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愚公自跟趙致富簽完合同后,心里面有點忐忑不安,他是個極其要面子的人,他一直在想如果不成功,這會成了全村人的笑柄,他彭愚公就會在戴莊村抬不起頭來,他那種田老把式的威名就會受到挑戰(zhàn),或者就會跌下低谷,村上有什么大事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就不會找他商量了。
這天,他在自家的院子里坐在板凳上抽煙,一邊抽一邊兩只眼睛在盯著掛在墻上的那一扎秧繩在發(fā)呆,他似乎想起了當(dāng)年他插秧的那種踴躍爭先的場面。
彭愚公那時在生產(chǎn)隊可是風(fēng)云人物了,他插秧不僅快,而還整齊,浮秧少,更讓人叫絕的是他能兩只手左右開弓,而且每棵的量都正好。
村里每次插秧比賽都是他第一,得到的獎品不是茶缸就是毛巾,那一直伴隨著他的那只搪瓷大茶缸就是他插秧比賽得來的。自他少了一條腿之后,他就更加離不開那只大茶缸了,因為那只白色大茶缸上面大大地寫著一個紅色的“獎”字,仿佛在告訴所有人,我曾經(jīng)的輝煌和所創(chuàng)下的經(jīng)典至今也沒有人超越。
想到這些,他嘴角微微露出笑容。
爹,我回來了,媽的藥熬了嗎?鼓良斌從田里回來了。一邊從肩膀上放下農(nóng)具,一邊問彭愚公。
啊呀,真忘記了!彭愚公一猛然收回思緒,一下子從過去回憶中醒來。
彭良斌見他老爹坐在那發(fā)愣,傻笑,就知道他一上午什么事也沒做,媽媽的藥也沒有熬。就顧回憶他過去的事,而且也經(jīng)常把他那過去的輝煌拿出來顯擺,震懾一下村上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為了掩飾一下自己的失誤,他故意問彭良斌:田犁的差不多了吧,水有二節(jié)指深嗎。水不能太多,水太深了對秧苗不利。
彭良斌故意提高嗓門說:我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做的。放心吧。
說完彭良斌進(jìn)屋子里去幫媽媽熬藥了。彭良斌剛進(jìn)屋,謝超書記來了,他一走到彭良斌家小院子里就發(fā)現(xiàn)彭愚公坐在外面抽煙。
喲!彭叔在家吶,今天沒有去下田???我來告訴你啊,明天讓良斌去一下我們的示范園,讓他去看看我們的秧苗,聽聽趙老師對秧田管理上的建議和方法。后天,就把秧苗給你,而且趙老師說,他們技術(shù)人員負(fù)責(zé)把秧苗送到你們家的田埂上。謝超書記對彭愚公說。
彭愚公見謝書記專程來和自己說這事,而且還要把秧苗送到田埂上,真是有點對不住人家了,趕忙說:謝書記啊!真是勞你費心了,良斌這兩天一直在田里,早上一大早的就到田里去了,把田整理好,準(zhǔn)備插秧了,你看,良斌剛回到家,現(xiàn)在正在給他媽媽熬藥呢。中午就不要走了,我馬上到小店里賒點酒,在我們家吃完飯再走,再說,天也不早了,都到吃飯時間了。
良斌啊,謝書記來了,中午他在我們家吃飯,他現(xiàn)在有話跟你說呢!彭愚公一邊跟謝書記說話,并挽留謝書記在他們家吃飯。,一邊朝屋子里喊彭良斌出來。
不不不,不了,沒有別的事,我還有其他事,飯就不在你家吃了,明天早上讓良斌去一下示范園就行了。我們也是頭一回栽種“越光”稻,大家心里都沒底,所以呢,一定要按照要求來種,再也不能按照過去的那種老套路種了。
正在說話間,彭良斌從里屋出來了:謝書記來了,中午別走了,我馬上炒一個花生米,煎兩個雞蛋,再炒一個菜,我們喝一點,為栽“越光”水稻的事,你都跑了好多腿了,我們自己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了。
不在你家吃飯了,我還得趕到村委會,趙老師他的一幫學(xué)生還在那等我呢,這不,示范園不是剛搞起來不久嘛,還有好多事呢。你明天早上記得去就行了。
說完謝書記走了。
謝書記走后,彭愚公回到屋子里,他翻了一下掛在墻上的日歷,又把雙手?jǐn)傞_,數(shù)了數(shù),嘴里小聲嘀咕了起來:怎么現(xiàn)在就插秧了呢,比正常的水稻插秧整整提前了近兩個月的時間?。“⊙?,這還真把我給搞糊涂了。
彭良斌見自己的老爹又在嘀嘀咕咕地懷疑這懷疑那的,有點不高興了,把剛拿到手上的碗筷一放,提高嗓門說:爹,你就不要懷疑這懷疑那的了,為這事,不管是謝書記還是趙老師都跑了咱們家好幾趟了,尤其是趙老師,他都那么大年齡了還親自跑到我們田里去看田,用手扒泥土,教我們怎么烤田,怎么留水,耙田的深度要達(dá)到多少等都親自下到田里去指導(dǎo),我長這么大了,還從來沒有碰到這么認(rèn)真、仔細(xì)、嚴(yán)謹(jǐn)?shù)睦蠈<夷亍?p> 彭愚公聽兒子這么說,本想發(fā)火,可仔細(xì)一想,兒子說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事實啊,人家趙老師比自己年齡還大,人家圖個啥呢。
彭愚公朝兒子看了一眼,強忍住本想發(fā)作的怒火,用筷子猛夾了一筷子菜說:好吧,這事我不管了,看來我真的老了,也落伍了。我那套不管用了。你管吧。
說完彭愚公快速地扒了幾口飯,沒顧上把掛在嘴角邊那一顆飯米粒抹去,就把碗筷一扔,拄起拐杖就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喝茶去了。
趙致富從俞鎖林家回到村委會的時候,已是上午十點多鐘。
昨天晚上趙致富的腰腿病犯了,痛的他一夜沒睡好。俞鎖林實在不忍心看到趙致富那種痛苦的樣子,他半夜爬起來,一個人深入到九龍山半山腰上找一種叫伸筋草的中草藥,這種藥治腰腿痛有奇效,能立馬止痛。這這種草藥只有九龍山半山腰處有,而且就是那么一個地方長,而且長在石縫里的最好。
這還是好多年前一個茅山老道士來九龍山采藥時不慎跌落山崖摔傷,正好趕上俞鎖林巡山給碰到了。俞鎖林救了他。那名老道士也把這味中草藥的藥用價值和熬制方法告訴了他,以謝救命之恩。
從他家到有草藥的地方,來回近二十公里,全是山路。
這種金貴的草藥一定要在太陽出來前采摘效果最好。
俞鎖林從深更半夜出發(fā)一直到早上七點多鐘才從山里回來。
一到家,趙致富看到俞鎖林身上,臉上、腿上全是泥巴和被樹枝刮傷的血印。趙致富感動地說:真的對不住你了,讓你吃了這么大的苦!讓我怎么謝你呢!
俞鎖林說:趙老師你跟我就別客氣候了,你這么大年齡來到我們深山老林指導(dǎo)我怎么以林致富,指導(dǎo)我們?nèi)绾胃銖?fù)合經(jīng)濟(jì),我還不知道怎么感謝你呢!再說,你要不是到我們這山里來,深一腳、淺上腳的,你也不會把腰給扭傷。
俞鎖林一邊說一邊找了一個石臼,把剛采回來的新鮮草藥放在一個石臼里搗碎、搗亂、搗成漬。
此時,趙致富腰痛的好了點,但還是不能下床走動。
俞鎖林把草藥搗成漬后,用沙布過濾了一下,他草地藥渣滓去掉,然后加擴入一些鹿骨粉攪拌成糊狀,放入老陳醋再次攪拌,攪拌成膏狀,然后敷在痛處,用沙布包扎好。
說來真的是神了,剛剛敷上沒幾分鐘,趙致富就能下床了,而且疼痛漸漸消失,人的精神也越來越好,疼痛消除了的趙致富對俞鎖林說:老俞啊,真的謝謝你了?。∥乙s回去了,你那間伐套種的事,就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先搞,等我把示范園里和戴莊村的“越光”稻栽下去再把種茶葉和牧草的種苗和種子送來再教你怎么搞套種,怎么搞立體養(yǎng)殖。
好的好的,我也不留你了,知道你事多,也忙。昨晚你跟我講了那么多,其實我也沒有記下來,心里面惦記著你的全是你的病痛,所以,我聽您的,我先把地給理出來,等您把種苗送來時,我們再搞種養(yǎng)結(jié)合。
俞鎖林說完,把一個小布包遞到趙致富手里叮囑說:里面還有沒有用完的藥,你痛的時候再按照我剛才的方法敷上去。此藥不能根治,但能止痛,等你不忙的時候住到我家里來,我再幫你采些中草藥,一定把你的腰退病給治好。
唉,我這腰退病啊,怕治不好了,都幾十年了,一直在農(nóng)村跑,一直跟農(nóng)業(yè)打交道,風(fēng)里、雨里,水里、田里就這輪流交替著,怎么好得了呢。說完呵呵一笑。
說著說著,俞鎖林把趙致富送到了山路口邊,緊緊握住趙致富的手說:趙老師,你要來看我?。∥也幌朐俑F下去了,你說的很對,勞模也要帶頭致富啊!
趙致富剛到戴莊村委會,謝超書和胡大山主任就趕忙迎上來說:趙老師,您昨天一夜沒有回來,我們都擔(dān)心死了。按照您的要求我們通知了一些種田大戶和一些種田老把式到示范園那等您了,這次來的人明顯比上次來的人多。
好吧,我們現(xiàn)在就去,彭愚公來了嗎?趙致富首先問的是彭愚公來了沒有。
這次彭愚公沒有來,是他兒子彭良斌來的。謝書記說。
好的,他們家只要有人來就行,老彭不來,小彭來也是一樣??!呵呵,趙致富笑了。
趙致富、謝書記、胡大山三個人邊說邊走,一會來就來到示范園邊。趙致富老遠(yuǎn)就看到示范園邊圍了好多了,比上次聽課的人多少很多,趙致富笑著對謝書記說:說明這里的老百姓是真心想富啊,你從他們的眼神里就能知道他們被貧困壓的太久了。
是啊,趙老師您看戴莊村脫貧致富的希望已在示范園這兒了。謝超書記說。
趙老師來了,趙老師好!由于有第一次的聽課和趙老師三進(jìn)其家門,彭良斌第一個主動上去跟趙老師握手。
趙老師終于見到您了,蔡冬子也來了。他是主動打電話給謝書記問趙老師什么時候回,這才碰到趙致富的。
趙致富首先向來聽課的人講“越光”水稻的栽種。
趙致富指著正生長良好的秧苗說:這就是我說的從日本引進(jìn)的新品種“越光”水稻,它是有機稻,什么叫有機稻呢,上次我跟你們當(dāng)中一些人說過,就是不施化肥、不打農(nóng)藥的水稻,它的產(chǎn)量可能沒有我們常規(guī)的水稻高,但它產(chǎn)出的大米能賣到八九塊一斤,比常規(guī)稻產(chǎn)出的大米要高出四五倍。這時聽課的人群中有的吃驚、有的懷疑、有的冷笑。
不過這種水稻不施化肥不是說就不施肥,它所施的就是我們農(nóng)村隨處可見的農(nóng)家肥,,我們也不是不治蟲是采取生物治蟲方法,到底什么是生物治蟲方法,到時候等秧插下去以后我會手把手地教大家,你們現(xiàn)在不懂沒關(guān)系,我會負(fù)責(zé)教大家的。
趙致富剛說完,彭良斌帶頭鼓掌,蔡冬子也跟著鼓掌,隨后免強跟著幾聲稀稀拉拉的掌聲。蔡冬子這次是單獨來見趙老師的,他想當(dāng)面向趙老師請教科學(xué)的養(yǎng)豬方法。
趙致富聽說蔡冬子是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的大學(xué)生,當(dāng)時非常高興,主動伸出手來握住蔡冬子的手說:農(nóng)村太需要你們這樣的年輕人了,可像你這樣主動要求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的大學(xué)生不多啊。你剛才說想養(yǎng)豬,這是好事,你說你失敗過,這也是好事!放心,等明天的第一批“越光”稻插下去,我就去你那個養(yǎng)殖場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