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艱難起步（十）
有一闕《卜算子》單道石乾鋒在俱樂部的征程感慨，詞云：
休再話當(dāng)年，年少多歧路。路向青天意在屋，屋擋寒風(fēng)駐。
駐目雁來回，回跋春又暮。暮色將闌待復(fù)陽，陽地仍如故。
形勢似乎也不是石乾鋒想拿幾分就幾分，時間只有兩分鐘了。
雖然有些不甘，石乾鋒張了張嘴想把那一句最不愿意的話說出口。迎面卻是一道光芒閃爍，石乾鋒抬眼看去，是維蘭度。
多么熟悉，多么親切。
是少年的眼睛。
有幾分倔強，有幾分堅毅，有幾分狂傲！
好一個少年，石乾鋒心頭一熱，那是曾經(jīng)自己的眼神，是他一直追尋的，卻漸漸離他遠(yuǎn)去的感覺。
再看萊恩·云齊，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球靴，石乾鋒看不到他的目光，不過他了解的，這個外表無限溫柔的大男孩骨子里還是有一份倔強。
石乾鋒心里坦然了，他是主帥，他的球員沒有認(rèn)輸，他怎么能認(rèn)輸呢？
石乾鋒差點釀成大錯，他忘記了自己的祖先早已告誡后輩的信條-------
士氣者，可鼓不可泄也！
要不是眼前的兩個人，石乾鋒差點犯了大忌，還好一切都不晚，石乾鋒把萊恩·云齊和維蘭度摟住，一邊一個，大笑著道：“你們不覺得我們已經(jīng)賺了嗎，那現(xiàn)在還有什么可輸?shù)?，要拿就拿三分！?p> 兩個大男孩都愣住，卻都沒有說話，石乾鋒又道：“就靠你們?nèi)齻€，我想你們可以的，尤其是你，萊恩·云齊，我已經(jīng)說過，你有最大的進(jìn)攻主動權(quán)，怎么反擊，聽你的安排，還有兩分鐘，去創(chuàng)造奇跡吧！”
沒有說一句話，也來不及說什么，第四官員和主裁判都朝他們走來，再不住嘴就得挨罰。
不過既然已經(jīng)過來了，幾句警告是免不了的，主裁判對著石乾鋒道：“我不管你有沒有經(jīng)驗，要是沒有麻煩你回去讀手冊，或者我樂意給你上一課?！?p> 石乾鋒對著他攤攤手，無話可說，主裁判滔滔不絕道：“最后一次警告你，請你不要踏進(jìn)球場一步，也自覺遠(yuǎn)離比賽。”
石乾鋒可不想第一場比賽就給裁判記到黑名單上，他連忙后退兩步，道：“好的，你繼續(xù)，你繼續(xù)！”
主裁判瞪了他一眼，轉(zhuǎn)向球場，比賽繼續(xù)。
那邊的諾特思可也沒有閑著，跟石乾鋒作了同樣的事情，不過他經(jīng)驗足，思路清，三言兩語就交代清楚，沒有多余的麻煩。此時看到石乾鋒的窘境，正關(guān)切地朝著這邊看，這位主帥大概也想到了自己最初走上教練崗位的時光。
石乾鋒朝著他笑笑，他微微朝石乾鋒點頭，繼而臉一板，繼續(xù)注目比賽。
接下來一分鐘，是石乾鋒這輩子最難熬的一分鐘。
時間好像不是以分計，也不是以秒計，好像是以沙漏計，老祖宗的偉大發(fā)明，卻成了折磨石乾鋒最好的武器。-------
時間變成了那沙粒，一顆，一顆，一顆，慢慢地往下低落。
不受風(fēng)吹，甚至好像脫離了地球引力。他慢慢地掉，慢慢地滑，絲毫不顧及任何人的感受，就在那一壺屬于他的世界里自由自在。
時間好像不在是時間，是無處不在的空氣。
以為他在這里，以為他在那里，想去摸，想去捉，想去握，最后都是徒勞。
這是最激烈的一分鐘。
球員們的拼搏似乎也超出了戰(zhàn)術(shù)的范疇。
只見將近二十個球員就擠在幾乎只有二十來平米的狹窄區(qū)域，逼著，搶著，球從這個腳下出來，馬上就被另外一個人貼上，剛想傳出，斜刺里又殺出一人，把球捅走。
足球好像都不再是足球，石乾鋒從來沒有看到這么擁擠的拼搶，也沒有看過這么艱難的出球。一邊的諾特思顯然和石乾鋒的感受是一樣的，他瞪大了眼睛，伸長了脖子，手半抬著，終于沒有揮出去，也沒有收回來，就像一尊永恒的雕像，矗立在原地。
兩邊也都有各有兩三個腳法世界一流的傳球手，可是他們的腳根本來不及出球，要么忙著擺脫，要么忙著護(hù)球，唯一不能做的便是讓球脫離自己的控制，哪怕是遠(yuǎn)了一寸，離了幾分就有被對手搶斷的風(fēng)險。
約翰森幾人也是驚得久久沒有出聲。以他們的見識，想必也是第一次見如此草木皆兵的戰(zhàn)況，否則絕不會如此表情。------像嘴里塞了一個大饅頭，咽不下，又嚼不爛，還不敢喝水，石乾鋒看著都有幾分想笑。
他不能笑，他握緊了雙拳，他在給自己鼓勁，也在心中給球員鼓勁，卻不能喊出來，和另外一個以激情著稱的教練諾特思一樣，他們都明白越是這樣的拼搶愈是潛伏著無限殺機，因為球員都集中在一側(cè)，只要誰先喘過了一口氣，先擺腿出來，不受眼前的迷霧所困，就能殺出一條血路。
可是談何容易，身邊都是人，就好比大霧彌漫的早晨，即使拿著手電筒，又能看得多遠(yuǎn)，更何況，球員有的就顧低頭搶球護(hù)球，還能有多少余力看前方的路？
一分一秒，一分一秒，時間在滴答流逝，石乾鋒的心也在慢慢變冷。
就在此時，雞鳴社的西爾維斯特在亨斯亭頓的逼搶下，球有些大，球朝著萊恩·云齊滾去。萊恩·云齊卻沒有停球，也沒有護(hù)球，來不及看對面撲來的是什么人，腳朝左邊一捅，人卻沿著邊線飛奔。
再看那一端，接應(yīng)的原來是維蘭度。
石乾鋒拳頭使勁砸下，萊恩·云齊最拿手的就是這種一腳觸球，那分量，那準(zhǔn)度，足壇沒有幾個人比他做得更好。
維蘭度的表現(xiàn)也值得稱贊，他也沒有停球，大步跨上，也是一腳長傳，直接穿透對方四個人的猛撲，只是球還是大了一些，好在對方人少。
接下來就沒命地狂奔，無論是萊恩·云齊還是對方回防的西爾維斯特，云賽斯或者克勞塞維奇，都是用盡最后一口氣再追。
拿住了，拿住球了。
整座球場的球迷都站直了身子，捂緊了嘴巴，生怕多喘一口氣就能把萊恩·云齊腳下的皮球吹走一般。
有的球迷更是閉上了眼睛，他們面對過無數(shù)次失望，不想再加上一次。
萊恩·云齊大步流星，直朝對方禁區(qū)飛奔，西爾維斯特比萊恩·云齊快得多，又是無球，自然比萊恩·云齊先落位，此時他顯示出了大將風(fēng)范，微屈著身子，緊緊盯著萊恩·云齊腳步，輕易絕不下腳。
萊恩·云齊也知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絕不貿(mào)然行事，他且突且走，便在對方都有些迷惑他要怎么處理這個球的時候，他腳下一抖，球朝中路飛奔而去。
西爾維斯特猛然回頭，卻是如列車一般飛奔而來的科倫，西爾維斯特驚呆了，所有的球員也都驚呆了，科倫可以說是當(dāng)后衛(wèi)在用，他是離球最遠(yuǎn)的，居然還跑這么快。
此時所有人也都盯緊了萊恩·云齊，有了任意球直接破門，都開始防著他內(nèi)切射門，西爾維斯特有意無意就是在堵他內(nèi)切的路線；或者又都注意這亨斯亭頓，注意著波爾蒂略，就連小將維蘭度也都被人盯上，唯獨沒有注意這個后來居上的科倫，也就是萊恩·云齊，他總有著不同尋常的視角。
科倫似乎用盡了最后一絲氣力沖刺，迎著皮球就是一腳怒射！
球出去，科倫整個身體也栽倒在地，一來是沒有力氣，二來是對方兩人夾搶，干擾他的重心?？上?，球還是被神勇的桑托羅撲出。
貝尼加和加斯蓬等幾個有經(jīng)驗的球員立即包圍了裁判，要點球，要視頻回放。
石乾鋒也懸著一顆心，密切注意，他雖然看得清楚，卻還是抱著最后一絲僥幸，希望上天垂憐，只是好運沒有繼續(xù)。
不理球員，也不看回放，主裁判果斷把手指向了角旗桿。
誰都清楚，這是最后一次機會，甚至只要球發(fā)出，主裁判就隨時可能吹響哨子，石乾鋒有期待，卻不敢存僥幸。
唯獨一個人，唯獨那個人，萊恩·云齊，好像就不知道時間就剩那么一二十秒，他居然和維蘭度嘀嘀咕咕著什么！
石乾鋒想上前掐死他。
幸好石乾鋒沒有，接下來那二十來秒是石乾鋒愿意用一輩子去銘記的二十來秒。那畫面不用借助任何儀器，便能一遍一遍在他的腦海回放。
起先是萊恩·云齊站在角球點，讓所有球迷幾乎想開口罵娘的是他和維蘭度居然煞有介事地設(shè)計了一個戰(zhàn)術(shù)。
石乾鋒后來想或者是球迷們都太緊張，太投入，否則追分的一方居然在這種時候用戰(zhàn)術(shù)角球，不是不思進(jìn)取，就是腦子有病，無論哪一種都是值得狂噓的理由。
接下來還是讓人咬牙切齒的慢動作回放一般的出球，給了維蘭度，萊恩·云齊一個人慢條斯理往禁區(qū)里跑。
維蘭度稍微讓球迷滿意一些，他迅速帶球朝底線走，一邊尋求突破，一邊看向中路，尋求傳球時機，只有石乾鋒一個人心里大叫：給萊恩·云齊，給萊恩·云齊！
或者聽到了石乾鋒的心聲，在被包夾之前，維蘭度果斷把球給了萊恩·云齊。
石乾鋒心里大叫好，內(nèi)切射門吧！
奇跡真的發(fā)生了，有那么一瞬間，石乾鋒甚至懷疑這個世界上真有神仙，能讀懂人的心事。如他所愿，萊恩·云齊根本不停球，順勢一撥，拔腳就射------
四個球員（包括原先夾擊維蘭度的兩個）一起猛撲萊恩·云齊，就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萊恩·云齊又作了一個讓人大跌眼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