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三日期限快到了,錢多多的腿傷還沒有完全愈合。
楊煜說他不認識楚兒,那么接下來她那些要說口的話就失去的存在的價值。
雖然在這稍稍破舊的院子里避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挺讓她享受的。
但是,她還要她必須知道的一切在等著她。
十三進來就看見她扶著墻在練習走路,雖然走的時候她秀眉緊鎖,步伐也不穩(wěn)。
“姑娘該吃飯了。”十三把菜放在桌子上,眼眶還有些紅,像是剛剛哭過。
錢多多點點頭,慢慢朝桌子邊移過去:“我已經(jīng)一天沒有見到你們家少爺了,他去哪里了?”
十三看著她一臉單純的表情,心里猶豫片刻,還是木著臉:“少爺自然有事先去忙了?!?p> 聲音談不上富有感情,但是也談不上冷淡。
錢多多看著十三虎虎的樣子,又見他眼眶紅了,心里以為他是被自己氣到了。沒想到這呆滯的外表下還裝著一個護主的小狼崽的靈魂。
錢多多噗呲笑出來:“你的少爺公子不著調(diào),你倒是個有趣的。”
十三活這么大,還是頭一次有人覺得他有趣,并且當著他的面說出來,他耳根不自覺紅了一片:“你,你……”
他不知道是該指責她說公子的壞話,還是該說她不知羞恥調(diào)戲自己……
錢多多也知道適可而止,畢竟古人還沒有現(xiàn)代人開放,要是她不小心嚇到他,那可就真成了她的罪過了。
“好了,不逗你了,吃完這倒我就該回去了?!卞X多多不知道那撥人還在不在她的客棧里,但是她還是要回去一趟。
十三記得公子出門交代他要好好照顧她的:“這么快?等公子回來再走也不遲?!?p> 錢多多放下碗筷,難得認真起來:“時間不早了,又在這里耽誤你們這么久,也該走了。要是你家少爺問起來,你就這樣說吧?!?p> 十三還想再說些什么,錢多多卻已經(jīng)站起來準備收拾要走了,十三看了看快落的日頭心想著公子按照往常也該歸了,可今天偏偏又是特殊的日子。所以,公子今天還遲遲不見人影。
被十三心心念的楊煜此時情況并不好。
他剛剛從何老院子出來,他就感覺到身后跟著些人。那些人的步伐身影跟之前那撥人大有不同,不太像是王氏常用的人。
本來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甩掉他們,可今天陪著何老用了些酒。
這酒他往常是滴酒不沾的,因為他自己很清楚在這個吃人的黑暗的俗世,一旦他醉了可能別人就不會給機會讓他清醒過來。
可今天好巧不巧是蘇醒的祭日。楊府還處處燈火通明,院子里歡笑不斷,對他性子冷下來的楊呈還在王如傾房里用膳。
只有那個破舊的欖華院里依稀有些紙錢飄飛著,提醒著他多年的今天。
他不喜歡哭,十三卻每年都要落淚。
楊煜步伐有些不穩(wěn),心里卻已經(jīng)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能過瞄準時機對他下手的人,必然是清楚今日對他來說與眾不同。
且知道他必然不像往常那些年的今日將自己關在房間里。
今日他的外出,他的醉酒。全被別人算計得不差毫厘,能夠這么了解他的,他想,出了王氏別無他人了。
前方燈火不明,隱隱約約之間已經(jīng)有幾個人沖了出來,提著袋子就要套在他身上。
楊煜雖醉酒,可是武功還是在的,于是他一個閃躲堪堪避過了。
可是王氏既然下了一盤大棋,自然是要萬事俱備。
于是前后左右皆出現(xiàn)了人,他們步步緊逼,將楊煜圍在中間。
醉酒輕功他是使不出來了,人數(shù)太多,這路也不算繁華,叫嚷也只是牽扯無辜之人。
幾根棍棒已經(jīng)朝他揮過來了,他一個手刀砍了其中一人的脖子,可身后的棍棒已經(jīng)落在他的小腿上。
一聲很清脆的骨裂聲音傳開,這聲音似乎刺激出他們的血性。于是更多的人圍上來,楊煜扶著那條腿,咬牙看了一眼天空在心里狠狠地發(fā)誓:
今日我若不死,必滅你王氏母族!
落下的棍棒像密密麻麻的雨點,他的力氣已經(jīng)用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誰一掌推到了他。
于是腿上,腰間,肩膀……全都被伺候了一遍。
“不過是個妾室生的東西,也陪入何老的眼睛。”
“給我打?!?p> 他看不清說話人的面容,一股猩甜的液體從自己的眼睛里流出來。
看這世人多可笑,明明他娘嫁給楊呈的時候是平妻,明明他跟楊羨禎的身份地位本該相同。
可是就因為蘇家被滅門,他母親慘死。
他就成了這世人眼中上不了臺面的庶子,見不得光的紈绔。
身體已經(jīng)不堪重負,全身的骨頭像是被人打散了隨便堆放在一起一般,一口一口的血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他自己明白藥理,他清楚如果再等片刻他必然藥石無醫(yī),吐血而亡。
可是他怎么甘心,他的指甲深深陷入了土里,指甲承受不住他的蠻力,裂開來,手指頭便血流不止。
可是比之身上的痛,這些已經(jīng)不值得一提了。
楊煜看著那黑乎乎的天在眼睛不停地旋轉,旋轉……
快要結束了嗎?
上天終于還是給了他的機會,李逸飛路過此地,在屋檐上看見了楊煜的眼光。
那是怎么的眼神?
即將要渙散的眼神里藏著深深的恨意,可是卻有一股迫切的求生欲望在充血的眼珠里不斷迸發(fā)著生的氣息。
即使這是一個將死之人的眼光。
李逸飛不喜歡多管閑事,盡管他出身名門。
但是誰也沒有規(guī)定他就非要救死扶傷,見義勇為。
可是這個眼神讓他決定動手,下面的人對他來說不過一群蝦兵蟹將,李逸飛出手很少失誤,最多不過兩次。
十幾個飛刀飛速朝著那些血肉之軀飛去,入肉破腹,血不出,聲不漏。
李逸飛飛身而下,看著楊煜。
身上已經(jīng)沒了一個好的皮肉,若再不救治,只怕熬不過今晚。
李逸飛看了他好久,終于看見他身上的衣裳尚有一個指頭的地方是干凈的,還可以下手。
于是他伸手提起楊煜,融進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