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是整件事情的高峰期。
因為熬夜,第二天我成功賴床了,母親叫了我好幾遍我才起來,清醒后我發(fā)現(xiàn)父親不見了,我問母親,母親說父親一早就出去了。
父親一早就出去了?我想起昨晚的事情,我心中擔心他,匆匆吃過早飯就在母親的呼喊聲中跑了出去。
昨天晚上的火災和爭斗的影響充分體現(xiàn)了出來,人們都顯得有些慌張,都在低聲談論著什么,我站在路上懊惱走之前應該先問問母親父親去了哪里才對,現(xiàn)在我跑出來了卻不知道該去哪里找人就很尷尬了。
就在我打算回去問問母親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回過頭,就看到一個與我交好的同窗跑過來,對我說:“聽說了嗎,昨晚出大事了!”
我有心想聽聽別人對昨晚的都知道些什么,于是我故意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問他:“???發(fā)生什么了?”
他說:“就前段時間我們家出現(xiàn)的那個純血的孩子,突然大長老又說那個孩子其實不是純血!只是一開始檢測的人檢測失誤。而且啊,雖然他的血統(tǒng)不是純血但也是很高的,但是那個孩子身體卻不好,根骨奇差,根本承受不住通靈血脈的威力,就在昨天晚上死去了!”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最糟糕的是,那個孩子的父母也承受不住孩子死去的打擊,在昨天晚上引火自焚了!”
“???都死了嗎?”我的驚訝是真的,不過不是因為人死了,而是為這件事居然被傳成這個樣子,這與事實簡直天差地別,大長老竟是這樣跟不明真相的人們解釋的嗎?
在我思考的時候同粗昂還在我耳邊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大抵是關于昨天晚上火災有多么多么嚴重,他呆在家里都看得見被火光照亮的半邊天空,他和我一樣有心想要出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他的父親也不允許他出去,同時他的父親自己也沒有出去,那晚他們一家三口沒有一個安心睡了覺的,說著他還讓我看他的眼睛,說他熬了一夜黑眼圈都出來了。
我可沒心情去看他的黑眼圈,我問他知不知道我父親去了哪里,他說知道,他告訴我他在來的路上,正好碰見了我父親,似乎是向大長老的住處去了。
我跑去大長老的住處,在外面被門口的守衛(wèi)攔下,我說我來找我父親,他們也絲毫不讓,只說讓我在外面等著,我父親在里面與大長老議事,很快就會出來。
我沒辦法,畢竟我父親只是二長老,而人家卻是大長老,我還真沒辦法強闖大長老的家,我只能在門口找個地方坐下,等了好一會兒我才見父親出來了,我急忙上前喊了聲父親。
父親倒是沒想到我在這里等他,略微驚訝了一下,我剛張嘴想要問什么,他就沖我搖搖頭。我懂他的意思,回頭看看大長老的屋子和那兩個守衛(wèi),我拉住父親伸過來的手,跟著他往前走。
等回到家后我才將問題問出來,我把同窗告訴我的事情告訴了父親,然后問他:“父親,大長老究竟想要做什么?”
父親蹲下身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對我說:“小驍聽話,這些事就不要問了,這些不是小孩子該知道的事情。”
我不服氣:“可是父親,我是您的兒子,我可不是普通小孩子。”
父親拍拍我:“你還太小,有些事情,只有等你長大才能知道,現(xiàn)在,你只需要知道一點:林家不需要兩個巫女?!?p> 兩個巫女?為什么是兩個巫女?巫女不是只有一個嗎?那時候我畢竟還小,有些彎彎繞繞的事情我是想不通的,我不明白巫女明明很確定的只有一個,又何來兩個巫女的說法,而兩個巫女又和那個被父母帶著離開林家的孩子又有什么關系。
“千萬記住父親說的話。”父親在我耳邊叮囑:“記好了,千萬千萬要記住,以后,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碰見那個孩子,也不管那個孩子在那時究竟處于什么境地,你都要盡一切力量去幫助他,與他交好,絕對不能與他交惡,如果真的交惡了,那你就必須用盡所有力量,在第一時間,殺了他!”
“那可是我林家?guī)浊暌詠砦ㄒ灰粋€天生的通靈體,是和當年的初代巫女一模一樣的體質(zhì)!”
過去的父親的聲音和現(xiàn)在的父親的聲音漸漸重合,我從回憶中醒過神來,過去的我還太小,雖然經(jīng)歷了事情卻并不真的理解那背后究竟意味著什么。一直到成年之后我才漸漸明白了些什么,我明白了大長老為什么要追殺他們,也大概猜出來了第二天父親去了大長老住處與大長老說了些什么,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我甚至是憤怒的,我不明白一個極其重視血統(tǒng)的家族為什么會選擇將一個血統(tǒng)極其純正的孩子殺死,明明他天生成這樣的血統(tǒng),理應受到的是萬眾敬仰,他該在陽光和崇拜之中長大,一輩子享受的都是整個林家最好的資源,然后順理成章的成為巫女或者僅次于巫女的存在,而不是被林家的人殺死!
但是覺得憤怒的日子也就那么幾年,漸漸的我連憤怒都沒有了,那個時候我正式邁入了“大人”的行列,我也懂得了“大人”們的想法,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不管是血統(tǒng)還是別的什么,所有所謂珍貴的東西,其實都遠遠沒有當權者手中的權勢來的珍貴,對于當權者來說,任何東西,都比不過他們手中的權勢來的重要。
為了保住手中的權勢,就算扼殺一個千年難見的通靈體,扼殺林家?guī)装倌陙砗貌蝗菀撞诺鹊降囊粋€迅速強盛的機遇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定是因為那時候的我還是年輕,所以我能感覺到心涼,那之前父親一直試圖說服我讓我安安分分當個供奉我一直不同意,但是在我想通這一點后,我卻同意了父親的提議。
我承認我是有些害怕了,我就是受不了他們這樣的處事,大長老的思維讓我感到恐懼,而更讓我感到恐懼的是,林家將然沒有一個人覺得大長老這樣做有什么不對,這才是最可怕的。
我再一次同意了父親的安排,安心的做我清閑的供奉,在日復一日毫無變化的生活中,我心中的念頭卻無法和我的肉體一樣被按捺住,無數(shù)次我看著夕陽,心中想的卻是如今這個早已經(jīng)面目全非的林家。我常常想:林家,是時候該翻個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