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有仙人立坐兩側(cè),天帝坐在最上面的椅子上,說著什么。
見他們二人進來,天帝停下了嘴邊的話,看著他們。
光華此時已走至正中,站定了,把身后的蘇洛拽到前面,說:“這人要見你,帶著承天令來的?!?p> 話畢,已有身側(cè)的仙人走至他們前面,托著一個托盤。光華把手里的承天令和卷軸都放在了上面。
托盤呈至天帝跟前,天帝拿起承天令看了半天,又打開了卷軸。
看畢,他說:“承天令已散失多年,如今重出,實在可喜?!?p> 他看著下面這個帶承天令上天的女子,問:“你有何求?盡管說,我都滿足。只是這承天令乃上古神物,自盤古開天便已存在,如今重出,就留在天庭如何?”
蘇洛想了想,說:“好。不過我的確有所求。洛城遭難,殘垣廢墟,生靈涂炭,已是滅城之災,求天帝搭救。”
天帝叫來一位仙人,問了下情況,說:“此事我已知曉。不過此事乃洛城之人所求,承天令達成,我也沒有辦法?!?p> 蘇洛本已燃起的希望,瞬間滅絕了。
光華站在旁邊,亦有所思。
蘇洛問:“那所謂洛城,從此于天地之間無存?”
天帝略有沉吟,說:“你們不還存幾人,可繁衍子嗣,翻土重建。你既有承天令,我可把洛城授予你,由你管理,從此,你便是洛城的王君,可好?”
蘇洛低頭,她不想做什么王君,她只是想讓那些舊人活著,讓洛城恢復原貌,哪怕是那些討厭的人,一同回來也是可以的。如今物人盡失,她的心底空落落的。
不過,另一個念頭卻一閃而過,洛城盡毀,她可按照自己的意愿重建都城,綿延親人,卻不受譴責,實在是個難得的機會。她所期盼的樹木建筑,愛人親人,都會一一出現(xiàn),洛城將會是她的理想之城,是天地之外的世外桃源。
只是,她不知,魏殷是否會同意她這個決斷,是否會同意做她的愛人。
光華見她猶豫,對她說:“天帝的提議很好,對你對洛城都好,你何不應下來?!?p> 對我對洛城都好,卻對那些死去的洛城人民不好。蘇洛想。
她問:“真的沒有其他辦法讓洛城如舊?”
她還存著一絲僥幸。
天帝搖了搖頭,說:“你若不想做洛城的王君,我可破例讓你入仙籍,留在天庭。我的提議,你再想想,想好了來告訴我。這幾天你就待在天庭,直到你做出決定?!?p> 天帝說完招了招手,示意他們下去,他已經(jīng)為他們消耗太多的心力和耐心了。
蘇洛似乎仍在思考,沒有動,光華見勢,拉著她往外走。
天帝已有倦色,他們再待下去實在討不到什么好處。
到了門外,光華說:“好了,天帝你也見到了,他的兩個提議都還不錯,你好好想想。我回了?!?p> 說完丟下她,獨自離開了。
蘇洛回過神時,身邊已無一人。
她于是在天庭各宮各殿之間隨意晃蕩,不知所歸。
不覺已到瑤池,池水氤氳,霧氣蒸騰,似夢似幻。蘇洛盯著,不覺呆了。
身后有女子的笑聲,她回頭,見一紫衣女子領著一眾仙子,正走過來,有說有笑。
那女子見到她,遣走了眾人,走過來,問:“你可是今日到天庭的凡間女子?”
蘇洛欲糾正她,說自己來自洛城,是洛城的精靈。想了想,覺得在他們天庭的人看來,天庭之外,皆是凡間吧。那小小的洛城,位于天地之中,不仙不凡、不倫不類的,想來早已無人知曉。
蘇洛點了點頭,說:“是?!?p> 那女子見她回答遲緩,呆頭呆腦的,就笑了,說:“這里是瑤池,歸我管轄,你今日來到此,也算緣分,不妨去我宮里坐坐,喝杯茶水。”
蘇洛點點頭,跟著她走。
略走幾步,前方現(xiàn)出一座宮宇,雖是白色,但在彩云的環(huán)繞下顯得無比綺麗,并不單調(diào)。題字瑤池宮。
蘇洛只顧跟著她走,沒注意宮宇的四周被水圍繞,此時她已與這位仙子共同踏在水上。
意識到這一點時,她有些慌張,但隨即看到經(jīng)她們踏過的水面雖濺起水花,有漣漪泛出,但她們卻如踏平地,連鞋子都沒有濕,于是放心跟著往前走。
推門進去,宮宇內(nèi)絲帶飄飛,赤橙黃綠,華美柔緩,很是好看。
穿越這重重絲帶,他們踏著臺階,來到二樓。
二樓是一天臺,天臺上擺著桌椅茶水,綺麗的彩云就在她們周邊飄搖。
那仙子倒了杯水,遞給她,又給自己倒了杯,就拉著她站到了欄桿處,說:“我叫紫綺,你呢?”
蘇洛答了自己的名字。開口后才覺得聲音嘶啞,喉嚨生疼,于是低頭喝水。
水是清水,未置一物,蘇洛喝來,卻覺甘美無比。
紫綺拉著她,看了幾看,說:“你雖滿面灰塵,衣衫襤褸,可裝扮一下,仍舊是好看的?!?p> 蘇洛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紅衣早已滿是灰塵,破舊不堪。
于是她又想起了洛城的斷壁殘垣,頓時神色恍惚。
紫綺見她臉色變了,便不再說話,只是伸手從樓下招來一匹紅布,右手拿了一把剪刀,幾經(jīng)裁剪,手里的紅布已變成一件飄逸的紅衣,簡單而輕盈,不似身上這件反復而沉重。
做好了,紫綺雙手捧著,遞給她,說:“我這里別的不多,只是布匹多,大家知道我這個喜好,于是都送,日積月累,便留下樓下整整一層放置。想來你喜歡紅色,便做了這件送你,不要嫌棄?!?p> 蘇洛伸手接了,紫綺像想起什么似的,招了片彩云過來,說:“瑤池冷清,平時并無人來,唯天母生日來此慶聚,你可乘此彩云去沐浴更衣,恰可洗去滿身疲憊。”
蘇洛于是去了,池水溫和,她只覺滿身疲憊盡消,渾身恢復了生機。
再回來時,已是一身紅衣,滿身輕盈。
紫綺替她盤了頭,插上釵環(huán),退后幾步看了,說:“好看。”
蘇洛此時已恢復了理智,不似先前那么霧蒙蒙的了。她問:“紫綺姐姐,你為何待我這么好?”
紫綺笑了,說:“我也自人間來,初來時也似你這般無措,只是無人照拂,很是過了段苦日子。如今見了你,就想到以前的自己,希望你在天界過得好些。”
蘇洛說:“我不見得要留下來的?!?p> 紫綺摸摸她的頭,說:“留不留都好,明日再想。今日晚了,樓下有鋪,你去睡會兒。”
蘇洛聽話地下去睡。
夢里的她變成一只白蝴蝶,飄來飄去,既美麗,又身無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