必須要堅持下來的過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