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宮,梭羅仙境。
梭羅仙境,號稱月宮“無影”之處,玄妙非常。
仙境盛產(chǎn)梭羅仙木,其中仙樹林立,郁郁蔥蔥,鱗次櫛比,以此為名,也不奇怪。
可是月宮始終被夜色所籠罩,即便有琪花瑤草、珠光寶玉充作燭火,也斷然不可能毫無陰影,為何要稱呼梭羅仙境為“無影”之處呢?
因為梭羅仙境之內(nèi),梭羅仙樹之間,雖有明暗變化,但處處祥光,一派祥和景象。
無明之處有明,便可稱為無影。
其中,仙境內(nèi)最古老的大梭羅樹,樹冠挺拔,方圓足有數(shù)十丈,在琪花瑤草的點綴下,映襯出一片橙白色的光暈,格外溫暖融洽。
一方月紋黃褐木盤,一把黑陶茶壺,兩盞黑陶茶碗,墨龍軒正專注地沏茶。
樹下放著一張石桌,兩把石凳。其中一把坐著墨龍軒,而另一把則空無一人。
原來太陰星君正站在樹冠下,輕撫著懷里的月兔,靜靜端詳著這顆年歲最久、盤根錯節(jié)的梭羅古樹。
這位一襲湛藍色星月夜法袍的麗人,身材高挑,站在神樹之下,祥光籠罩中,微微抬頭。
秀頎的身影,神韻流轉(zhuǎn)間,格外迷人。
仰月、俯月、斜月、雙月、滿月、殘月、弦月;
五星、六星、斜星、雙星、重星、環(huán)星、綴星;
那湛藍色透著一股無邊星空的夜之深邃,其上星月花紋,紛繁而錯落有致。
月宮星月夜法袍,果真不同凡響。
墨龍軒早已將茶葉撥入壺中,注入了沸水。茶葉在壺內(nèi)舒展開來,翻轉(zhuǎn)浮沉,緩緩醞釀著變化。
少頃,輕幽的茶香便順著蒸汽裊裊溢出。
墨龍軒輕柔地將兩盞黑陶茶碗在面前均勻擺好,以拇指、食指、中指端起黑陶茶壺,呈“三龍護鼎”式,一上一下,連續(xù)三次點茶,茶湯墜入茶碗之中,蕩漾起清脆的水流撞擊之聲。
黑陶茶碗內(nèi)壁牙白,淡青色的茶湯約有七分滿,清亮秀麗。
“星君,請用茶。”
太陰星君被墨龍軒點醒,收回思緒,稍稍轉(zhuǎn)過頭來,露出白皙的脖頸,微微一笑道:
“有勞龍軒了。”
墨龍軒微一點頭,右手虛托,邀請?zhí)幮蔷隆?p> 和太白金星一樣,太陰星君廣寒宮初見便親昵稱呼他為“龍軒”,顯露了親近之意。
因此太陰星君讓墨龍軒請吃茶,墨龍軒哪有拒絕之理,欣然接受。
隨著墨龍軒修為的提升,加上和太上老君、少真道君這些上位者近身相處多了,眼界開闊,他碰到太陰星君這等大能也沒有多少怯場了。
所以,此時的他心境平和得很,舉手投足間輕松寫意,不卑不亢,或許也有梭羅仙境和煦的氣氛影響。
太陰星君款步而來,欣欣然坐下。
二人默默品茗,在神樹祥光的熏陶下,體悟著寧靜的時光緩緩流淌。
也是到這個時候,墨龍軒才有機會好好熟悉星君的長相。
說來也奇怪,太陰星君如此高潔的氣質(zhì),卻一點也不美艷,長相反而十分稀疏平常,能有如此神韻,更顯難得。
說起來,之前那美麗的身影,或許也是環(huán)境的襯托。果然和林淺淺一樣,月宮的仙子這種善于烘托氣氛、運用環(huán)境襯托自己的本事,著實有意思。
再仔細(xì)一瞧,太陰星君非但不是一個柔美的女子,眉骨間反而還頗有些銳氣,不愧是曾經(jīng)手握生殺大權(quán)的太陰月宮之主,如今月宮的二號人物和實際的當(dāng)家人,才能把這嬌蠻任性的太陰月兔管教得服服帖帖。
墨龍軒看著太陰星君懷里趴著的那只一動不動,噤若寒蟬的太陰月兔,臉上不動聲色,心里早已笑開了花。
“小短腿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太陰星君似乎察覺到了墨龍軒的目光,輕輕放下的茶碗,撫摸著玉兔的背脊,輕笑道:
“之前我這不成器的玉兔到青云閣叨擾了,還望龍軒多多海涵,不要記在心上。”
“愛哭鬼被都玉兔掛到欄桿上了,我哪敢記在心上?!蹦堒幐拐u道。
當(dāng)然腹誹歸腹誹,嘴上他可不會如此無禮。
墨龍軒抿了一口,頓了一頓,這才道:“呵呵,玉兔貪玩,可以理解,理解萬歲。”
他有沒有生氣?墨龍軒既不否認(rèn),也不承認(rèn),只是轉(zhuǎn)移了話題,閉口不談。
“看來廣寒校尉還是有些惱了?”
太陰星君眼中精光一閃而過,驟然升騰起一股莫名的威勢,將之前祥和的氣氛一掃而空。
這種威勢,并不是實質(zhì)性的修為壓制,而是一種為上者生殺予奪,不容下位者反抗和拒絕的霸氣。
墨龍軒默默感受著威勢的沖刷,緩緩浮出一絲笑容,抬頭直視星君,平靜地說道:
“若是惱了又如何?不惱又如何?”
要不是墨龍軒剛剛當(dāng)官,人逢喜事精神爽。又恰逢梭羅仙境,心境平和。不然太陰星君此刻重提舊事又語帶威脅,墨龍軒可以恨得牙癢癢,到時候失態(tài)了可不好收場。
太陰星君笑道:“龍軒嬉笑怒罵皆形于色,果然是個赤子之心?!?p> “讓星君見笑了?!蹦堒幉恢每煞?,淡然一笑。
墨龍軒確實是有些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要是從前,他必然是唯唯諾諾,不敢稍加逾越,生怕惹怒太陰星君這等大能,枉送性命。
不過自從他于寶殿上怒斥王母后,心境便有所不同,似乎一下子豁然開朗了,有一股心氣升騰在他的胸腔之中,不再懼怕這些權(quán)貴人物。
明辨是非,不畏強權(quán)。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是玉兔搞砸了他的家,又不是墨龍軒自己的錯,何必委曲求全。
修道之人,自當(dāng)有此明悟的道心,若是一味逆來順受,忍辱求全,到頭來只是損害了本就不多的心氣,以后修為恐怕再難精進,喪失了勇猛進取的心力了。
“話說似乎也不全是玉兔的錯,那愛哭鬼也有一份,改日去靈山找如來好好說道說道?!蹦堒幮牡溃暗刃逓楦咭稽c再去……”
“此子道心堅定,在我面前如此境況,仍能泰然自若,果真是個修道種子,難怪能得道君和太上賞識?!碧幮蔷闹邪祰@。
威勢來得快,去得也快,太陰星君只是稍加試探,見墨龍軒并不低頭折節(jié),便將所有威勢盡皆收回,梭羅樹下又是一片祥和。
“既然如此,本座送龍軒一個寶貝,權(quán)作賠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