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云懷才知道,大豬蹄子的初戀日記,字字句句,寫得都是她。
舒繁悄咪咪地問她,笑得一臉詭異?!澳愀M展如何?”
一切都好。
舒繁滿意地點了點頭,嘆一句自己當(dāng)時沒有看走眼。
天大的誤會大多也不過如此,云懷說得一切都好,大概是指脾氣秉性。而舒繁理解的意思呢,最多不過是紅塵男女那些事而已。
是的,一切都好。
梁介他,成熟明事理,溫柔又體貼,長相么,也是她最喜歡的那種類型,毫不夸張的說,簡直是上天為她量身定做的男朋友。
當(dāng)然了,有一點不是很好,也不是不好。只是,讓人有些無從招架。
近來,不知梁介抽的是哪門子的瘋,時不時就跟她提起結(jié)婚的事情。好不容易,李露英那邊消停了一會,梁介這廝也跟著瞎摻和。
一會是可憐兮兮地賣萌,表情像極了之前那個愛撒嬌的小藍貓?!霸茟?,我?guī)湍阏埣?,咱們?nèi)ヮI(lǐng)證好不好?”
一會又是高冷冰山范,面上一派風(fēng)淡云輕,實則內(nèi)心慌得不行?!霸茟眩阄胰ヌ嗣裾职?!”
再見他的時候,轉(zhuǎn)眼又變成了霸道總裁范?!霸茟眩瑤蠎艨诒?,二十分鐘后我到你家樓下接你?!?p> 這樣的場景,云懷不知道見過多少遍了。
一方面欣喜于梁介的鍥而不舍,另一方面也擔(dān)心他會因此而失去了耐性。
她一直覺得,結(jié)婚這件事應(yīng)該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不是說風(fēng)就是雨。愛情里沒有那么多轟轟烈烈,也沒那么多肝腸寸斷。
像她和梁介這般,平穩(wěn)又安寧的小日子,不要太幸福。
某日,梁介抱著西瓜一臉委屈地看著她,“念念,章慎他們笑話我……”
云懷心下一驚,只擔(dān)心這又是梁介催婚的新伎倆。但梁介催婚的時候,向來喜歡連名帶姓的叫她云懷,據(jù)說是表示真誠的意思。
右眼皮突突地跳,云懷思考著怎么措辭才合適?!八遥俊?p> 嚴(yán)詞厲色的模樣,倒是梁介第一次見。這樣護短的云懷,好像有些可愛。
看到梁介眼底細(xì)細(xì)碎碎的星光,云懷忽然覺得自己之前有些殘忍?!八窃趺葱υ捘愕??”
此話梁介的正中下懷,左邊臉頰上的梨渦隱隱現(xiàn)現(xiàn)?!八麄冋f我追妻路漫漫,以念念你的性格來推測,大概還需要個十來年……”
哦~我什么性格?
一個‘哦’字,云懷愣是將音調(diào)繞得山路十八彎,個中迂回曲折,驚得某人內(nèi)心七上八下的。
定了定神,一本正經(jīng)地接道:我們念念溫柔懂事、聰明伶俐、開朗大方、知書達禮,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孩子。
“只怕你說得都是反話吧!”自從跟梁介在一起之后,云懷別的沒學(xué)會,唯有這似笑非笑極其折磨人的表情學(xué)了個八九成。
當(dāng)然了,折磨的也就只有這梁介一人。
畢竟,周瑜打黃蓋的事,一個愿意寵著,一個愿意配合。
云懷說,哪有人跟你這樣的,跳過求婚的步驟,直接就領(lǐng)著人家姑娘去民政局的。一點儀式感都沒有。
一點儀式感都沒有。
這句話,梁介被章慎他們笑話了許久。
某云家護短的念念,每每見到梁介被人笑話的場景,都會義正言辭的站出來,語氣之淡然,令舒繁都嘆為觀止?!胺狈卑。盥队⑴空f她過兩天會來看看我們,還說好久沒見著章慎了,怪想念的?!?p> 此話一出,章慎叫苦不迭,連聲求饒,“云懷女俠饒命,小人錯了,再也不敢了?!?p> 彼時,李露英還不知道,人在家中坐,瓜從天上來。很久之后,就連章家的小朋友都知道,章慎是如何如何的畏懼李露英此人。
章家小朋友不明白,明明李奶奶十分和藹可親的,怎么自家的爸爸那么畏懼她呢?
章慎當(dāng)然不肯告訴自家兒子,一開始只是愧疚,后來愣生生的被云懷給嚇得。
當(dāng)然了,以上,全是后話。
某年某月,某個風(fēng)和日麗的午后。
云家念念午睡將將轉(zhuǎn)醒,便被某人迷迷糊糊地帶到了沐風(fēng)山。
本著人與人之間信任的原則,云懷也沒有多問,只是一路無言地跟著梁介的腳步。S城的夏天,說熱也不算熱,但爬山的話,那就是另外一套說辭了。
頂著炎炎夏日,雖有山風(fēng)陣陣,但也耐不住這么個高溫的天氣。云懷一邊默默嘀咕著,梁介這廝又作什么妖,一邊還是老老實實地跟著他的腳步。
山回路轉(zhuǎn),幾經(jīng)曲折,梁介他們總算是到了露風(fēng)亭。
微風(fēng)徐徐,帶著絲絲涼意,將最后幾分煩悶都吹得一干二凈?!霸趺磿蝗幌氲揭獊砼郎剑俊?p> 耳邊是云懷如清泉流淌一般的話語聲,梁介只覺得清涼入耳,沁人心脾。想來古人說得‘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無道理。
“沒什么,就是突然想帶你來看看風(fēng)景。”午后的陽光甚是毒辣,露風(fēng)亭里的欄桿曬得都有些發(fā)燙,一如某人的掌心,溫?zé)?,灼燙。
醞釀了許久,平日能言善辯的梁介此刻卻不知該從哪一句開口才合適。
遠(yuǎn)處的屋頂,在陽光的折射下,星星閃閃,細(xì)碎地光芒宛如一潭安靜的湖水,微微蕩漾。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流光溢彩。
三歲那年開始,我就變成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小孩。十一歲那年,疼愛我的奶奶也去世了。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就連唯一的爺爺也去了天堂。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老天是不是對我也太殘忍了些,一無所有也就罷了,偏偏將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溫暖都一絲一絲地抽離。
二十三歲的時候,有一份叫做心理咨詢師的工作找到了我。并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心理咨詢師,但每天要面對的都是被大人稱作問題學(xué)生的小孩。
那時的同事領(lǐng)導(dǎo)對我都非常的友好,我常常在想,是不是上天想著要開始補償我了。
二十七歲之前,我做過很多很多的工作,無所謂熱愛與否,生存罷了。勤工儉學(xué),四個字單是說出口,就覺得有些沉重。
當(dāng)同齡人還在為青春惆悵、情情愛愛糾葛不清的時候,我要思考的問題卻是下一頓該如何解決。
念念,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同情我、可憐我,然后這輩子都不離開我。而是想告訴你,這些所謂的挫折,都不會摧毀我。
我不感謝這些苦難,但既然經(jīng)歷了這些,只會讓我更加懂得珍惜,來之不易的你。
念念,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那個故人叫做梁介。我會愛你,就像愛那個叫做梁介的故人。所以,你要不要嫁我?
“哪有人像你這樣求婚的~”云懷語氣雖惱,手還是乖乖地放到了某人的眼前。
大捧的玫瑰、閃著光芒的戒指,多半是章慎幫著出的主意。不過,只要那人是梁介就好。
十指相扣的瞬間,梁介他說,我愛你,就像愛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