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后。
天地的管理者,幾經(jīng)周折,最終落在了酬信肩上。
自從上次仙魔大戰(zhàn)之后,天界便再無云梳宮的洛神殿下,也無天泉宮的酬勤天尊。
世人都道天有三十六層,最高層分別居住著佛道儒三系的創(chuàng)始元老,莘莘學(xué)子勤學(xué)苦練,三系桃李滿天下。
從玉石中醒來后,已經(jīng)過去了半年,酬信將我安排在了九重天的書院學(xué)道。
早課時分,我拿著一只毛筆在嘴上刁著,右手輕拍著墨黑色的筆桿來回轉(zhuǎn)動。
莜莜抱著疊文書從書院路過,我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過來。
看著她重乎乎那疊,開口道:“莜莜,你這一疊值多少錢?”
“殿下,這些可都是公文,怎么能用錢來衡量?”莜莜大目一驚,不可思議地回答。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確實,還是不要打公文的注意,對了,早些年三界寫給我的情書還在不?”
“殿下,你怎么突然想到了這個?”莜莜好奇地問道。
我放下筆桿興奮地抓著莜莜的手道:“最近書院總是動不動就讓我們抄書,我旁邊這小子最喜歡收錢辦事幫別人抄書。
反正抄什么都是一個樣,何不拿來達(dá)個現(xiàn)成的生意?!?p> “殿下是想用忘泉將這些書信潔凈后,再拿去換錢?”莜莜不確認(rèn)地問了問。
我欣喜若狂地點了點頭,道:“酬信管了天地之后,變得極為霸道。
把我送進九重天的書院不說,還不允許我花云梳宮的一分錢。
除了拿紙換錢我也沒其他辦法,誰讓你家殿下現(xiàn)在身無分文。”
莜莜猶豫了一陣,道:“殿下,要不這樣,晚些時候我再把那些書信偷偷拿過來找您。
在此之前您可不要打其他歪主意,尤其不能動公文那些?!?p> 我興高采烈地?fù)е募绮浚溃骸熬椭滥銜臀??!?p> 莜莜走后,隨著一陣鈴聲響起,我跟著一眾學(xué)生開始往道膳宮行去。
這道膳宮是九重天專為學(xué)子們興建的一座宮殿,每次早課后,所有學(xué)子都會此飲餐,據(jù)說這也是酬信的主意。
我嫻靜地跟著一眾學(xué)子在殿內(nèi)排隊候餐,突然一位白衣男仙神采飛揚地往道膳宮后院離去。
眾女仙激動地飛奔至前,尖叫聲沸騰了整個宮殿。
望著那一枚白白的背影,我實在納悶。
探出頭往身旁的女仙友道:“這人是誰啊,你們怎么這么激動?”
女仙友雙手合十,驚喜若狂地道:“我看到他了,我終于看到他了。
他是我夢中的男神,太棒了,我終于見到他真身了?!?p> 原來這丫頭還在那陶醉,我不得不碰了碰身側(cè)的另一名女仙友,道:“剛剛那人是誰???”
女仙友扭過頭,難以置信地望著我,道:“他,你居然都不認(rèn)識?”
我呆若木雞地點了點頭,道:“他究竟是誰,為何我一定得認(rèn)得他?”
女仙友不可思議地看了我兩眼,道:“他就是書院遠(yuǎn)近聞名的沐師父,聽聞他近幾日才執(zhí)行完任務(wù)回書院授課?!?p> “執(zhí)行任務(wù)?他一個堂堂地授課老師,有什么任務(wù)可執(zhí)行的?”我匪夷所思地問道。
女仙友側(cè)到我的耳旁,小聲道:“聽聞他可能是下任天帝的候選人,所以帝尊經(jīng)常派任務(wù)給他去歷練。”
我驚呆了一陣,道:“這種事情我怎么都沒聽說過?”
女仙友白了我一眼,道:“這是天界秘聞,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即便他是下一任天帝,離上任還有幾萬年,為何大家對他這般癡戀?”
照他們這樣的邏輯,誰的權(quán)利大就喜歡誰,追現(xiàn)任的酬信不是更好。
下任天帝是誰都不一定,難道是他們嫌棄酬信太老了不成?
“沐師傅俊美帥氣,風(fēng)度翩翩,關(guān)鍵還特別質(zhì)樸,光看上一眼就可以相思半年。
更何況,有機會在書院與他碰面。”
女仙友越說越激動,仿佛像在品嘗一道難得的佳肴,嘴角還不遺余力地流出一灘水來。
看到這激心動魄的單相思,我忍不住吞了一口苦水。
追美這事其實我也干過,奈何追來追去最后竟變成了種豆。
我正尋思著要不要晚上留兩封情書,以緩解我這幾十萬年的心傷。
突然肩膀被一道重力擊中,痛得我心里直癢癢。
“你就是書院新來的那位女仙娥?”
順著這個聲音,我抬頭望到了一個清麗脫俗的綠衣女子,背后漸漸圍來一群女仙。
我拿掉她放在肩部那雙毫無善意的玉手,道:“是我,有什么事嗎?”
“你叫什么名字?”綠衣盛氣凌人地問道。
我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開口道:“白洛?!?p> 原本不想搭理這些恃強凌弱的女仙,奈何數(shù)千年前不知怎的,就把自己所有的靈力都糟踐了。
本身修為就不高,失去靈力后只能活生生地成了別人輕易宰割的羔羊。
不知道酬信抽哪門子的風(fēng),自蘇醒后,云梳宮不讓我回,后面連名字也不讓我叫原名。
“白洛?我記住你了?!本G衣從袖口中掏出一封書信。
“你想辦法把這封信送到沐師傅的房中,若是被我知曉你沒有做到,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顫顫驚驚地接過書信,見綠衣帶著一幫人走后,欲準(zhǔn)備往書院行去。
數(shù)十名女仙娥突然擋住了去路,紛紛眉飛眼笑地望著我道:“白洛,幫我們也送一份吧?”
望著一個個期待的眼神,我想,反正送一封也是送,送幾十封也是送,我沒做多想就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夜幕降臨,我背著一包書信偷偷摸摸地穿到了傳說中沐師傅的院子。
左顧右盼地望了望,當(dāng)下四處無人,正是辦正事的好時機。
我輕輕地推開房門,黑暗中摸索著書桌方向。
一不小心碰到面硬硬地墻壁,磕著我的頭暈乎暈乎的,沒過一會兒我便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
當(dāng)我醒來的一刻,房間里一片明亮。
我想立身動一動,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七捆八綁地困在了椅子上,對面的書桌上疊滿了書信以及我來時背來的淡米色包裹。
“醒了?”
一道聲音推門進來,手里端著杯熱茶緩緩向我走近道:“你的書信我都閱看,下次不要再送了?!?p> 我不知索然地望了望他,道:“那些都是......”
話未說完便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我知道,寫出那么多情意綿綿地書信,你定是費了好一翻功夫。
但我不會喜歡你,所以,你以后也別再厚此薄彼地送信了?!?p> 他將茶放下,念決松開了捆綁我的仙繩。
望著對面端坐著的那人,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的身材,深邃的眼眸里泛著迷人的冷俊。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迎著對方探究的眼睛,我先道出了疑問。
聽到此話,他驚了一陣,復(fù)雜地看了我一眼道:“我們不曾相識。”
我將信將疑地望了望他,道:“可我怎么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他輕咳一聲,道:“我是書院的沐師傅,你看到過我并不奇怪,不然你也不會為我些這么多情書。”
“嗯嗯,也是.....不對,這些情書......”
我還沒說完,就對上了那雙孤傲冷情又盛氣逼人的眼睛。
趕緊改口道:“既然書信已經(jīng)送到,那我是否可以離開了?”
“你很想離開?”他優(yōu)雅地舉起茶杯別具深意地說道。
我直直地點了幾下頭,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明日還有早課,沐神君,我該回去休息了?!?p> 他輕輕地瞥了我一眼,道:“離開前,記得把這些書信埋在我院子里的那顆彼岸樹下。”
我百思不解地望了望他,然后迅速地將桌上的書信裝進包裹,灰溜溜地逃出了房門。
來到彼岸樹下,細(xì)綠的葉子,散發(fā)著憂郁的光芒。
我雙手挖呀挖,總算拋出一個大坑。
正準(zhǔn)備將這些書信埋下,忽然有個念頭竄到了腦中:反正這些書信他基本已經(jīng)看了。
埋在地里也只能當(dāng)泥巴,何必變廢為寶換成錢呢?
打定主意后,我將這些書信放在旁邊,從壺里倒出一滴忘泉,念決清洗這些墨跡。
不到片刻這些書信皆變成了一疊疊雪白的宣紙,我興沖沖地將他們收起來,然后填上土坑溜之大吉。
回到房間后,我重重地打了個呵欠,然后累熏熏地倒在了床鋪上。
“殿下,你終于回來了,您這么晚去哪里了?”莜莜從桌子上把頭立了起來,兩眼迷離地問道。
我艱難地端起身子,道:“我出去了點事,你怎么還在這?”
“殿下,您忘了,白天是您讓我來的,我是來給你送這個信件的?!陛鹕碇噶酥缸雷由系陌ぁ?p> 我欣喜若狂地從床上奔了下來,望著眼前的聚寶袋,問道:“這里面有多少封情書?”
“殿下,不多不少,剛好十萬封情書?!陛鼗氐?。
我詫異地望了她一眼,道:“沒想到我曾經(jīng)也這般受歡迎?!?p> 莜莜輕咳一聲,道:“殿下,這十萬封情書我都幫您看過了,里面九千九百九十九封是寫給帝尊的。
唯一的一封情書,還是帝尊寫給您的?!?p> 什么?十萬封情書竟然只有一封是寫給我的。
我氣得頭爆欲裂,深呼吸一下道:“既然酬信白白讓我替他收了這么多年的情書,也是時候該向他討要些利息。
莜莜,你將這些書信帶回去好好研究,尋到落筆處后,每人向他們借六千萬珠?!?p> 自從酬信成了天地共主之后,天界的度量衡單位很多都變成了珠。
剛開始很多人還不習(xí)慣,但隨著持續(xù)的推廣,漸漸地大家都習(xí)以為常這樣的結(jié)算。
“殿下,您先消消氣,要不您先看看帝尊給您寫的書信?”莜莜擔(dān)憂地看了我一眼道。
我果斷地?fù)u了搖頭,道:“他肯定是笑話我?guī)退者@么多年的書信。
竟然還當(dāng)寶貝一樣的珍藏,算了,我還是不看了,免得被他氣炸了?!?p> “殿下,其實帝尊一直還是挺關(guān)心您的,要不您就看一眼?”
莜莜懇求的眼神一直在我的身旁晃動。
我眼睛打架地嘆了一口氣,道:“沒心思看他寫的那些故意捉弄,我必須得休息了?!?p> “那好吧,我將這封書信放在桌子上,您醒來一定得記得看哈。”
莜莜重新拾起包袱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房間。
第二天清晨,我還在睡夢中,一陣吵鬧聲奔了進來,驚得我立馬從床上立了起來。
“這就是沐師傅的回信?”綠衣女子拿著桌子上的書信,驚喜地問道。
我半打著呵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先看看內(nèi)容吧。”
綠衣女子緊張地拆開信封,一張雪白的宣紙完美地展現(xiàn)在大家面前。
她奔到床前,揪著我的一條臂膀,道:“這封信究竟是怎么意思?”