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二人適應(yīng)周圍環(huán)境,一股殺氣便從下方襲來,陳朔輕踏虛空,向后掠去,躲過一道水流。幾乎同時,背脊一陣發(fā)寒,少年將手中直刀往后一遞,只聞一聲金鐵交鳴,堪堪擋住一把偷襲林鏡心后背的飛劍。
飛劍!陳朔驚詫地看著顫抖著還想寸進(jìn)一分的凌空短劍,發(fā)現(xiàn)劍首后隱約連著一條水痕,當(dāng)即明白過來,這不是飛劍,只是被李一人魂力牽引的普通兵器??墒牵@種兵器應(yīng)該不會只有一把……少年抬頭,只見目力所及之處,上下左右前后不知何時已被數(shù)不盡的各種長槍短劍包圍。
陳朔瞳孔驟縮,正欲找個方向加速硬沖出去,背后的林鏡心周身氣息一轉(zhuǎn),少年只感到四周溫度頓時上升,一層肉眼可見的火焰薄膜以兩人為中心迅速擴散出去,正在高速射來的無數(shù)兵器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不受控制地四處飛射,相撞在一起混亂不堪。
也就在這時,陳朔兩人落在潭邊地上,剛接觸地面,就見數(shù)十道電流從四面八方涌來,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陳朔不用想也知道,這些雷電絕非魂力,而是真實存在的閃電,李一人可沒有雷屬性的魂力。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閃電從少年背上沖天而起,地上的電流受到牽引同樣向上竄起,險險擦過陳朔眉梢。
沒有絲毫空蕩,無數(shù)水痕從四面八方涌來,這次有了足夠空間,陳朔控制深淵之力,雖然沒有之前狂奔的速度快,卻更靈活多變,輕易躲過了這波攻擊,然而還沒等他看到李一人的蹤影,剛剛躲過的水痕不知何時已將他二人圍得密不透風(fēng),少年心下黯然,果然還是戰(zhàn)斗經(jīng)驗不足。
“放下我?!?p> 背上的林鏡心說道,陳朔絕對不會放下她,可轉(zhuǎn)念又想到了別的,依言放下了少女。后者方一落地,便擺開一個陳朔曾經(jīng)用過的太極起手式,魂力流轉(zhuǎn),只是這次運行的并非只有兩種魂力,而是五行齊動,木火土金水生生不息。無死角圍過來的水痕一觸碰到五行之氣運轉(zhuǎn)的最外層便融入其中,不到一個周天便全無蹤跡。
看到林鏡心穩(wěn)住了局面,陳朔環(huán)顧四周,這才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幅陰森畫面,無數(shù)軍士橫七豎八堆疊在水潭四周,表面看去毫無傷痕,實際上早已死絕,就在少年想把注意力從滿眼尸體上移開時,一名穿盔甲的軍官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這一幕足夠詭異,若非陳朔以前恐怖片看得多,可能這會腿都嚇軟了,其實他現(xiàn)在腿也麻麻的。
接著,一個個士兵從尸堆里站起,用極不協(xié)調(diào)的姿勢歪歪斜斜朝二人走來。陳朔吸了口氣,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地加速穿過這些行動并不算快的尸群,這些會動的尸體沒有理會少年,而是繼續(xù)向林鏡心圍去。
陳朔要盡快找到李一人的藏身地,他可以無視這些死去的人,可土生土長的古人林鏡心恐怕沒這個心理素質(zhì),盡管知道他們都是李一人操縱的傀儡,可古代人對于尸體的尊重與畏懼恐怕也會讓她進(jìn)退維谷。
少年以極快速度巡視漆黑一片的山谷,天空稠云翻滾電閃雷鳴,配合越來越多的死尸,氣氛恐怖而詭異。
再次回到少女身邊,陳朔審視已經(jīng)距離很近的尸體,準(zhǔn)備先讓他們安息。就在這時,尸體群里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別動?!?p> 李一人!陳朔轉(zhuǎn)動直刀,對準(zhǔn)那個方向。那道聲音再度響起,語氣中帶著些戲謔。
“你想讓林鏡心死?”
少年心中一緊,他知道自己中計了,剛才的那些環(huán)節(jié)中,李一人悄悄做了什么,之后的一切都是障眼法,尤其眼前這看似恐怖的尸群,這一切都是在等那步暗手準(zhǔn)備就緒。他知道李一人絕非危言聳聽,林鏡心此刻必然處于危險之中,但陳朔也前所未有的冷靜下來,握緊手中的漆黑直刀,他只需要一剎那,一秒鐘都不用。
咕咚——直刀攝人心魂的能力發(fā)動!鎖定躲在尸堆深處的李一人。
嗖——一聲破空!
“嗯……”——不是受到嚴(yán)重威脅的林鏡心,而是……
陳朔不敢置信地看著鉆出胸膛的劍尖,渾身的力量被完全抽空,無力如潮水般涌來,他連呼出一口氣的力氣也沒有,癱軟倒地。
尸堆中,渾身濕透的李一人面色蒼白地緩緩走來,他雙眼發(fā)黑,眼窩深陷,嘴唇開裂,似乎也受到了極大的創(chuàng)傷。他來到陳朔面前,居高臨下,俯視已經(jīng)目光渙散的少年。
“哼,山中老人,不過如此……”
說完這句話,他沒再多看陳朔一眼,躍過他走向此刻會坐在地上的林鏡心,后者面如死灰,精神渙散,只有眼中不甘地透出一抹仇恨,一縷森寒。
“鏡心啊,你太自以為是了,這套運行魂力的功法可是我家祖?zhèn)鞯?,怎可能這么簡單?!?p> 少女此刻已經(jīng)明白,方才那些融入五行之氣的水痕中,早已滿含劇毒,她此時已經(jīng)渾身無力,連眨眼都做不到了。李一人有些得意地抬起頭,輕蔑地審視著大概正在求死的少女,嘲諷道。
“讓你嫁給崇孝,不算辱沒了你,可你偏偏犯賤,去給一個無名之輩做小妾,賤婢!”
李一人伸手捏住林鏡心下巴,抬起她的臉,殘忍地笑道。
“想死?妄想!我會讓你給李家所有男人,生孩子!”
少女眼底透過一抹絕望,繼而眼中血光迸濺,渾身巨震,一口血噴在李一人前胸。中年魂師紋絲不動,依舊緊緊捏著少女下頜,對剛剛那一幕毫不理會。冰冷的說道。
“絕氣?你中毒已深,做不到了。而且……”
嗡!
李一人感覺渾身像被浸泡在寒冷刺骨的冰水里,連靈魂都傳來微微顫抖,意識凍結(jié)一剎那后,他霍然轉(zhuǎn)頭,只看到一只通體漆黑成年人大小的怪獸正伏在倒地的陳朔身上。飄忽不定的身軀,鋒利如刀的爪子,尖銳森寒的犬齒,直指天穹的獨角,還有那空洞無物的雙瞳。
這只怪獸沒有氣息,沒有聲音,靜靜趴伏在少年身上,似乎也不會有任何動作,可是即便如此,它出現(xiàn)在那里本身,就足夠讓李一人肝膽俱裂。因為,對魂力的感知無比敏銳細(xì)致的大魂師,分明從怪獸身上感覺不到一絲魂力波動。沒有魂力,而又真實存在,真實存在,卻并非任何物種。
作出反應(yīng)的前一刻,李一人強大的戰(zhàn)斗本能讓他抬手釋放一道傾盡全力的魂術(shù)攻擊,與此同時,漆黑怪獸也毫無征兆地?fù)鋪怼]有時間的流動,沒有魂力激發(fā)周圍環(huán)境的回應(yīng)。
“啊……”
李一人痛苦而無力地后退,跌倒,渾身顫抖,全身抽搐。他的整條右臂消失不見了。漆黑怪獸,正距離他咫尺之遙,幾乎臉對臉看著他。
李一人感覺自己已死,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體驗,沒有哪個已死之人有能力回到人間告訴生者,死是何種滋味??墒牵@一刻的李一人徹底明白,什么是死。
怪獸與中年魂師接觸的每一個部位,都會徹底消失,漆黑的模糊身影只是不安地來回折騰幾下,秦國第一魂師便消失得渣也不剩了??伤撵`魂,久久不散,依然飽受死亡一刻的痛苦折磨,直到精神徹底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