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澈講完這個故事就去睡了,仿佛回憶掏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蘇洛望著小青,問:“小青,你是不是瞞著我什么事情?!?p> 要不然,剛剛她怎么會說出此蘇洛非彼蘇洛的話來。
小青笑笑,也不否認(rèn),只是說:“蘇洛,有時候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我希望你快樂,所有愛你的人也希望你能快樂。”
小青這樣說,蘇洛也不好問了。她只是問了問自己的內(nèi)心,問問自己的內(nèi)心是否快樂,答案是肯定的。于是她滿足地去睡了。
第二日,蘇洛醒來,發(fā)現(xiàn)梁澈坐在夕霧花海中發(fā)呆,她跑進(jìn)去,一同坐下。
他們就這么沉默地坐著,沒有說話。
突然的,梁澈轉(zhuǎn)過頭,說:“我想起來了?!?p> 蘇洛正被微風(fēng)吹得舒服,聽他這么一說,嚇了一跳,但還是出于禮貌,接口問道:“你想起什么了?”
梁澈說:“我想起在仙玉廟里,玉玨后來說的話了。她說,事畢后,你要來還愿,我有事告你?!?p> “你后來去了嗎?”蘇洛問。
梁澈搖了搖頭,說:“后來我一心琢玉,不問世事。再后來,我便遇到了夕霧?!?p> 一陣風(fēng)來,陣陣花香撲進(jìn)他們的鼻子。這種花真美啊,蘇洛想。
梁澈深吸一口氣,盯著這滿片花海,一臉幸福。
他說,他是在一次外出游歷時遇到夕霧的,那時他正沉迷于雕刻自然景物,他雕的出山的巍峨,雕的出樹的堅(jiān)毅,雕的出花的招展,卻唯獨(dú)雕不出,水的靈動。于是他出門游歷,去看世間的湖泊河流。
他在天池見到了泡在水里的夕霧,僅露著頭,之后頭也淹沒下去。他以為是溺水,于是跳下去去救。
等他抱著夕霧把她送到岸上的時候,夕霧望著他,就只是笑。梁澈就是被這個笑吸引住的。水面映出他們的倒影,影影綽綽,很是夢幻。
他一時沖動,說,你美的像是仙子,我喜歡你。
直接,干脆,卻又直抒胸臆。
夕霧于是飛起,在水面上盤旋幾圈,又落了下來,說:“我就是仙子。我在仙界管瑤池,那瑤池水啊,比這里還要美呢?!?p> 夕霧亦是直接,沒有彎彎繞繞,沒有假意推脫。就這么對著一個凡人,說了真話,不怕驚著他,也不怕嚇著他。
好在,梁澈也沒有被嚇到,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家里的美玉,和眼前的美人。他說:
“仙子可否跟我回去,我正在雕刻世間之水,仙子正好可以給我講講仙界的水?!?p> “憑什么要講給你聽?”夕霧直問。
梁澈左右看看,見天池邊上長著一簇簇紫色的小花,很是好看,就跑去摘下幾簇,遞給夕霧,說:
“就憑這些花兒如何?”
夕霧后來對他說,與其說是他梁澈留下了她,不如說是這些紫色的花兒留下了她。
夕霧喜歡紫色,梁澈就到處搜尋這種紫花的種子,終于在后院種下一片花海。
他們翻遍了典籍,也沒找到這種花的名字,梁澈最后放下書,看著夕霧笑,說,就把它叫做夕霧如何?
于是,每日給花澆水時,他便對著這片花海,夕霧夕霧地喊。
后來,在夕霧的描述和指導(dǎo)下,梁澈終于雕出了最有生機(jī)最靈動的溪水湖水。
他雕刻的水紋玉飾在潿洲大賣,后來也賣到了京都瀛洲。
任務(wù)完成,夕霧說要離開,梁澈知道人仙有別,亦沒有留,只是說,我除了琢玉,別的也不會,我送你件玉器吧,你想要什么樣的,我給你打。
夕霧想了想,說,我在仙界有個朋友,叫光華,他待我很好。他時常問我要禮物,我卻一直沒有送他。
聽夕霧說起光華,梁澈心底溢出一絲難過,卻沒有說。夕霧畢竟要長久地待在仙界,在仙界有要好的朋友,是好事。
夕霧說,我想送他個玉佩,只是不知道要紋些什么,你幫我一起想想好不好。
梁澈于是仰起頭,望著天,望著那一朵一朵浮著的云朵,說,他住在天上,住在那些云朵后面,就紋祥云如何?
夕霧說好,夕霧說你會幫我雕刻嗎?
梁澈說,送人的東西,要親自雕刻才好,很簡單,我教你。
剩下的幾日,他們忙于制作玉佩,將走的那天,梁澈把另一只玉佩遞給她,說,這個是送你的。
夕霧拿起看了,這只紋的也是祥云。
梁澈說,你也住天上,住在云朵后面,這只是送你的,是我親手雕刻的。
夕霧卻突然說,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梁澈說,從來只見人成仙,哪里見得仙變?nèi)恕H碎g有生老病死,有諸多無奈,你還是回去的好。
夕霧于是帶著兩塊玉佩,回了仙界。
沒過幾日,重又回來,說,我決定留下來了。人間雖有諸多不好,但人間有你。
于是他們攜手度過了短暫而美好的一生,那一生,梁澈還叫梁玉奇。
“這么說,有兩塊一模一樣的雕有祥云的玉佩咯?”聽完他與夕霧的故事,蘇洛開口發(fā)問。
梁澈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一直不去還愿,玉玨會有怨言的吧?”蘇洛問。
梁澈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玉碎不可復(fù)原,這是常識,玉玨為你復(fù)原麒麟,是有違天道的吧?!碧K洛說。
梁澈點(diǎn)頭。
“你有沒有想過,玉玨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可能是因?yàn)槟悖俊碧K洛問。
梁澈點(diǎn)頭,說:“是我對不起她?!?p> “你會試著愛她嗎?”蘇洛問。
“不會?!?p> “是因?yàn)樗F(xiàn)在的樣子太丑?”
“我忘不掉夕霧?!绷撼赫f。
此時他們已躺在花叢中,花兒拂過他們的面龐,柔柔的,暖暖的。
小青從前院急急的跑過來,說,好像有天界的人來捉拿玉玨。
“為什么要捉拿她?”聽小青如此說,他倆急忙起身,同時問道。
“說是她有違天規(guī),私逃下界?!毙∏嗾f。
“你告訴他們玉玨來過了?”蘇洛問。
“沒有,我說從未見過。”小青說。
玉玨私自下界,大致是為了梁澈吧,蘇洛想。不知道她會不會被抓回去,又會受到怎樣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