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當鋪拾寶
四月的南京,春風和煦,市井街面人頭攢動,商旅百業(yè)十分興盛,秦淮河悠悠流淌,紫金山、雨花臺、中華門、夫子廟,遙相輝映,市中心柏油路面寬敞,一座座大樓摩肩擦踵,處處彰顯國都的繁華和優(yōu)雅。
白世唯離開鄭銘章家,看著時間還早,體力依然充沛,便沒有返回自己在南京先前的租處,健碩矯健的身影轉(zhuǎn)入另外幾條街道,步履生風,大概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在離特務(wù)處本部徐府巷二三里地的一條街巷,放緩了步子。
他往里走了四五步,看見一家成昌當鋪,木牌匾上用毛筆大書“當”和“成昌”幾個字,他徑直往內(nèi)。
按照后世從奇聞報偶然閱知的一則報道,他知道這家成昌當鋪有一件不起眼的文物被盜,而這件文物直到流落海外,才現(xiàn)出廬山真面,原來是殷商紂王使用過的一只九雀雙耳青銅鼎,相傳為紂王作為“共主天下”的天子與貴族宗室祭祀用的禮器,稱為寶鼎,是當時權(quán)力和等級的象征。
報章所記的失竊年限并不準確,若此時寶鼎已失賊手,那他也只能望洋興嘆。
抱著一絲僥幸,白世唯走進這家鋪面不大的成昌當鋪。
正值客人稀少的下午,掌柜的耷拉著腦袋,在柜臺后懨懨欲睡,一個伙計在玻璃柜面下用干布擦拭著一兩件瓷器古董。
白世唯沉著穩(wěn)練的目光掃向鋪面,博古架上擺著幾件瓷器和古玩,有幾件看上去有些年頭。
“伙計!”白世唯豪爽地出聲。
擦拭器物的伙計連忙轉(zhuǎn)過身,躬著背熱情地迎向身姿筆挺、舉止不俗的白世唯,略一揣摩,頭腦靈光地試探著問:“先生,可是要買老物件?”
白世唯微微頷首,目光隨意地問:“鋪子里收到好的物件,可以拿來看一看?!?p> 伙計一聽對頭,連忙歡喜著答應(yīng),到柜臺后叫醒打瞌睡的老掌柜,跟老掌柜商量了幾句,便轉(zhuǎn)身到后院倉房去取老物件。
掌柜這時也打起精神,從柜臺后打了個哈欠走了出來,是一個六十開外的矮瘦老頭,他精明矍鑠的目光上下掃了一眼白世唯,見他氣度非凡、衣著干練,連忙對白世唯拱手道:“這位先生,你可是找對路了。本鋪雖為當鋪,但也兼營古董,手下收著的一些老物件都是大戶人家落魄后流入當鋪,因年久不能償還借款,便把這些物件永久留歸當鋪。先生,你先稍等,我叫伙計去庫房給你取幾件看看。”
白世唯一聽,心里一覺有數(shù),如果掌柜當物被竊,估計早已經(jīng)是哭喪著臉,哪還有心情攬客?
“好,那就請老掌柜不要藏私,多取幾件不錯的當物出來觀賞,實不相瞞,家父素喜收藏,為了博他老人家開懷,特來尋覓幾件老物件,如果合適,價格好談?!卑资牢ㄒ鄬W掌柜的模樣向他拱了拱手。
“原來是孝敬令尊,百善孝為先,價格好說好說?!闭乒褶哿宿巯掳蜕弦豢|稀疏的山羊須,和顏悅色地說。
“張掌柜,這幾件當物都是庫房里最好的,我都取過來了!”伙計懷里抱著一個紅漆樟木箱,里面鋪著絲綢軟布,上面擺了幾件玲瓏巧致的翡翠玉器和元明清官窯瓷器。
白世唯目光一亮,深邃老練的目光看向木箱中一只彩龍鳳穿牡丹紋雙耳瓶,瓶身剔透精致、寶燦奪目,一看不俗。
“掌柜,好東西!是否可以靜觀?”白世唯不由得心神一奮。
他在后世對瓷器收藏是有一定鉆研的,在軍事理論研究之暇,偶偶逛逛舊物攤、古董街,收藏一些瓷器寶貝,怡情養(yǎng)性,久而久之,也成了半個專家。
“先生請進一步近觀,不過玉瓷易碎,請出手小心!”老掌柜特意叮囑,差伙計把樟木箱移到一張方木桌前,請白世唯坐下靜觀。
白世唯取過伙計遞過的白布揩了揩修長的手,從樟木箱中取過其中那只彩龍鳳穿牡丹紋雙耳瓶,雙手拖住,放在掌心,細細觀摩,犀利的眸光逐漸幽深。
據(jù)他后世清瓷收藏經(jīng)驗,這是一只嘉慶年間官窯所產(chǎn)的膽瓶,是當朝達官顯貴案上插花擺飾之件。
瓶身胎體輕薄,造型規(guī)整,繪制考究,工藝水平很高。白世唯欣賞著胎體色彩絢麗的萬花圖案,如同琺瑯瓷般精美,令人愛不釋手,他小心翼翼地把瓶身微抬,看底部書寫“大清嘉慶年制”兩行六字楷書落款。款字用筆有力、起筆見峰、住筆見頓、勾捺上剔,筆劃粗重挺拔,頓捺明顯,款字外飾有雙正方框。
顯然這是一件上乘的清代嘉慶年間官窯瓷器,因嘉慶年間傳世的官窯瓷器不多見,這件珍品即使在當下年頭,其在古玩市場的估價至少也在兩千塊法幣之上。
白世唯雖喜收藏,但占有欲并不強,況且在這烽火亂世,這些易碎的瓷器,也難以珍藏,但既然有緣識得寶物,也不能空手而歸。他贊許的點頭,把這只彩龍鳳穿牡丹紋雙耳瓶重新放回樟木箱,開口問:“不知張掌柜可愿將這只膽瓶讓給在下?”
“先生果然好眼力!這只雙耳瓶是前朝宮廷里被公公流出來的,如果先生喜歡,我愿意出價三千元法幣!尊下如何?”老掌柜精明地說。
“張掌柜,這件珍品不假,但我方才細觀,看見落款處還是有些瑕疵,字體整體布局還是不夠規(guī)整,算是嘉慶年間同批官窯出產(chǎn)中的一件次品。不過,瑕不掩瑜,整體瓷質(zhì),仍然算是瓷中精品。這樣吧,掌柜的我給你兩千法幣作價,如何?”白世唯不動聲色,輕描淡寫指出該品瑕疵,意圖把價格控制在兩千法幣。
雖然自家家底深厚,不缺使用的資金,但自己也不是冤大頭,他精明內(nèi)斂的目光看向掌柜。
“先生實在喜歡,那就再加400法幣,兩千四怎么樣?”掌柜不甘示弱。
“掌柜,我只看中此一件,如果你能再給我找出一只商周時期的青銅鼎,我非但不壓價,還多加你500!”
掌柜一聽,目光一轉(zhuǎn),仿佛記起庫房角落一件不起眼的青銅鼎,忙叫來伙計:“后堂那只敬香的九雀鼎,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