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朔跟著李春風(fēng)向前走去，逐漸深入中軍腹地，路過一座座華麗氣派的帳篷，看到一輛輛裝飾精美的馬車，見到一個個錦衣華服的人。盡管一路上看過來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主動上前打招呼，或許是陳朔這一身普通軍卒的裝束讓他們不屑一顧，也可能是李瘋子名聲在外沒人愿意來招惹他。無論如何，兩人一路暢通無阻，并沒有遇到少年預(yù)想中的各種問話搜身盤查，說不定剛才那道目光已經(jīng)把他渾身上下從里到外看了個通透，根本不需要那些拙劣的搜檢。
二人并沒有直奔正中間的大帳，這令陳朔稍微松了口氣，可他們?nèi)サ牡胤骄嚯x那座大到夸張的明黃色帳篷也不算遠，中間甚至沒有隔著其他帳篷。到得門前，李春風(fēng)朗聲道。
“春風(fēng)帶陳朔來見。”
沒等里面的人回話，李春風(fēng)直接掀開帳簾走進去，陳朔停頓一下，也跟著步入帳篷。比起外面的乍暖還寒，帳內(nèi)才是真正的陽春三月，少年抬眼望去，只見這里陳設(shè)非常簡單，除了正中間一塊做工細致的毛氈上擺放著一張矮幾，一副茶具，幾碟水果，就只有堆滿整個帳篷的各種書籍，如連綿群山。矮幾旁坐著兩人，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嫗，一名高貴冷艷的少女。兩人進來的時候她們似乎正在討論些什么？
“春風(fēng)啊，你是不是該等我說請進再進來比較好啊?！?p> 李春風(fēng)向少女草草施禮，便對老嫗說道。
“琴師姐，是你讓我?guī)ш愃穪硪姷?，就?yīng)該隨時準備好?！?p> 少女微微皺眉，老嫗卻哈哈大笑，指著李春風(fēng)。
“臭小子，還是我的不是了?！?p> 說著，她將視線落在后面的陳朔身上，少年向老嫗躬身施禮，老嫗點頭示意。
“山姆近來可好？”
陳朔意外地看著面前的老人，沒想到世間還真有人知道那老頭的名字。也是，他環(huán)球旅行的時候應(yīng)該也是有人見過的。
“有勞前輩掛念，家?guī)熒眢w康泰?！?p> “還是自己下廚？”
少年微笑，不知為何，能與這世界的人討論山姆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是，一日三餐必定親自下廚?！?p> 老嫗笑著點頭，一臉感慨。
“那老家伙，把自己關(guān)在鷲巢五十幾年，到底在干嘛？”
陳朔笑得有些尷尬，支支吾吾道。
“他老人家什么都做，可是具體干了什么，晚輩也弄不明白?！?p> 少年斷定，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不會輕易被人找到破綻，卻不想老嫗沒好氣道。
“哼！他啊，一定在研究怎樣狩獵魂師吧，教了你多少針對魂師的門道??？”
陳朔腦袋里翁的一聲，心想山姆大爺啊，這該不會是你年輕的時候造下的孽吧！枕邊風(fēng)一吹你該說的不該說的全抖了出去！
“嘿嘿，前輩，老師他……”
“行了?！?p> 老嫗一擺手，一臉狡黠的微笑。
“那家伙看上的學(xué)生都跟他一個樣，滿口沒句真話。我問你，打算如何安置林家的女娃？”
少年背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山姆，你大爺?shù)?，這要不是你欠下的風(fēng)流債老子倒著爬！
“晚輩已與劉門女瞳定下三生之約，當(dāng)日幫助林姑娘只因難忍她凄苦遭遇……”
“閉嘴！你們這些兒郎，總是把什么功業(yè)、道理掛在嘴邊。你既然幫了人家，就要一幫到底！”
陳朔忽然提高音調(diào)，義正詞嚴。
“不可，我已有妻室，定不相負！”
老嫗似笑非笑，眼神中卻閃過一絲寒芒，令陳朔心中警鈴大作。
“那你讓人家姑娘怎么辦？你說的那些可有真憑實據(jù)？你不要她，人家就要不容于世了。”
少年忽然下跪，誠摯地說道。
“前輩，晚輩懇請前輩幫幫林姑娘吧，您一定有辦法的。”
老嫗神情稍緩，點頭道。
“你既對她有情，何懼家中悍妻？”
陳朔有點尷尬。
“不是懼，是敬。我妻曾言可納林姑娘入門，可晚輩不能這么做。讓人家姑娘做妾，實在于心不忍?！?p> 老嫗嘆息道。
“年輕人吶，這世上的好事怎可都讓你占了。起來吧，過來坐?！?p> 陳朔本想再多說點，看老嫗似乎有話還沒說完的樣子，他便順從地站起。李春風(fēng)這時才有說話的機會，連忙湊上前對老嫗說道。
“師姐，既然您與山中老人有舊，陳朔進九州殿的事……”
老嫗擺手示意李春風(fēng)稍安勿躁，指著身旁少女對陳朔道。
“這是當(dāng)今陛下的第七女，平陽公主，名闕。你就叫她小闕吧?！?p> 少女微一皺眉，少年連忙說道。
“草民見過公主殿下。怎可直呼公主名諱。”
平陽公主嬴闕滿意地點頭。老嫗卻不甚滿意。
“你常說自己寂寞，沒有朋友。就你這態(tài)度，怎可能交到真朋友。這小子是山中老人的學(xué)生，本該是個沒規(guī)矩的，卻被你嚇成這樣，你啊……”
聽到老嫗這么說，少女有些不憤，可想想確實如此，然而骨子里的驕傲讓她無法低聲下氣主動找陳朔搭話，有點不知所措。老嫗看了嬴闕一眼，不再多說。指著自己。
“我叫風(fēng)琴，在九州殿上班?！?p> 上班？少年一愣，隨即啞然失笑，看來山姆當(dāng)年華夏語領(lǐng)悟得很到位。
“風(fēng)琴師姐是九州殿的大供奉。”
李春風(fēng)在旁補充道。如果剛進來的時候聽到老嫗的身份，陳朔可能會有點意外，可聊了這么久早有心理準備了，你說她是皇帝的姑奶奶少年也不會感到絲毫驚詫，畢竟當(dāng)年和山姆勾搭在一起……咳咳，不能這么說，太不尊重人了。
“唉，春風(fēng)呢，向我推薦你，想讓你進九州殿。不過你既然是山姆的學(xué)生，應(yīng)該看不上吧？”
李春風(fēng)震驚地看向風(fēng)琴，他從未想過有人會看不上九州殿，山中老人果真如此恐怖，他教出來的人連九州殿都不放在眼里？嬴闕也不可置信，視線在老嫗和少年之間來回打轉(zhuǎn)。陳朔不好意思地笑道。
“原本呢，我是不敢加入九州殿的，見到前輩您呢，又想加入了?？墒牵犇@么一說，我又該考慮考慮了?！?p> 風(fēng)琴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指著陳朔不知該說什么好。李春風(fēng)既著急又不解，搞不明白這兩人在打什么啞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