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躬盡瘁?那許家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
蘇童安雙手死死地捏著手中的被子,一雙眼睛淬了毒一般,緊緊地盯著林昭韻。
她被這么唐突,倒也沒有生氣,只是嘆息了一聲:
“許忘懷孕了,生父是誰,她死也沒有說出口,那時候謠言四起,都說孩子是許家那位少爺?shù)?。?p> “肯定不是。”
蘇童安接道,如果真的是許家的孩子,她根本就不可能離開許家。
“嗯,許忘這個人從來自負(fù),如果被欺負(fù)了是絕對不會將這口氣咽下去的,可是她選擇了離開,帶著年幼的你?!?p> 蘇童安腦海中浮現(xiàn)了許忘帶著她離開的場景,想必是決絕而果斷的,自己那時候,是什么心情呢?
也許是因為自己年紀(jì)太小,她怎么樣都想不起來當(dāng)時的場景,越是深思,就越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迷霧,看不見那邊的光景。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就只剩下許忘冷冷的眼神:“你該死!”
她瑟縮了一下,杯中的水晃了出來,冰涼的溫度讓她一瞬間清醒過來。
“許忘還是許家大小姐的時候,也沒有朋友嗎?”
關(guān)于許忘的過去,在蘇家從來都是禁忌,雖然從來沒有人規(guī)定過,大家確實心照不宣地絕口不提。
尤其是老蘇。
老蘇唯一一次對她發(fā)火,就是因為她偷偷問了許忘的過往。
“她這個人,不會說話,總是板著一張臉,旁人都覺得她不好相處,自然是沒有朋友的。”
林昭韻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里,但是那些記憶太過久遠,她大概也抓不到什么頭緒,只是絮絮叨叨地說了些她與許忘之間的瑣碎之事,蘇童安聽得認(rèn)真。
“許忘離開的時候,你知道嗎?”
蘇童安問,她脖子上掛著的鑰匙究竟通往哪里?
也許她離開之前,會給自己唯一的朋友一個交代。
提到這個,林昭韻神色有些不自然,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姜涵斂。
姜涵斂站起身:“你們說?!?p> 他走出了客廳。
林昭韻嘆了口氣:“你在這里等我?!?p> 蘇童安點頭,松開了手中一直緊緊握著的杯子,手指都有些發(fā)僵。
林昭韻走上二樓之后,偌大的客廳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拿出脖子上掛著的鑰匙,捏在手里,直到硌得生疼。
林昭韻的話,雖然隱晦,可是一字一句,都在提醒她。
許忘是在乎她的,她只是不善于表達,她從來都是這樣一個人,又怎么可能開口說愛呢?
人在緊張的時候,就容易胡思亂想,蘇童安雙手握著鑰匙,額頭抵在鑰匙上,努力回想著許忘在她身邊的時候。
想找到一點許忘在乎她的痕跡。
可是回憶里,卻只有謾罵和鞭笞。
許忘從來不曾溫柔對她。
“安肅,你沒事吧?”
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動作溫柔,像極了小夢擼貓時候的動作。
安撫,又害怕她收到驚嚇。
是長輩獨有的關(guān)懷方式。
“沒事。”
林昭韻手里捧著一個書本大小的鐵盒子,看起來就很陳舊,盒子沒有上鎖,蘇童安將鑰匙塞進了衣兜,雙手接過那個盒子。
盒子很輕,除了盒子本身之外,幾乎感受不到其他的重量。
蘇童安捧著盒子,低垂著腦袋,若有所思。
林昭韻已經(jīng)遠遠地坐在了她的對面,并沒有過來看的意思。
她知道那是林昭韻的修養(yǎng),對于他人的秘密,總沒有好奇之心。
盒子塵封多年,依舊保存完好,打開的時候也不生硬,非常流暢。
打開之后,里面的光景一下子展現(xiàn)在蘇童安面前。
果然沒有什么東西,只有一張背面朝上的紙,巴掌大小,已經(jīng)有些泛黃。
就算沒有翻過來,也可以猜出,這大概是一張照片。
蘇童安手拂過那張照片,咬了咬牙,將照片翻了過來。
那是一張泛黃了的黑白照片,上面的人面容清秀,表情卻無比剛毅。
她站得筆直,是標(biāo)準(zhǔn)的保鏢姿勢,右手卻單手抱著個孩子。
大概是第一次抱孩子,她的動作十分生硬,臉上的笑也有些僵硬。
拿起那張照片之后,才發(fā)現(xiàn)下面還夾著一張紙條,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看不清晰了,只有普通,平安兩個字像是刻入了紙張之中。
原來她的名字,是許忘起的嗎?
那時候老蘇說起來,蘇童安還曾感動過。
蘇童安——希望她這一輩子,都普普通通,平平安安,不需要過那些顛沛流離的苦日子。
永遠不要成為第二個許忘。
“啪塔?!睖I水落在那張紙上,將上面的安字暈染開,蘇童安慌忙去擦,卻越擦越破,最后那個字已經(jīng)完全看不見了。
“安安,不怕,以后有姜家給你撐腰?!?p> 看到她哭,林昭韻快步走到她身旁,將她擁入了懷里:
“別哭,許忘的仇,我們一起報!”
蘇童安沒有接話,她抱著那個盒子,像是抱著自己最珍貴的珍寶。
“我先回去了?!?p> 蘇童安抱著盒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姜涵斂剛抽完一根煙,他將煙掐滅,迎著風(fēng)走到她身邊,不等她說什么,連人帶盒子直接將她擁進了懷里。
“我送你回家?!?p> “嗯。”
蘇童安低著頭,深吸了一口氣,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
沉默無聲的哭泣,最是讓人心疼。
姜涵斂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給她哭碎了。
他將蘇童安打橫抱起來,往車庫走去。
往常的蘇童安就算不掙扎,也必然是會拒絕的。
可是現(xiàn)在的她,就像一只焉焉的小貓,任憑他怎么擺弄,都沒有半點反應(yīng)。
將她放入車內(nèi)之后,姜涵斂吻了吻她的唇角:
“安安,萬事有我?!?p> 姜涵斂開車到達蘇童安家樓下之后,抱著她上了樓,輕車熟路地開門進屋。
只不過他第一次,推開了蘇童安臥室的門。
跟想象中一樣干凈整潔,沒有人氣。
蘇童安一直緊緊地抱著懷里的盒子,目光怔怔。
她的衣服剛才被水打濕了一些,緊緊地粘在袖口,姜涵斂不適地皺眉。
“我去給你拿衣服?!?p> 蘇童安也許聽見了,也許沒有,她隨意應(yīng)了一聲。
姜涵斂轉(zhuǎn)身就打開了衣柜。
他的手頓住了。
一衣柜的黑色西裝,竟然挑不出一件居家的衣服。
他正打算打電話給蕭河讓他買幾件過來,就看到了衣柜一角的粉色衣角。
這是......
姜涵斂將手伸到了另一邊,剛打開一道縫隙,身邊忽然鬼魅般跳出個人影來。
一直在游離狀態(tài)的蘇童安不知怎么就清醒了,死死地按著衣柜的門。
“你出去,我自己換?!?p> 她剛哭過,聲音還有些微啞。
“好。”
姜涵斂松開手,在蘇童安放松警惕的一瞬間,拉開了衣柜的門。
一片的粉紅色,柔軟而少女的衣柜,再普通不過了。
只不過此刻,姜涵斂一個閃身,躲過蘇童安劈過來的手掌:
“姜——涵——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